第84章 出手1
家岑在病床上昏天昏地地烧了三天三夜,中间有过几次清醒,但很快又进入了沉睡。
当他的体温度数渐次退了,睁开眼,能够清楚看到的就是握着自己两手的黯塞,这个人的眼圈非常暗。
“尹返呢?他怎么样了?”
没等到回答,鱼贯而入的医生和护士就围拢了上来,紧接着是綦勚夫妇。
亲情的存在不用赘述。
家岑在众人的围拢之下,始终一言不发,也不再跟人追问尹返事件。
当晚,借着夜色,黯塞一进屋,浅眠的家岑就醒了,看到一身制服的人,他挣扎着坐起来,“几点了,才下班。”
“局里开紧急会议,下早班不批。”黯塞俯身检查他脸上伤口的恢复情况,“明天出院,回家好好养养。”
“我先不回学校。”
“我还没把你‘逼上梁山’呢,瞧这一惊一乍的。”黯塞脱下上衣挂在衣架上。
“我要陪着你把‘夜欢处案’走完。”
“说得我后背发凉,好像没有你的参与我们就破不了案似的。”黯塞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果子。
“这是什么?长得这么丑,不认识的我可不吃。”
“一身戒备的小东西!不吃你就等着后悔吧。”黯塞把剥好的一半送到他嘴边,“这是弥舰省亲从老家带回来的,好吃到能让人流口水,我就抢到了这一只。”
“别诓我,你尝过了吗?”
“没有实践过的东西也不敢‘孝敬’你不是。”黯塞一托他的下巴,“不好吃算我的。
“信你。”家岑试探着咬了一口,咀嚼着滋味,甜的,说桃子又不是,但也不是枇杷那一种,但很让人舌根回味无穷。“它叫什么名字?”
“我忘了,一条条饿狼,光顾得给你抢了,哪有时间去问讯那个呀。”
“水果店里有卖吧?”
“这是人家家乡的稀有特产,成熟期非常短,运输上有困难。”
一只果子都吃完了,家岑一舔嘴唇,“还要。”
黯塞一摊两手,“只能等到明年这个时候了。”
“我们的蔬菜大棚里不能培植它吗?”
“大棚里的优选,能跟受日月精华在山水间天然滋养出来的能是一个道理吗?”
“那你说我是‘优选’,还是‘天然而成’?”
“你是‘无纲’选手。”
就这一段,是他们奔波多日来首次温和对话。
“你不要在沙发上挤挤歪歪的。”家岑把身子往外腾。
“我面积太宽阔,单人床装不下两个。”
“就一个,哪里来的两个。”
家岑说得有道理,小的窝在大的怀里,既没不够,也没空余。
他们十指相扣,全无睡意。
“家叔叔来过一次。”
家岑一打愣,“我不知道。”
“也没敢叫你。”
由头来了,家岑扬起身子,“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饶省投案自首了。‘夜欢处案’的曙光就要照射下来,我们要启动新的执行方案。”
“你明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隐瞒尹返的吸毒史,让他的影片继续出现在公众视野里,我们禁毒局没有那个权利。他的情况很特殊,国家有关部门在彻查。”
“他不是都以死谢罪了么,为什么还不能放过他?”
“他是死了,但我们禁毒警察依旧还在跟那些穷凶极恶的毒贩们进行着博弈啊!我们中间又有多少人在牺牲,在流血?”
“哼!”家岑把头埋在黯塞的腋下小声啜泣。
黯塞用嘴唇摩挲着男孩的头发,家岑要的他个人无法给他答案。
“愧疚在我……是我那些话刺激了他。”
黯塞攥住男孩的手腕,笃定地说:“他应该早就替自己想好了后路。”
“那种死法……”家岑哽咽着,“是让他免去了被逮捕的尴尬,保留了周全,但如果活下来,至少平静的生活会等待着他的。”
“我想尹返是不能委屈求全的人。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他觉得自己不能承受那种落魄不堪。事业没了。爱人在犯罪。能有的全都是世人的嘲笑和白眼。”
家岑把脸贴在黯塞的锁骨里,“他当初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要吸毒?你告诉我,不吸不行吗?他又不是白痴,也不是大傻逼……我不懂,他这样响当当的公众人物,为什么要这样地作死!”
“他的经历应该是所有人的一面镜子,如果谁不知道从中借鉴的话,除了自寻死路还能有什么。”
家岑生病的日子,把黯塞折腾得很是够呛。禁毒那边的工作不能耽误一刻,这边还要没日没夜地伺候自家“太子爷”。孰轻孰重,两头都不可取舍。
当翌日的阳光一线照进病房的时候,酣睡沉沉的綦队长一觉醒来却发现怀里的人没了。
“家岑!”他起身去洗手间和浴室找,都没有看到人影。
干参进门,把一堆单子摊到他怀里,“少爷,綦总让你去给家岑办理出院手续。”
“他们都登月了不成?”
“登月倒没有,綦总和夫人带着家岑去了禁毒局。”
黯塞从干参的眼神里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来不及多问,跑步到前台去料理琐事。
正要给财务转款时,窗口里面的姐姐开了腔,“少爷,綦总有话,一切费用从他账上走。”
黯塞一摸头,咋就这么蒙,医院是綦家开的,他这是把自己当外人了。
巧不巧的,弥舰打来电话,“綦队,你赶紧过来啊!”
“我手续还没办完呢。”
“你再不来,错过了红日当头,可就只能干瞪眼啦!”
“卧槽!”綦队骂完也不觉笑出了声儿,怎么越混越粗糙,“入乡随俗”就是这么回子事。“难道有哪个娱乐圈儿的孙子把尹返的事儿给捅出去啦?”
“从上到下我们都封得跟扎紧的口袋似的,不想死的人一抓一大把。”弥舰在那边“嘿嘿”,“队长,你肯定忙得还没吃早饭,我先在食堂大师傅那里给你定下大分量的豆浆油条。”
“贴心贴到点子上行么,大喜的日子我就配吃那种俗到家的小吃儿!”
“刚才家岑小可爱专门点的就是咱食堂大师傅的豆浆油条。豆浆是手推麿的,不添加任何防腐剂。炸油条的面是十几年的老面肥,人家的面点手艺可是家传百年的老字号。”弥舰忽然吹了一声口哨,“綦队,不会家岑的身子刚好,就被你这条色狼大下其手,你们昨晚‘圆房’了吧?”
“我操!大清早敢涮我,等着欸,一会儿到局里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们打个赌,你到局里得乐得找不着北。”
“孙子,待我领证儿的时候,才是我没有‘北’的大喜日子。”
綦队也就这水平了,活得退了步。
黯塞的官衔再大,整体思维却犹如雪崩。
不过应验了那句老话,有祸事也才有福气。
好嘛,他这一脚儿还没迈进禁毒局,彭局长亲自又打了电话来,“小綦,你丫的还磨叽啥呢,就差你啦!”
人刚到局长办公室门口,正抱着一叠资料出来的舍人舍秘书就冲綦队伸手,“拿来!”
“拿来什么?”
“喜糖呗!”
黯塞恨不得捶巴此人一顿,打家岑“消失”开始,他的晦气也就来了,先是被弥舰爽了一把,现在又轮到舍秘书。
“舍大人,家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您想吃也得等四年之后啊!”
“四年以后的喜糖我可要金纸包装的,吃完了还能卖点废品啥的‘中饱私囊’。”舍人冲他竖起了中指,“你做人忒不厚道,綦总可是在贵宾楼大摆宴席,连门房返聘的传达室大爷都有份的。”
綦队一作揖,“成,别说金纸,银纸,锡箔都行。”
好样的,小綦终于扳回一局。但也惹来了舍秘书一顿“胖揍”。
屋头的人听见外面一阵喧嚣,彭局给綦总一摆手,“大哥,看小綦美得都成了猴王。”
小綦一敲虚掩的门,“局长,禁毒局不是花果山水帘洞吧?”
彭局“嚯”地拽开门把手,“快成了,你不就是内定的如来佛的某宝。”
綦勚与夫人正对着一个身穿全套制服的年轻人说话,尤其聂抹润还伸手不住地抚摸那个新人的制式上衣。
“爸,聂姨,你们——”
綦氏夫妇齐刷刷地让开,那个年轻人转过身,给綦队敬礼,“綦队,新人家岑向你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