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返青5
一周后的早晨，饶省仍高卧在床，深睡不醒。
从厨房端了热牛奶过来的尹返坐到床边，“小清，再不起床哥哥就要打屁屁了。”
饶省睡眼惺忪地向早起之人索取早安吻。
尹返盯着他把牛奶喝完又收了杯子之后，轻声道：“我的假期到今天就结束了，下午剧组要进入全封闭式的杀青阶段。”
饶省这才猛地翻身起来，扼住尹返的两腕，“哥，你们要拍几天？”
“预算是十天，但还要看具体情况。如果各方面都顺利的话，九天也说不定。”
“十天之后呢？”
“那我们先说说现在。”尹返把他的头揽进胸口，“哥的话你就听不进去是吗？”
“你都有了妥帖的安排，还问我干什么。”
“乖，人情渠道畅通，连律师都给你请了金牌，花再多的钱我也不在意。”尹返不住地亲吻他的额角，“这房子我卖掉了。《岿然独存》将是我戏剧舞台的最后一部，从此我将退出演艺圈。”
“哥——”
“听我说完。”尹返摩挲他的后颈，“跟警方认真合作，等完结此案，你好好服刑，我回家里，跟爸爸一起等着你出来。”
“宛竣风那边——”
“也就你这个小傻瓜还要我。”尹返打了他的屁股两巴掌，“除了你，我再不睡别人。”
“我在里面给圈禁着，哪里知道你还会不会——”
尹返未等他说完，就将人压倒在床。
车子停在离禁毒局较远的地方，尹返把一个大旅行袋交到饶省手里，“小清，东西都给你准备齐全，想要什么再传话给我。”
清醒两眼潮湿，霸着尹返的两手不放，“你给了我神魂颠倒的一周，为的就是弥补对我的亏欠是吗？如果当初不是你把我捡回来，我可能比现在变得更坏。”
“在银幕上我扮演了那么多角色，让很多人爱上了我，可我心里始终只有两个人的位置，一个是宛竣风，另一个是你。与他已没有感情复刻的可能，除了你，我再不会将感情泛滥。”尹返温柔地捕捉到他的唇齿，“小清，如果让我重新来过一次，我倒希望谁都没有存在过，就我们一家三口就好。我爱过谁谁的，能对我不计前嫌的又是谁呢？如果到了今天，我还没弄明白的话，那就不如死了算了。”
饶省不管不顾叼住尹返的舌尖，“哥，你一定得等着我！”
“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替我活下去，听到没有？”
綦队这边等得有些焦灼，一两个小小的娱乐场所的案子，意想不到地从背后牵扯出一桩桩大案来。千头万绪都难以理清的时候，一些不在意人，却给整个破案的锈住齿轮上了可以前行的润滑油。
他早把家岑又送回到丽山酒店，好为下面不知怎样的故事发生做铺垫。
不是没有打算，转机来了，“前言”的角色随时都会被叫停。
清醒拎着包刚要下车，又被尹返一把捉了回来，他捧着小弟布满泪痕的脸，“答应我，跟警方配合好，他们会根据你的所在价值减轻你的罪责，懂吗？”
“哥——”清醒开始呜咽，“拍完戏你就来看我啊……”
在酒店猫得几乎长了霉菌的前言被尹返找到，“明天我又要去外地取景了，你想陪我去片场吗？这次离开之后，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再能回到这座还有我爱人的城市。”
前言看了剧本才知道要实景拍摄的这场戏是离此地三百里之外的峡谷区。
今天还是个假阴天，太阳隐藏在一片片浓云的后面，而且天气极为闷热，压抑的天际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似的。
前言看着穿衣镜里沾染着一身灰尘的尹返，他的额头还有流着血的刀口。
“这么逼真？”
“不然怎么骗过痴迷我的观众呢。”尹返转过身让男孩看制服定妆，“喜欢我的造型吗？”
“卧底的身份要大白天下？”
“对，这是影片最后一场重头戏，剧中的‘我’揭开身份，与大毒枭在悬崖要展开一场殊死搏斗。”
“正义战胜邪恶，你开着车把大毒枭逼至悬崖边上，让他束手就擒。如果换成我是毒枭的话，我宁肯跳崖自杀，也不要被警察逮住去坐牢。”前言摆摆手，“这只是我个人不成熟的小意见。好死不如赖活着，但罪孽深重，注射或者电椅我都不想选。”
“残暴的杀人者最怂了，你看中外古今自戕的有几个？”
“项羽。”
“我看你更适合当编剧，你的思维能力不是一般人能够匹敌的。”
“当少爷秧子我行，做那种寂寞大神的工作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在房车里看着我拍，时间会很长。我孤注一掷，一定要把它拍到极致。”
前言打了愣，就那么给了他一个轻微的拥抱，“尹哥，我会等。”
“前言，如果我不在了，你可以偷偷帮我去看看竣风么，我不能留在他身边，但又实在放心不下，因为我的作孽，他过得非常悲观。”
“嗯，我答应你。”
前言并没有待在房车，而是爬到了一个可以俯瞰全局的制高点。下面的工作人员犹如置身于一个大盆中，导演情绪激动地在给两个男演员说戏。人散，尹返上车，车身后面扬起一阵阵漫天的尘烟。
毒枭被逼到悬崖边上，尹返下车，与罪犯站在生命之巅对决。
在场地之外，有几辆警车等在那儿，时间点一到，他们才能冲上去。
两个角色在摄影机的镜头下面，你推我挡，真刀真枪，但导演并不满意，一次次叫停。
这个过场从“日中天”直至下午四点大雨倾盆而下时又来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来尹返在拼，并坚持拍一遍自然雨景的追逐打戏。这种恶劣天气，对于演员来说是一种挑战，摄影的难度也同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大家各就各位，尹返从起始位置把车子开出来，摄影机在车子前面偏一点的地方跟着轨道走。开车的人和掌握机器的摄影师必须步调一致，哪怕一处不到位，前面的努力全部报废。
突然，尹返按响了一连串的车鸣，这让在暴雨浇透的前言听来心都“怦怦”地跳个不停，一阵阵凄凉与悲怆油然而生。
他忽然有了一种意识，不顾一切地往山下跑，大声叫着，“停下——停下——给我停下——”
这其间，踩着山道上的碎石，他不停地摔跤，磕得他头破血流。就在昏迷之前，他看到了雨突然停了，那辆奔驰的车子冲下了悬崖，紧跟着就是“砰”地一声，火光冲天，然后一切归为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