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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吹不散的沆瀣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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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你这个小兔崽子,什么都给最好的,吃喝穿样样儿不落趟儿,也不指望你子承父业,就老老实实地跟着綦家少爷学艺术,将来能够出人头地,给我也撞撞门面。咋就这么不成气候呢,非得惹我上火。”打累了,宛平桥从冷柜里拿出一听啤酒,边喝边骂,“你哥哪儿有你这样的待遇,哪天不是跟着我风里雨里的?”

    “如果你想让我跟他一样的话,不如直接杀了我。”宛尔从地上坐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我的人生我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那就是生不如死。”

    “扯淡!”父亲又给儿子的脸拍了一巴掌,“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饭都吃不上,一边念书,还得去店里打零工给你爷爷赚点医药费。”

    “你尝过的苦想让我再跟你尝一遍是吗?”

    “让你忆苦思甜了吗?只要按照我给你铺好的道路走一遭不行怎么着?你看你綦老师,做学生时候就是尖子生,从来就没让大人着急上火过,一毕业就被术美抢过来当宝儿似的。在面上,谁要是提起綦家大少爷,哪个不是伸大拇指?一提你就完了,虽然尊贵是个omega,可是一天到晚的跟抽大烟的没两样,见人儿不会说话,有气无力的,我没管你吃饱饭是不?”

    “吃饱饭就能解决心理问题吗?”少年直挺挺地站起来,冲着父亲叫板,“我压根儿就不喜欢艺术那玩意儿,是你非逼着我学的。我成不了什么伟大的艺术家,也不想整天与颜料画笔为伴。”

    “这回唠到根儿上了,跟我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考公大!”

    “当警察?”

    “是的。”

    父亲一阵狂笑,“花这么多钱培养你,就是让你去送死?”

    “我死了,你还有其他儿子,如果想再生的话,前赴后继很容易。”

    “操!”宛平桥把手中的一拉罐捏瘪,砸在墙上,薅住儿子的脖领子,“告诉我,是哪个王八蛋给你灌输的这些缺德玩意儿?”

    “我又不是呆子,我自己有想法。”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想当警察?”精明的商人刹时间忽又明白了什么,“你想脱离我的‘掌控’?”

    “是的,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可以打死我,我无怨言,但只要我活着能走出这个门,从今以后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宛尔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银行卡扔在地上,“你的钱都还给你,我一分没留。”

    儿子杵在原地,做父亲的也没再有进一步的行动。

    “你的房子我不要了,我会先住在学校,至于前面的抚养费,如果我能活下来,以后会一点一点还给你。”

    “滚出去!”

    硕大的水花肆无忌惮地打在大理石的台阶上,宛尔一瘸一拐地扶起自行车,只能不住地擦着脸上的雨水,才可分辨清楚前方的道路。

    “宛总,我们要不要跟着少爷?”

    宛平桥隔着玻璃,从二楼阳台上往下看着路灯下面小儿子佝偻的身影,吩咐道,“只在后面跟着,什么也不要做。”

    “乌主任反应说少爷在学校的人际情况比较糟糕。”

    “划拉了老子那么些钱,是怎么给我看儿子的?”宛平桥吼道,“告诉姓乌的,我宝贝疙瘩要是少一根汗毛,我让他在术美待不下去!”

    “我们是不是再送他一份大礼?他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他太太不是跟他闹离婚呢么,投其所好吧。”宛平桥又沉声道,“管家,你觉没觉得小尔是我宛家唯一的曙光?”

    “小少爷跟大少爷不一样,白得像一张纸,我舍不得啊!”管家在抹泪,“将来有个退身步才好。”

    “怎么抽身撤步也无法逃过法律的制裁呐!贼船上了容易,想脱身就得跳海自戕。”宛平桥叹了口气,“先给我保住孩子要紧。”

    “舅爷何图那边——”

    “把他们手底下的账做干净,凡事由我一人承担。”宛平桥又问,“把峻风的职位撤掉,先让他出国待一阵子。”

    “老爷,舅爷再这么不着边际,那个家早晚得散架。”

    “他的□□我可管不了。”

    “可怜何摩那孩子了,唉……”

    “我只保管我的血脉干净就行了,天大地大也划拉不过来呀!”宛平桥摁了摁太阳穴,“尹返那个垃圾男没再来纠缠峻风吧?”

    “失去了才知道是好的,晚啦!”管家一握拳头,“他一来,就被我拍苍蝇似的拍了回去。”

    越犀一年也就见儿子两三次,绝不更多,但来之前,定会给肓廓消息,怕孩子空等。但姐姐斯琔从不与他们父子同一个空间聚首。理由就那个,越犀是国外某贩毒集团的“打手”,过着花天酒地又刀尖舔血的日子,长姐如母的斯琔坚决不想让这对父子走得亲近,她不能让弟弟阳光明媚的生活被笼罩上阴霾。

    “我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肓廓对母亲的记忆很模糊,完全碎片化的,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的硬性痕迹。这让少年一直怀疑那个女人到底是谁,自己跟她有没有血缘关系。

    “那个只是照顾你的小阿姨,你妈妈在生下你以后不久就死了。”

    “她生病了吗?”

    “她是a国一个很有声望的行为艺术家和电影名星,但也是一个酒精依赖性患者,生产以后又得了产后抑郁,因为药物服用过量而亡。”

    “我跟我姐姐是同一个妈妈所生吗?”

    “不是。”越犀坐在专属儿子的圆凳上,环视着这间乱七八糟的画室,身子底下都没有搁脚的地方,抓了抓头发,“她妈妈是谁我都不记得了。是我把嗷嗷待哺的你扔给了她,你们才变得亲密无间的。”

    肓廓抱着速写本子坐在父亲的前面,几张纸画的都是同一个人的肖像。

    “你又不止我一个小孩,根本不必这么守程序地来我这里验证身份。”

    越犀用外文骂了一句脏话,“我再失去人性,也让你衣食无忧,免遭危险。”

    “嗨,我明白了,我的存在也许只有你的敌人知道,你怕我成为你被要胁的棋子?”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这句老话是绝无例外的铁律,那世界上就没有悬案无头案了。”越犀非常不屑地大笑,“武侠里面有‘踏雪无痕’的传奇,我就是那样的人,飘忽不定,一人千面,居无定所,手腕暴戾,但绝对要给自己留足回旋的余地。想办法活下去,比起挖空心思置人于死地更为重要。”

    “精妙绝伦的人生哲学,但是我不欣赏,也令我非常厌恶。《岿然独存》看了吗?”肓廓“啪”地把本子合上,站起身,在父亲眼前打开光光屏,一阵令人心碎的哭声响彻了整个画室。

    一个身穿朴素布衣的老妈妈趴在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上,哭得撕心裂肺又肝肠寸断,有两个打了马赛克的穿警服的人把老妈妈搀起来,也许是没有动用太多的力量吧,老人又倒在地上,用一双灰黑干瘦的手搂着那个看不清面目的头颅,继续放声痛哭。警员们也跪在老妈妈的一左一右,开始呜咽。

    没有旁白。近景之后就是中景的黑暗,远景的冷风怒吼。

    “你也有自己的老母亲是不是?这位老妈妈的儿子是一个老缉毒警,在一次执行任务时被你们给打死了。你告诉我,就你那些狗逼的人生哲学在他们面前不觉得胆颤心惊吗?”少年紧紧盯着父亲那一双充满锐利刀锋的眼睛,自己早已喉头哽咽,“就是像你们这样的人的存在,让我们的禁毒英雄在最壮实的岁月失去了生命,让老妈妈失去了血脉!”

    越犀低头不语了一会儿,对儿子“语重心长”地说:“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这只是表面现象,在后面隐藏着一个利欲熏心的世界架构,如果你看看a国的某些历史就知道了。现在很多国家都让毒品合法化,非罪化了,只有你们脚下这块土地的人们和无数英雄还坚守着纯洁的阵营。”

    “你不就是想辩解你不是罪犯,贩毒就像摆地摊做生意的小贩一样合情合理么?”

    “我偶尔也会配合a国警方客串一下,去警局交个罚单什么的,但在他们那里,执法者与我们这样的人是狼狈为奸的。”越犀不想再与儿子谈这个核心问题,站起来,“你不想看见我,我们就不见好了。”

    “我跟你势不两立。”

    “你什么态度?”越犀一时间没能明白儿子的意思,他之所以来看这个儿子的目的很复杂,一是暂时舒缓一下自己老是紧绷的神经,还有就是想证明自我,他不是骨子里的坏种,也能在光明之下求得一席之地。

    “把话说得直白一些吧,免得日后为了这个说我大逆不道。”肓廓冲父亲一挺胸口,"我要放弃艺术,报考公大,以后做一个禁毒警,只要像你这样的毒贩胆敢在我们这个伟大的国家为非作歹,我就铁面无私。"

    “啊——”越犀这回倒真的大吃一惊,“我自己处心积虑地居然养了这么一个小狼崽子都不知道。”

    “只要你做了触犯我国刑法的坏事情,我就要亲手逮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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