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家3
就在黯塞抱起家岑的一刹那间，聂抹润道：“等稍后你和我谈。”
“好。”
綦勚等儿子没了影儿，先是揽住了妻子，又亲了亲她的顶发，柔声问道：“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
“一会儿你看我怎么审黯塞，就当给你充满条理性的日常加一点有反讽味儿的作料吧。”
面对聂姨的发问，黯塞巧妙地来了一个推手。
“就是家岑跟您描述的那种情况。”
“你对我们家岑只有学业上的关心，完全忽略了心理疏导。”聂抹润的态度不卑不亢，“他的恋爱观也就是他的缺陷所在，你应该早发现早治疗。”
“我把他标签化了，他性格的丰富性是我完全没有预知的。”
綦勚在边上旁听他们的言语交锋，不由得笑了，“家岑喜欢舶葳，我不觉得意外，如果他喜欢你，我倒会绝倒。”
到底是知子莫若父，一句话就泄露了天机。
聂抹润惊奇地问：“你这话怎么说？”
“舶葳是高大威猛的典型，黯塞小时候就是在他的影子里委屈了好多年。而家岑眼独，他也能像黯塞一样准确地捕捉到舶葳最优秀的一面。”
“我帮着给舶葳介绍了好几个女孩子，但都没有相亲成功。这叫什么，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聂抹润一碰丈夫的手背，“要不这事儿我跟防姐沟通一下，把俩孩子的八字劈一劈，怎么也得等家岑二十岁以后再定日子。”
綦勚拍拍妻子的后背，“这事儿你可别自作主张，否则会有人伤心欲绝的。”
“爸，”黯塞完全没想到爸爸也看出了那些被隐藏得很好的东西，于是打暗语道，“我大哥是站在梨树下，却不知道伸手去采摘果子来解渴。”
“不用急，只要人慧有心，自然会得按照他想要的结果一步步走下去。”綦勚又安慰妻子道，“等晚上我们再仔细谈谈关于舶葳的终身大事，你把半江约过来商榷商榷也未尝不可。或许有点早，但家岑的事给了我高能预警，小孩子的感情问题拖延不得，越早解决有助于他们的成长。”
一家三口在说说笑笑间就完成了亲情互动。
黯塞及时抽身，怕再深挖下去，线头越拽越多，想脱身就难上加难了。
昨晚这孩子跟父亲的关系已经剑拔弩张，如果他们一家人到了一起，会是什么样的镜头，还真是不好说，而且自己又绝对不能出面。不是惧怕他们，是出师无名。
家岑要离开的时候，拉着聂抹润的手，十分动情地说：“小姨，以后单独在这里叫您妈妈可以吗？”
聂抹润不知所措地看看丈夫，綦勚却笑了，“如果你叫我爸爸，我只能大着脸答应，我不担心你爸爸那边，不被外人知道就好。”
綦勚有资格说这种有担当的话。
“爸爸！”
“我在。”
聂抹润有所顾虑，毕竟是一奶同胞的姊妹，如果这种事情说出来，只怕有恃无恐。
“妈妈，您答应吗？”
“答应答应，”她给了黯一个眼色，“你得多听你二哥的话，有事儿要跟他商量商量，他会拿正确的意见给你。”
“妈，我知道了，我听您的话就是了。”
送走他们，綦勚赶忙提醒抹润，“你跟聂霙约会的时间快到了，我现在就送你去。”
她犹豫了，“关于孩子的事，我怎么劝告于姐姐呢？”
“说了又能证明什么关键点？你千万不能辜负孩子们的一片心意。”
今天是妹妹的生日，聂霙提前一周就跟聂抹润约好见面的事情。
綦勚把车子停在离那间豪华大饭店远一点的地方，“我叫两个人跟着你进去，不用担心。”
聂抹润忽然把头放在丈夫的胸口上，“我失去了小谌，可我们的生命还在继续，现在应该是展开新篇章的当口儿了。”
“小润，我们都没有失去更多，相信我，你会收获海洋一样的容量。”
聂霙此刻还在大饭店的总统套房里与一个男人缠绵着，“你怎么敢光明正大地入境呢？”
“我也是有血有肉的男人，东挡西杀大半生，难道就不能偶尔放个假轻松一下子。”那人头发虽然花白，但年龄不好判断，也许五六十岁，面部布满纹路，但一股掩盖不住的王者气势很是压得人不能喘气。
“我看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霙子，我没有看错你，你把那些花花草草摆弄得那么好，又这么善解人意，我真想把你带在身边。”
“要是叫警方抓到了把柄的话，所有的这一切都得付之东流。”聂霙笑得很妩媚，“越犀，你又不能给我终老，我干嘛要骗你说我爱你如痴。”
越犀捏了一把她水水嫩嫩的脸蛋儿，“你这是打了什么毒药，为什么就不见衰老呢？”
“不好意思，除了对经营执著，我最大的爱好就是美容。”
“所有美丽的事物都是我羡慕的对象。”
“尤其是灼人死亡的罂粟花。”聂霙接过话锋，“越犀，我听坊间传闻你好像有一个被湮没人世间的幼子，不知——”
越犀猛地起身掐住她的脖子，暴戾道：“该死的女人，没有我的扶持，你不过是一朵未开先败的花骨朵儿。守好你的区域，别给我越界，否则我碾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不差样的。”
聂霙吭吭咳嗽，呼吸简直要到了停顿的边缘。
这就是他们这一对偶尔发生情人关系的戏剧反讽：上一秒男人还对她百般体贴，甚至带了大批的生意给她做，可因为一句话的触犯，女人也许会生命尽失。
她是他的什么——随时用之又弃之的工具。没有尊严。没有讲条件的余地。没有自由的声音。更没有自己决定生与死的能力。她宛如一只小蚂蚁。不知怎么活过来的，又不知什么时候会成飞灰。
越犀掌握着劲的力度，不会让她死，但也一定会给她教训。
“我知道，你对你妹妹的那个孩子心存不甘，但是我们要想活下去就必须牺牲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你妹妹妹夫还很年轻，再生几个小崽子根本不成问题。你何必忿忿不满个屁！你以为整垮燮xiè堲ji不拿出点致命性的东西会成功？在这个道上混的，有几个不想生吞活剥这个老东西，可死了那么多人，最后消失的又是谁？跟他恪守井水不犯河水，可游走于悬崖边上的我，出手就等于寻求自保。如果我不弄死他，那先死的肯定是我。”
聂霙的双眼几乎凸出来，充满恐惧地瞪视着他。即便自己被这个主儿弄死在床上，他也有的是办法开溜，并找到一个替罪羊来掩盖事实的真相。
她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实际在试探对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而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儿到底是多少。
现在，她用即将的死亡换来了预知，代价太大了。但她绝对没有后悔，自从走上不归路的那一天，她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越犀突然松手，还拍拍她的脸，放下了压迫人的态势，“放心，我不会动你妹妹和妹夫的，我自有分寸，现在还没有到鱼死网破的时候。”
女人不吱声。
“切记，守规矩，是能够活下去的正确之法。”
聂抹润在大饭店的咖啡室里一个比较明显的位置坐下来，有服务人员来询问，她只要了一杯口味相对比较淡的果汁。她假装在看窗外的景色，其实是在下意识地寻找被安排过来守护自己的人。
咖啡室中只有她和一对老年夫妇，在外面的用餐大厅里倒是有不少食客。
她完全没想到，黯塞会把家岑带过来给自己过生日，后续事情发展的结果更是出乎她的认知范围。家岑以前对自己还算友善，但并没有到黏人的程度。今天这是怎么了，和外甥一起掉了多少眼泪，数也数不清。
黯塞到底是怎么教育这孩子的？被施予魔法了吗？皮儿没换，可芯儿完全不一样了。
忽然有一只温柔的手拍住她的肩头，“小润，又发呆了。”
姐姐不知何时已经来了。
聂霙紧挨着她坐下，立刻就有服务员端上一杯咖啡，和花色漂亮的小蛋糕。
“我联系了国外顶尖的一位生育专家，你和綦勚安排一下见面时间，宜早不宜迟。”
姐姐永远都这么强势，家岑说得没有错，不反抗反抗就不正常。
“我们不会再要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