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又陷入炙烤5
护士进来拔液,还给带来了一大袋子药,“吃的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放在我们护士站呢,需要给您送过来吗?”
“等一下。”綦黯塞一边检查药品,一边吩咐道,“一会儿安保科的人过来,你们叫他们等在急诊室的贵宾通道,把这些药连同吃的都放在车上。”
虽然他们交谈的声音很轻,家岑还是睁开了已经变得微肿的眼皮。
家岑抬起僵硬的手臂,按着雪白的床单,想坐起来,却又颓然地倒了下去。
綦黯塞过去扶他,“要去洗手间吗?”
家岑推开他的手肘,十分艰难地挪动自己的身体,想下地,可鞋子距离有些远,他刚要空脚着地,就被綦黯塞接住。
綦黯塞蹲下身子,拿过那双沾满尘土的运动鞋,毫不忌讳地给他套在脚上。
“谢谢——”
家岑起身往病房门口走,中途因为身体过于虚弱险些栽倒,又被綦黯塞从旁边搀住。
“回家去吗?”
家岑点头。
干参看见自家少爷扶着茯芎的小少爷家岑打急诊室里出来就是一愣,他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少爷——”
“你知道家岑的住址吧?”
“知道,离术美不是特别远。”
綦黯塞和家岑坐在车后座,二人中间有最短的一段距离。家岑把头靠在椅背上,用掌心蒙着眼一语不发。
行至半路的时候,范舶葳给綦黯塞打来一个电话问询家岑的状况,他简单说了两句就挂了。
家岑的居所是一栋两层的复式小别墅,附近有人工湖,周边是生长茂盛的花草树木。
车子停下来,家岑等了好一会儿,才正了正身子说:“老师,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你认为你这种状态,我会离开吗?”
家岑无语,勉强又找了一个理由,“你明天还有课,需要休息,也帮我请几天假。”
綦黯塞拎着药品和吃的先下了车。
家岑也没再多说什么,当站在大门口的时候,略显迟疑,没有敲击号码,而是按上了自己的食指指纹。
显示器提示错误。家岑愣住了,偷着瞧了一眼身边的綦黯塞,后者似乎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家岑又接着依次去刷指纹,两次之后的最后一回按了左手小拇指才算中奖,大门打开。
玄关处只有一双拖鞋,家岑换上了,綦黯塞只能那里犹豫着。
“你家里没有备份吗?”
家岑就去鞋架上翻找,总算拎出一对来,给綦黯塞摆在面前。
綦黯塞一看就摇了头,“我不穿小鞋。”
“那老师还是回去吧,我没有办法招待你。”
綦黯塞默不作声地脱了皮鞋,只穿着袜子走在地毯上。
他直接进了厨房,洗手以后准备给家岑弄晚餐。
这会儿子才注意到那个值班护士不仅给家岑准备了一份易消化的吃食,也给他来了几个荤素搭配的菜品。在忙活儿的空档儿,他又打电话让干参给自己买了一双拖鞋放在门口。
綦黯塞抹着手叫家岑吃饭,却见学生还是垂头站在客厅中央,两手攥着运动裤的裤线,一动也不动。
平时,他们师生之间一直是上与下“对峙”的关系,在教学的工作范围之内激化矛盾又不断升级属于常态,昨天的“纵火事件”应该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在綦黯塞那里,家岑做什么“出格儿”的事都不叫个事儿,如果在他身上什么也不发生,那才叫不正常。再说,一年一度的联考近在眼前,他绝对不希望这个重要的节点让家岑灰色时刻再发生一遍。
家岑有过大放厥词,他根本看不上联考,联考与校考不可同日而语,那是月亮与太阳的关系。联考成绩再好,跟校考也没有一毛钱关系。
自主发光发热的永远是太阳。
扪心自问,綦黯塞年少时也是对联考嗤之以鼻,甚至比家岑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根本就拒绝参加联考——不报名!气得校长把他妈妈裴扆隽“拘”到学校先就一顿噼里啪啦的慷慨激昂。
“裴老师,黯塞可是我们这个国家最具有艺术天赋的学生之一,我们的教育部是准备拿他当典型来给艺考生做榜样的。他要是这么着恣意妄为,我可不能坐视不管。”
他妈妈听了以后反倒笑了,“小塞破釜沉舟,心只在金字塔顶那一个最强所在,他可以考不上,也不会去别的学校委屈自己。”
“他怎么做已经不是他个人的意愿了,而是代表我们术美所有老师的荣誉,为了培育他大家付出多少心血不言自明。”
“校长,教育不能仅仅建立在严格要求的基础之上。扭曲,不顾及小孩的成长发育比犯罪更可怕。”
綦黯塞每次一回忆起来那个年少轻狂的桥段,他定会热血沸腾。不光是因为个人的勇敢行为,也为了自己有那样一位伟大的妈妈而骄傲。
綦黯塞稍微放低姿态,温和地说:“家岑,先吃饭好不好?”
家岑似乎梦醒地一抬头,眼光里有了很突兀的迟疑,过了良久,才吐出一个字,“好。”
“来吧!”
綦黯塞刚一迈步,家岑看到他的白袜,不禁脱口而出,“老师,你还是穿着鞋走路吧!”
綦黯塞摇头,“除非有极为特殊的例外,我不会在家里穿非拖鞋的鞋类。”
“门口有便利店,我去给你买一双吧!”
“不用,我已经叫人买了。”
綦黯塞转身去玄关处,发现一双适合自己尺码的深灰色拖鞋整齐地摆放在门外脚垫上。
吃过饭,收拾餐桌的綦黯塞说:“先去换洗衣服,然后给你用药。”
家岑很配合,洗漱完毕,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就乖乖等在客厅里。
綦黯塞把几种药物放在一个小杯里递给他,顺便带出了一句,“医生查了你以前的就诊记录。”
家岑的手部停顿了一下,轻声道:“我对青霉素过敏。”
綦黯塞一怔,很快又舒展了眉头,“两个身子一个头,我也对它过敏,所以在医生用药之前有嘱咐过他们,不允许给你使用相近或等同的成分。”
家岑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老师,怎么你也……”
“我小时候体质孱弱,最严重的一次得了久病不愈的肺咳,后来转为肺炎,医生给我用了青霉素,差点让我丧命,所以我和我的家人一直都对青霉素谈虎色变。当然,青霉素从发明到如今也挽救了成千上万人的生命,只不过不适合我而已。”綦黯塞又笑,“这回我们可以同病相怜了。”
一句话总结,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在室外夜色的浓重里面,干参叫手下去便利店买些吃的,以备不时之需。
他抬起腕表打开通话键,那是市面上极为普通的一种商品,廉价又结实,因为用得过于长久的缘故,表带处尽是磨损的痕迹。
“先生,少爷在家岑这里,我蹲守外面。那孩子的纵火原因暂时不详,不过已经在调查中。”过了一会儿,干参又道,“斯琔归来,我会更加注意少爷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