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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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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的寻人启事在电视上循环播报了很长一段时间,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寻人启事渐渐地从线上转变成了线下。

    门口的信箱里塞满了印着女人照片的白色纸张,刑嘉木每天早上都要拿回来很多,然后摆在一进门的那个深色柜子上。

    他说反正他也不认识女人,也对她的失踪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线索,但那些纸扔了怪可惜的不如折成小盒子放桌子上,还能随手装点儿小垃圾进去,也算是发挥它最后的作用了。

    刑禾拿起刑嘉木甩在他面前的那一叠厚厚的纸,他为女人的丈夫感到可悲。

    都这么多天了,印这些纸有什么用,有钱还不如多给他儿子买几本童书看。

    “动手啊,叠盒子会吧?就我们小时候经常叠着玩儿的那个。”刑嘉木推了推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刑禾,催促道。

    刑禾看着他,眼神有些呆滞,半晌后,伸手抽走了一张纸。

    他不是害怕看到女人的脸,他是讨厌看到那张脸,那张即使死了也让他感到无比憎恨的脸。

    “哎,你说这女的现在怎么样了?还活着吗?”刑嘉木坐在刑禾身边,边叠盒子边问。

    “死了。”刑禾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完全没有丝毫起伏。

    “你怎么知道?说不定她就是离家出走了。”

    “不会,她有两个孩子,最小的那个还在上幼儿园,电视上说了,她失踪的那天是去图书馆给孩子借书,不可能会突然离家出走。”

    “那也不一定就非得是死了啊,也可能只是迷路了什么的,或者她被困在了什么地方,暂时回不来。”

    刑嘉木低着头,一边叠盒子一边和刑禾说话,刑禾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侧过脑袋看着他。

    “哥,你为什么那么想让她活着?”

    刑嘉木的眼神从手里的盒子上,转移到了刑禾的脸上。

    “那我为什么会希望她死呢?我又不认识她,跟她没仇没怨的。”

    “那要是有仇呢?”刑禾问。

    刑嘉木思索了一阵,皱着眉头说:“那得看是什么仇,要是一般的小仇我就放过她,要是深仇大恨……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没跟谁有过深仇大恨。”

    “那要是这个人杀了我们爸妈,哥会怎么样?”

    刑禾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盯着刑嘉木看。

    他期待听到刑嘉木的回答,也害怕听到刑嘉木的回答,他害怕那个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要是那样的话,也许我就不那么想让她回家了吧……我不知道,也许吧。”

    刑嘉木冲刑禾笑了笑,伸手将他手里叠得皱皱巴巴的那个纸盒子拿走,又重新塞给他一张崭新的纸。

    “第一个就算你太久没叠了,没发挥好,要是下一个再叠成那副样子,我就该怀疑,是不是就是你把那个女的绑走的了。”刑嘉木玩笑道。

    刑禾低着头,怔怔地看着手里的那张纸。

    他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刑嘉木,他不想瞒着刑嘉木。

    他觉得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事情会败露,但他现在既不想亲口告诉刑嘉木,又不想让刑嘉木从别人嘴里知道真相。

    “哥,要是我说她就是我藏起来的,你信不信?”刑禾没看刑嘉木,低着脑袋喃喃地问。

    “信,反正你都疯那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事儿是你干不出来的。”

    刑嘉木的声音听起来轻轻的,听不出来是不是在跟刑禾开玩笑。

    “可你为什么要把她藏起来?你甚至都不认识她,别跟我说你刚才回来没多久就跟中年妇女搞到一块儿去了,还是有两个孩子的中年妇女。”刑嘉木又补充道。

    刑禾苦笑了一声,他没想到刑嘉木脑袋里想的会是这些事儿。

    也好,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起码他现在还很开心。

    有些时候,并不是所有真相都需要被人了解的,真到了那一天再说吧,刑禾心想。

    ……

    “下午跟我去商场,不许拒绝,拒绝你晚上就别回来了。”

    好不容易把那沓纸叠完,刑禾本以为能松口气,正准备扎回床上睡午觉,刑嘉木命令式的语气就传来了。

    “啊?为什么要去商场啊?今天周六商场人肯定特别多,我不想去,你自己去吧。”

    刑禾仰面靠在沙发背上,满面愁苦,怨声载道。

    刑嘉木站在冰箱前,从里面掏出一个冻得结结实实的酸奶袋子,对着刑禾的大腿丢了过去。

    刑禾被那个突然朝着自己飞过来的东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靠,什么东西?又凉又硬。”

    酸奶袋子正好落在了刑禾受伤了的那只手上,伤口被砸了一下,大有一种立马就要出血的架势。

    “你是智障吗?干吗用受伤的那只手接?另一只手是借来的?中看不中用?”

    刑嘉木骂了一声,皱着眉拉起刑禾的手翻来覆去地看。

    “你才智障,你就不能好好地递给我吗?就这么远的距离还非要扔,走两步能累死吗。”刑禾也不满道。

    “是是是,是我多此一举,我不该扔给你,不该给专门冻酸奶,更不应该让你的手受伤,行了吧?我还有什么错?你说,歉我一并给你道了。”

    刑嘉木将酸奶袋子塞进刑禾那只裹着纱布的手里,无语道。

    刑禾最喜欢看刑嘉木这副,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但自己只要稍微一不满意,他就上赶着巴巴道歉的模样。

    这让他觉得既舒服又安全,就像小时候一样。

    “光口头道歉啊?没点儿实质性的东西?”刑禾得寸进尺道。

    刑嘉木抬起头,挑着眉看向他,“你还想要什么?”

    “比如,今天下午别让我去商场了。”

    刑禾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一脸期待地看着刑嘉木。

    “做梦。”刑嘉木哼了一声,“下午去商场,没得商量,你今天就是把这只手给我放这儿了,商场也得去。”

    “啊……为什么啊?”

    刑禾脸上露出一丝不满,他想不通,刑嘉木为什么会对让自己跟他去商场这件事这么执着。

    “因为你这件背心我看着就来气。”刑嘉木说。

    “还有呢?就因为这个?那我可以换一件。”

    “换哪件?你哪件衣服不是这样的?穿了跟没穿一个样儿。”

    “那我可以穿你的,反正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我说了,必须去,不然晚上别回来。”

    两人又对着吵了几句,最终在刑嘉木的强势威胁下,刑禾只好妥协,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下午去商场的计划。

    其实刑嘉木非要去商场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刑禾的背心,背心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剩下的一大部分,是刑嘉木想让刑禾帮自己选衣服。

    在刑禾回来之前,刑嘉木一直以为自己穿得挺潮的,可刑禾一回来,他感觉自己立马就变成了一只从村来刚跑出来的小土狗。

    压根儿就是土门土窗里坐了个土脑袋,跟潮丝毫不沾边儿。

    ……

    下午三点,刑禾睡得正香,结果被刑嘉木的那两只无情“铁砂掌”硬生生地敲了起来。

    “刑禾,起床,别以为你锁门我就拿你没办法,今天说什么你也得跟我走。”

    刑嘉木的大手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刑禾卧室的房门,刑禾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脸的生无可恋。

    “刑禾,我数三个数,你再不开门我就……”

    刑嘉木站在房间门口,各种威逼利诱。

    门哗的一下被人从里面大力拉开,刑禾站在刑嘉木对面,面色铁青地看着他。

    “叫魂还带歇缓的呢,大中午的你累不累?”

    “不累,你起来了我就不累了。”刑嘉木梗着脖子说。

    半小时后,刑嘉木如愿以偿地带着刑禾出了门,往商场的方向去了。

    “大热天的你戴口罩干什么?”刑嘉木看着全副武装的刑禾,疑惑道。

    “不干什么,怕晒黑。”刑禾说。

    怕晒黑?你穿开叉开腰上的背心不怕晒黑,结果就去个商场的工夫你跟我说怕晒黑?要戴个口罩?

    刑嘉木发现自己现在真是越来越不能理解,刑禾这种脱裤子放屁的奇怪举动了。

    但管他呢,他自己都不怕热,我纠结个什么劲儿。

    ……

    与刑禾预想的一样,一到礼拜天,街上的人就跟下饺子似的,就差贴一起做个巨型锅贴了。

    从家里到商场,要经过一座很长的桥,桥是那种只能步行通过的桥,所以很多人都在上面摆摊,做点儿小买卖。

    刑禾边走边看,拉着刑嘉木买了不少零食,但他自己一口没吃着,全进刑嘉木肚子里了。

    原因是,刑嘉木说:“你不能把口罩摘下来,会晒黑。”

    刑禾对刑嘉木的这种幼稚行为感到非常无奈,所以,为了报复刑嘉木,他给身边的人买了更多的零食,多到刑嘉木两只手都要提不下了。

    “刑禾你钱大风刮来的啊,买这么多自己一口都不吃。”刑嘉木嘴里塞得满满的,一双眼睛瞪着刑禾,含糊不清地说。

    “我不能摘口罩,会晒黑。”刑禾转了转脑袋,回了他一句。

    刑嘉木很想骂他,但奈何嘴里东西太多了,而且吃人的嘴软,东西都吃了再骂人,也不是那么个道理。

    就这样,刑禾负责在前面买买买,刑嘉木负责在后面吃吃吃。

    这是刑嘉木第一次觉得,这桥是真的长,长到要是再走不完他就快被撑死了。

    可就在他低着头,不断往嘴里塞东西的时候,刑禾却在前面突然停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桥的尽头,一个举着张类似于废纸箱子的男人身上。

    男人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一大一小,一男一女,看起来很乖的样子,一直静静地待在父亲身边。

    “怎么了?”刑嘉木嘴里嚼着东西问。

    刑禾的目光有些闪烁,他没立即说话,眼睛一直在盯着远处的那个男人看,很久之后,才淡淡地说了一句。

    “没什么,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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