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刑嘉木一周有三天半的时间都待在学校里，剩下的时间就一直窝在家，他几乎没什么朋友，最多算是有几个玩儿得不错的同学。
刑禾背着包，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正在看电视的刑嘉木。
他不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喜欢看电视的人。
“哥，我去打球了，大约三个小时之后回来给你做晚饭。”刑禾站在门口边穿鞋边说。
刑嘉木哼了一声，眼睛依旧盯着电视。
他不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喜欢往外跑的人。
“哥，晚上你想吃什么？我打完球顺路带回来。”
刑禾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人问。
刑嘉木看电视看入迷了，压根儿没听见他说话，刑禾等了片刻，顺手抄起门口柜子上的一串不知道什么珠子，朝着刑嘉木的脑袋丢了过去。
“你干什么？”
珠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刑嘉木脑袋上，刑嘉木吃痛，大叫了一声。
“我问你晚饭想吃什么？”刑禾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了一个笑。
刑嘉木看着他，视线越过人，落在了他背上背着的那个黑色双肩背包上。
他发现不管是去图书馆也好还是去打球也好，再或者是去干什么别的事，刑禾总是会背着这个双肩包，无一例外。
“你包里放了什么？”刑嘉木没回答刑禾的问题，反问道。
“没什么，就是一些手机充电器之类的小东西。”刑禾眉头微皱，看着刑嘉木说。
刑嘉木哦了一声，转过身去接着看起了电视，几十秒后，刑禾大力关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几乎是刑禾关门的一瞬间，刑嘉木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他一点儿都不相信刑禾的鬼话，事出反常必有妖，刑禾会为了一条小小的手机充电器而整天背着那么大个包吗？
以刑嘉木对他的了解，根本不会。
那他包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刑禾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还有，他不远万里从国外回来，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刑嘉木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他推开刑禾卧室的门，站在门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
像刑禾那种从小就心思深重的孩子，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吗？
还是说……出格的事他已经做完了，在国外待不下去了才回来投奔自己的……
“啊……”
刑嘉木大叫一声，心里将刑禾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好端端地回来干什么？还突然对我这么好，干吗？怕我赶你走啊……
……
那天，到最后，刑嘉木也还是没能走进刑禾的卧室。
距离从机场把刑禾接回来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然而刑嘉木对刑禾回来的目的，以及过去的五年里发生在刑禾身上的事还一无所知，这让他感到有些烦躁。
刑禾打完球回来的时候，见刑嘉木依旧坐在沙发上，刑禾看着他的背影，简直怀疑他屁股底下是不是被人用胶水黏住了。
不然怎么可以保持这么久都不动。
电视里正在演一个变态杀人犯，刑禾将带回来的外卖热了热，递给了刑嘉木一份儿。
“什么啊，这变态杀人犯长得一点儿都不帅。”刑禾边吃饭边对着电视抱怨。
刑嘉木瞥了他一眼，“变态杀人犯要那么帅干什么？长多帅最后不还是得死。”
刑禾摇了摇头，“不一样，长得帅的变态杀人犯能让死者在死前感到身心愉悦。”
“再说了，也不一定所有的杀人犯最后都得死，不被警察抓到不就不用死了。”
刑嘉木一哂，“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有杀了人不被抓的？”
刑禾举着勺子，将一大勺米饭塞进嘴里疯狂地咀嚼着。
“怎么没有？要是没有的话哪儿来那么多的悬案？”
刑嘉木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少看点儿网上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吧，不然到最后我怕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刑禾不说话了，低头快速吃完了手里端着的盒饭，将盒子往垃圾桶里一丢，背着那个双肩包回房间去了。
刑嘉木注意到，不管刑禾在干什么，他都不会让那个双肩包离开自己的视线。
这让刑嘉木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刑禾的双肩包里装着的，绝对不只是充电器那么简单。
……
将房门上的锁向左拧了两圈半，确定锁好之后刑禾才从包里掏出了一大沓照片。
他将那些照片铺在床上，一张一张地仔细看着，半晌后，又掀开了床头那面墙上挂着的那张大幅明星海报，用钉子将那些照片慢慢地钉在了墙上。
整整三十张，全是同一个中年女人的照片，从角度上看，照片应该是在女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拍的。
“你好啊，小张阿姨。”刑禾微笑着，对着满墙的照片喃喃地说。
……
与刑嘉木想得一样，刑禾背包里装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手机充电器，而是一台进口照相机。
这些天刑禾也压根儿没去过什么图书馆，他是去跟踪照片上的小张阿姨了，墙上的那些照片，就是他这半个月以来的成果。
然而，这一切，刑禾做的这一切，刑嘉木全都被蒙在鼓里，他单纯地以为，经常去图书馆只是因为刑禾比较好学罢了。
“刑禾，我去上学了，中午不回家吃饭了，你自己解决吧。”
上午九点，刑嘉木站在刑禾门前，扯着嗓子对着那扇紧闭着的房门喊，喊了半天，发现并没有人理他，犹豫了片刻，他伸手敲了敲刑禾的房门。
咚咚咚……
这是刑禾回来这么多天以来，刑嘉木第一次敲他的房门。
刑禾平时起得都特别早，一般都是他喊刑嘉木，今天难得，换刑嘉木喊他了。
房间里传来一阵匆忙收拾东西的撞击声，刑嘉木站在门口微微皱了皱眉，但转念又想或许是刑禾没穿衣服自己突然敲门吓到他了，也就没在意。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刑嘉木站在门外大喊。
屋里先前的那种撞击声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一种类似于纸张摩擦的窸窣声，刑嘉木站在门前听了一会儿，耐心逐渐耗尽。
“刑禾，你是不是聋了……”
刑嘉木还没说完，房间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刑禾睡眼惺忪顶着一脑袋鸡窝头站在门口看着他，衣服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俨然是刚刚才套上去的。
“知道了。”刑禾边打哈欠边说。
刑嘉木的眼神顺着刑禾的身影，不自由地往他身后的房间飘去。
但房间已经被刑禾收拾干净了，什么都看不到，就连床上的被子都已经叠整齐了，但他还是注意到，靠近窗户的那边地上，有一摊深褐色的液体。
“少喝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还有，不准给我往地上洒，以后在客厅喝完了再回房间。”刑嘉木板着脸说。
刑禾回过头，望了望地上的那滩液体，对刑嘉木笑了笑。
“知道了，以后不喝了。”
刑嘉木走了，上学去了，家里就剩了刑禾一个人。
卧室的房门大开着，他对着那滩液体呆呆地站着。
昨天晚上他盯着那些照片看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早上刑嘉木敲门的时候，墙上的巨型海报还垂在一边，海报下贴满了女人的照片。
他不想让刑嘉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想等事情成功之后再告诉刑嘉木。
到那时，他想听到刑嘉木的表扬声，对于刑禾而言，那将胜过一切嘉奖。
将那滩深褐色的液体除掉，刑禾重新背起了他的双肩背包。
刑嘉木去上学了，没有人会突然出现干扰他了，刑禾想拍更多的女人的照片，他必须足够了解女人。
在这件事上，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
下午，刑嘉木与往常一样从学校实验室里走出来，跟几个同学去学校附近的商场里吃饭。
也许是因为到饭点了的缘故，商场里的人非常多，但刑嘉木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远处，正坐在一家寿司店里吃饭的刑禾。
“我们去那家吧，那家寿司很好吃的。”同学拉了拉刑嘉木的胳膊，拽着他就要往那边走。
“不行。”
刑嘉木有些紧张，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些，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刑禾会走是迟早的事，一想到等他走了之后自己还要跟一大堆人解释既然是双胞胎那为什么不在一起生活的事，刑嘉木就感到烦。
与其那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让人知道他们是双胞胎。
“我不想吃寿司，我们换一家吧，那边的家常菜怎么样？”刑嘉木指着与寿司店相反的方向说。
同学看了一眼刑嘉木指着的店，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转身走了过去。
刑嘉木松了一口气，可正当他也想转身往湘菜馆走的时候，他看见，刑禾正在微笑着朝着自己这边挥手。
尽管这种场面小时候已经经历过无数遍了，但此刻刑嘉木还是感觉很奇怪，这是他长大后，第一次在如此汹涌的人潮人海中直面刑禾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他有些难以适应，有些恐惧。
一个人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久到他差点儿就忘记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自己。
心里，一个细思极恐的念头慢慢地钻了出来。
也许，刑禾回来的根本目的是想取代我吗？
也许，这次相遇并不是意外，会不会是刑禾故意跟踪我？
刑禾啊刑禾，你回来到底想要什么呢？我有什么能给你的呢？
还是说……你突然不想做刑禾了？突然想做刑嘉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