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意向
齐安宁往周明渊的营帐走来，到了门口喊了两声“大将军”，没有得到回应，她就直接走了进来。正好碰到周明渊裸露着上半身正在给伤口缠布条。
“我喊了两声，你没应声，我就进来了。”
周明渊听声，看到齐安宁进来，迅速地拿起一件衣服穿上，背对着齐安宁，边系带子，边问道：“齐姑娘，什么事？”
“大将军，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先回去了。”齐安宁笑着说道。
周明渊沉默了一会儿，仅转过头来，说道：“那我派人送姑娘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齐安宁说完，转身走了两步，停住，“大将军，需……需要帮忙吗？”
“什么？”周明渊惊了一下。
“你背上的伤，需要帮忙吗？”齐安宁指了指自己的背部。
“哦，不需要。”
“可是还在流血诶。”齐安宁看了看周明渊，“你的衣服，沾上了血。”
周明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的单衣，确实被血染湿了一块，说：“小伤，不碍事。”
齐安宁听他这么说，便对着他微微一笑，转身走出去。才走到营帐的门口，周明渊犹豫片刻最终叫住她：“有劳姑娘帮忙。”
齐安宁帮忙给周明渊清理背上的伤口的时候，周明渊问道：“许夫人和令尊的伤怎么样了？还好吗？”
“家父还行，需要休养个把月。”
“许夫人呢？”
“姑姑她剑伤也只需休养，不过，她的内功受损，内息不稳，导致眼睛看不见了。这个就很难说了。”
周明渊重重地拍了一把自己的腿，齐安宁见此，说道：“大将军，你别这样自责。那也不是你的错。真是没想到那个黑衣剑客确实也有几分癫狂在身上的。”
周明渊听到黑衣剑客，转过头来看着齐安宁，问道：“她还干什么了？”
“没有了啊。我姑姑说那个人他答应了姑姑的事情，应该会做到的。眼下我小哥在侯府呢。”
“许夫人从前在江湖上很有名望啊。”
“她的父亲很有名望吧。很多人都很尊敬她父亲的。”
“之前听昆仑道长说起，令尊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剑术高手。那些前辈提到他的时候，钦佩之心不言而喻。”
“是吗？难道不应该是遗憾吗？”齐安宁小声地说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天下第一这样的字眼，世人都喜欢夸大其词嘛，我爹一定说不敢当，不敢当。”
“所以你其实叫安宁吗？你们加了齐这个姓，是为了不让人想到令尊的名号是吗？”
“没有啊。我姓齐名安宁。我们随了母亲的姓。”
“哦。原来如此，不好意思。”
“没事啊。家父确实也不想别人知道我们和他有关系。”
齐安宁将周明渊的伤口包扎好，说道：“好了。那我先回去了。”
周明渊起身，看着齐安宁说：“谢谢齐姑娘。”
“不客气，把衣服穿上吧。”说话间，齐安宁已经走出了几步远。
周明渊还以为……他想多了。齐安宁回头看着他，说道：“快穿上衣服吧，天气冷，别着凉了。”
周明渊伸手拿过衣服，往身上一穿，眼睛直看着齐安宁离开的身影。随后，嘴角渐渐渗出一丝笑意。
周明渊到了帅营，叫来军中的各位高阶将领，说道：“这场战我们打得太久了。”
众将沉默。
“大将军，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林仲毅问道。
“我们必须拿回西岭。”周明渊看着地图说道。
“大将军，你一声令下，我们肯定拿命跟高瑜拼。我们应该怎么做？”其中一个将领说道。
周明渊指着西岭北侧的各处山谷说道：“我们从这边穿过去，两路配合，说不定就能拿回西岭。”
“什么？”众将大惊，面面相觑。
“怎么了？”周明渊问道。
“大将军，你可知这儿是什么地方？”一个林孟奇的老部下指着其中一处山谷，“此谷原名叫什么，人们都不知道了。因为进谷的人有去无回，因此名唤幽灵谷。谷中有着大量的有毒之物，毒虫、毒草、毒雾……”
“还有这一处。”上次跟着林仲毅的副将指着另一处山谷，“这一处，山谷也是邪门得很。谷中林木茂密，浓雾弥漫，而且林间草木分布有些奇怪，常常使人迷路。人们叫它迷魂谷。上次我们几个就在其中迷了路，后来才知道一直在原地打转而已。还是那个许大夫将我们带出来的。”
“许大夫他们父女对这一带好像很熟悉。”林仲毅说道。
“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先询问许家父女该如何通过这两处山谷，什么时间合适，要准备多久，然后再……”周明渊说道。
众将领纷纷表示赞同。
“我愿做先锋……”
“我也愿意……”
……
周明渊不曾对众人说起过朝廷的急切，不过这些人虽是武将，但是也能想到西境军的压力。周明渊示意大家都安静，然后说道：“各位的心愿我明白了。等我们问过大夫们再做决定。”
周明渊和林仲毅回到蜀州城，进了城门，第一件事情就先到许家城西宅找温如云。
“你们说我这眼睛看不见倒没什么，可是我这什么都干不了，实在是无聊……”温如云正在屋里踱步，对着许元学说道。
“云儿，云儿，哪里能什么都干不了，能吃能喝啊……”许元学正在伏案抄写药方，和温如云说道。
“哎呀，那人还能时时刻刻吃吃喝喝啊，熙儿也不跑哪儿去了？”
“你忘了，她要去给那些个妇人姑娘们看病呢，今儿个是和宁儿一起去的。”
“大年初一那一天，萧家的那位陈夫人是不是又为难她了？”温如云问道。
“可比起之前来，已经不算什么了。陈夫人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对熙儿，就是她那亲孙子，不也一样丝毫不改初衷。”
“你说有些人怎么固执至此，一步也不肯退。”
“不知道啊。”
“你说那当年的事情，夫妻情义，母女亲情，一个也抵不上她对晏家的怨恨。”
……
说到此处，温如云听到周明渊和林仲毅走进院子的脚步声，说：“有人来了。”
许元学放下笔，走到门口，见是林仲毅周明渊舅甥二人，找招呼请他们进屋里落座。
谁知道，周明渊对着温如云跪拜下去，说道：“夫人的救命之恩，明渊无以为报，请受此一拜。”
许元学赶紧扶起周明渊，说道：“大将军，快起，快起。”
“换了旁人，一样会出手相助的。大将军不必挂怀。”温如云缓缓说道。
“明渊承蒙夫人的恩德，这事不假。家母从小教诲，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相帮，只要我们实实在在得了恩德，就该心怀感激。”
温如云听到明渊的话语，不免有些惊讶。又听到继续说：“听齐姑娘说，夫人的眼睛受损，不知道好些了没有？”
“不碍事。”
“不是，你眼睛怎么会看不见了？”林仲毅惊讶又着急地问道。
“没什么大碍。你们今天来所为何事？”温如云赶快转移了话题。
“我军想从幽灵谷一带行军穿过西岭，想请教许大夫，是否法子让我军将士避免在幽灵谷中毒伤亡？”
听到周明渊的问题，许元学久久没说话。
林仲毅性子急，问道：“许大夫，你说句话呀，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给句话啊。”
“你们打算走幽灵谷了？”
“你早就知道我们想走幽灵谷？”
“不然的话，大将军当初把小女绑在军营是为哪般呢？”
“我……”林仲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幽灵谷多毒物，如今天寒地冻的，活动的有毒之物相对少一些，等春天回暖，毒虫毒草都将焕发生机。”
“你的意思是，要走幽灵谷最好是现在？”
“大将军，我的意思是，幽灵谷里面现在的毒性是最小的。至于您说的‘最好’，徐某只是一个大夫，就不得而知了。”
“你这什么意思？”林仲毅一开始疑惑，后来又似乎明白了，“只考虑中毒，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不过我一向想在瘟疫或者疑难病症有所进益，对解毒这些并无太大兴趣，所以并没有出入过幽灵谷。谷中的毒是否能解，能解几成，恐怕要等到小女回来再说。望大将军理解。”
“咸熙在哪儿呢？”林仲毅问道。
“她出去玩了。”
周明渊还是不能理解，问道：“我听贻煦说过，他小时候中过很厉害的毒，不就是您替他解的？”
许元学说道：“贻煦他那会儿中毒的时候，全仰仗我内兄舍半生修为相救，加上昆仑前辈们全力相助，我只是寻药罢了。还有些朋友帮了忙。”
“不知道许大夫可否请你那些朋友……”周明渊拱手行礼请求道。
“大将军，许某朋友也不多，好些常年飘忽不定，难得见一面。”许元学说道。
这四人还在说着正事呢，只听的梁小七推门进去，大喊着：“许叔叔，云姨，救我，救救我……”
说话间，梁小七就躲到了温如云的身后去了，谨慎地露出半个脑袋看看门外。
“你爹来了？”温如云问道。
“是啊，我爹要打死我呢。请你们二位一定要问我做主啊……”
许元学和温如云都面朝门口看去。尽管温如云看不见。
许元学说：“没见着你爹啊。”
“许叔叔，嘘……”梁小七示意许元学不要出声。
林仲毅舅甥二人对这个梁小七真是疑惑不已。他们但凡见过与许家相关的人，身上都有某种大本事，唯独这个梁小七，好像真的一无所长，年纪比许贻煦大些，比许贻煦更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