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知心
林老夫人从许家城西宅出来，上了马车，前往城南的侯府。她们为了避开春节期间侯府来往的客人，从侧门进去了。
林玉贤午后在明瑶的陪伴下，小小地睡了一觉。等老夫人到的时候，林玉贤还未醒。
老夫人坐在林玉贤的床前，握紧她的手，等她醒来。
明瑶看着外祖母，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对面前的这位前辈不甚了解，尽管她们十分亲密。她一开始是如何想的呢？是出于对夫君的爱，还是出于对一个孩子的爱？明瑶想不明白。
“瑶儿，你也要歇息了，你母亲这里有我呢。”林老夫人对明瑶说道。
明瑶确实有些疲累，对着外祖母点点头就去了隔壁不远处的房间。
许贻煦待在侯府，他盘坐在侯府给他安排的房间的地上，调息运气。昨日一场，对他来说，损耗也不少。
明瑶看到许贻煦端坐的情形，尽量不发出声响来打扰他，轻手轻脚地进去。她坐在旁边不远处的椅子上，看着许贻煦。
一会儿，许贻煦开口说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外祖母来了，我回房坐会儿。”明瑶收回思绪。
许贻煦睁开眼睛，意识到她有话要讲，问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没什么不合时宜的。”
“真的没什么。”明瑶说道。
许贻煦起身，走到她跟前，说：“你累了，先去歇息会儿吧。改日想说了开口便是了。”
明瑶低声缓缓说道：“外祖父当年应该很喜欢她的吧？”
“……”许贻煦知道她在问什么，但是他无话可答。
“我常听旁人提起外祖父必提早年的南境战事，从来没在林家听说过南境之事，那可称得上是外祖父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候。母亲说，外祖父也从来不提半个字，只当是君子不提当年的谦逊。”
“也许，里面还有别的隐情呢。局外人从来都难知道故事的全貌。”
“外祖父常年在外征战，外祖母在家养儿育女，夫君的心思她不一定全明白的。我嫂子在世时，她说她什么都不懂，唯一能为兄长做的，就是向上天祈祷他能够平安归来而已。你知道吗，他们有着重重心事，可是妻子从来不是他们敞开心扉的人。可是，他们迟早能遇到明白他们心思或者与之心意相通的女人。这个世上，总有一些非凡的女子，像她，像舅母，像……”明瑶没再往下举例，这份名单里不会有自己。
许贻煦看着她，先是笑了笑，然后将她的手拉过来，缓缓说道：“我离你还是很远吗？”
“我……”
“对不起，我做得不够好。”
“我没有这个意思。”明瑶打断他的话。
“明瑶，你听我说。是我不好，我知道的。”许贻煦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我除了武功高一点，但是一直以来都是被人照顾的一方。娶你之前，我每天都只需想些吃喝玩乐的事情。可是于我而言，近来的这些事情原本离我好遥远，我从未想过会发生却又发生得这般快，我根本都没反应过来。我知道，我什么都没做好。”
“我能照顾自己的。”明瑶说道。
“我知道。不过，我答应你，我会让你明白的。如果你想的话，你会是这个世上最懂我的人。”
明瑶点点头。
许贻煦摸着她的脸颊，“你会明白的。我许贻煦一举一动每一寸心思你都会明白的。请你给我一点点时间。”
明瑶顺势将头靠在许贻煦的胸前，过了一会儿，说道：“你好像很会哄人啊。”
“我不骗人。”许贻煦笑着说道，“更加不会骗你。”
“你会不会觉得很受伤？我以这小人之心度你这君子之腹？”
许贻煦捧着她的脑袋从自己的胸口移开，摇摇头，说道：“我们都是凡人之躯内藏凡人之心，患得患失，很常啊。”
顿了一会儿，许贻煦说道：“本来也是我不好。”
“你也会患得患失吗？我看你……”
“我怎么？”
“大多时候，颇有点有恃无恐的意味。”
“哈哈，这么明显吗？”许贻煦笑着说道，“大概我很早就知道就算这个世上有一个人会永远爱我。”
“谁？”
“我舅父。我小的时候有一年问过一次我舅父，假如我不听话，他是不是要把我送给萧远尚。那一年，我舅父走到哪里都带着我，我去昆仑山习武，他也跟着我上山，真的算是寸步不离了。”
明瑶神色舒缓了些，问道：“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才会好受一点。”
“我相信会好起来的。你这么爱她，林老夫人那么爱她，还有……只要被人爱着，什么槛都能过去的。”
“贻煦，谢谢你。”
“好些了吗？”许贻煦目光柔柔地看着她，“要不要歇息一会儿？”
明瑶点点头。许贻煦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说道：“我就在这儿，哪儿都不去。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及时叫醒你的。”
初一午后过去许久，高瑜没有等到风清子，尤其是得知蜀州城加强了戒备。高瑜认为风清子这一行人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西陵那么多江湖人士进了蜀州城有去无回，这一点让高瑜感到有些不安。不过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对手也不会多。战场对峙，他已经两次没有占到上风了。这让他对竹林露面的那些人物有了一丝警惕，不过这反而让他更加有了兴趣。
眼下是冬天，很多生命都还在蛰伏，许多大胆的心思就不一定了。
初二的清晨，双方交上了手。没过多久，高瑜意识到，蜀州这边并不是他的对手齐安宁，只有周明渊。
面对高瑜的攻势，周明渊并非不敌，只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最终可能还是不敌。周明渊无奈之下，还是决定派人去给林帅府的林子虞报信，让他去请齐安宁。
林子虞中毒之后，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得知周明渊又与高瑜交上手之后，他出了林帅府往许家城西宅而来。
这时候，安一隅刚刚醒过来，齐安宁正在与父亲说话。
“宁儿，你伤着哪里没有？”安一隅醒过来朦胧中才见到齐安宁的身形轮廓就急忙问道。
“爹，你总算是醒了。我还好呢，只是擦破了几处皮。昆仑山那几位兄台伤得比较重一些。”齐安宁回答道，“不过，姑父和哥哥照顾着他们呢。”
齐安宁的母亲齐星拿着一碗药汤过来，安一隅接过碗来，一饮而尽之后又问道：“云妹呢？”
“姑姑她……她的肩伤要过段日子就能愈合，不过，姑姑的眼睛看不见了。”
“一定是在噬魂阵里，她出了差池了。”
“嗯，眼下我们内力都有耗损，帮不了她。老前辈他们已经写信去请别的前辈下山帮姑姑了。不日应该就能到蜀州来。”
“煦儿呢？”
“他陪着嫂子和侯爷夫妇去侯府了。他的情况和我差不多，无须担心。”
安一隅根据自己昏过去之前的记忆，询问了几个主要打斗参与者的伤情，这才问道：“如今是什么时间了？”
“初二的午时已过了。”齐星回答道。
安一隅听完，抓起妻子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说道：“又害你担心一场了。”
“对了，那位吴姑娘呢？她怎么样？”安一隅问道。
“伤得算是比较重了，宸儿正照顾着她呢。”齐星回答道。
过了一会儿，齐星又问安一隅道：“昆仑派会为难宸儿吴姑娘他们两个吗？”
“应该不会吧。”安一隅回答道。
“那到底是会还是不会啊？”齐星再次发问，“宸儿真挺喜欢这姑娘啊。”
“肯定不会。不然的话，咳咳……他们绝对会阻止吴姑娘和宸儿待在一起，对不对？”
“娘，你放心呢。我哥你还不清楚嘛，这些前辈们都被他哄得明明白白的呢。”齐安宁在一旁说道，“不过，爹，等你好了，你和哥哥就和吴忧姐姐的师父提一下，生米煮成熟饭，省得我娘老是觉得他们会变卦。”
“好！”安一隅答应道。
林子虞进了宅子，直接说道：“请问齐姑娘人在哪里？”宅子里的一个伙计直接带他就见了齐安宁。
到了院子里，伙计喊道：“宁姑娘，有人找你。”
齐安宁听到声音便走出屋子来，见到林子虞，便说：“林将军，是你啊。”
“齐姑娘，我军正在城外抗击西陵高瑜，我知道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但是大将军他需要姑娘的帮忙。”林子虞见到齐安宁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齐安宁犹豫，看了看屋里，又看了看林子虞。
林子虞单膝跪下拱手行礼道：“请姑娘帮忙。”
“林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待我与家中长辈说一声。”齐安宁见到林子虞跪下求人，看来情况确实不好。
齐安宁进屋里去，和父母说明了情况之后，换了身衣裳，就和林子虞往往军营而去。
时隔个把月，齐安宁又再次对上高瑜。
高瑜并不知道前面一次交手的时候他的对手并不是齐安宁。温如云的发挥，让高瑜对齐安宁的怨愤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