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离别
许咸熙到了南宅。
她和秦朗告别，就转身进去了。
秦朗见她一路脸上挂着眼泪，本想说点什么，但是她进宅子里去了。
秦朗想，明天再来看她吧。
咸熙进了宅子里来，有个姑娘看到她，说：“熙儿姑娘回来啦！”
这一声，宅里的其他人都朝着前院来了。
咸熙哭出声来，问：“我爹呢？我娘呢？”
许贻煦给她边擦眼泪边说：“舅舅在云何寺呢，舅母他们长辈有点事先出城了。”
齐安宁过来抱着她说：“熙儿，我们熙儿受苦了！”
莹莹也过来抱着咸熙。
许贻煦问：“官府的人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哭成这样？”
“萧泊死了。”
原来是这样。
“哎呀，他没死呢，还活着。”
“什么？那秦朗说萧泊死了呢。”
“他还活着呢，昏迷了好几天，前两日才醒了过来。舅舅在云何寺照顾他呢。”
咸熙松开莹莹和宁儿，说：“真的？”
“嗯。因为大家都觉得高瑜和他眼下不能共存于世，所以只好说他死了。这件事情，没太多人知道，萧家那边都还办了丧事。”
“我还以为他死了。再怎么说，他也教过我弹过几天琴呢。”
“知道，知道。”莹莹拍着她的肩膀，“我们也不能去大牢里看你，害你如此伤心。”
“我还以为官府那边的人恶心了你一顿呢。”齐安宁说道。
“他们是那么做了。但是比起萧泊死了的消息，我那点委屈算什么。”
“啊？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他们说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才把我放了。打心里相信就是我想让陈南峰死。”许咸熙抹了一把眼泪，把语速慢了一点，“到最后，那个秦大人还说什么萧濬喜欢我。哼，说得好像谁稀罕萧家似的！”
“太过分了！他们明察秋毫就是这么个明察法吗？”莹莹说道。
“算了，不和他们计较了。总之，我没上断头台就已经是万幸了。”咸熙突然一本正经，“小爷我最近太倒霉了，等我收拾一下，我就去云何寺看望萧泊哥哥，顺便到云何寺诵念佛经几天。我又没有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凭什么这么倒霉？”
齐安宁又紧紧抱着她，咸熙从安宁的肩上抬起头看着许贻煦，问：“你们怎么样啊？受伤了吗？伤得重不重啊？”
“我没事啊。”齐安宁回答。
“皮肉伤而已，没事了。”许贻煦说道。
“这到底一回事儿啊？”咸熙问道。
“熙儿，我帮你准备热水，收拾一下吧。”齐安宁说道。
“好，那我先洗洗去了。天呐，我怎么最近都是臭烘烘的……”
“不嫌弃你。”齐安宁揽着她的肩走进了西厢房。
齐安宁边给她搓澡，边给她讲萧泊的事情。
听到高瑾胸前被刺身亡的时候，咸熙拉过安宁的手，说：“姐，这不是你的错。你别责怪你自己。高瑜那样的高手，你要是心软，说不定，我就见不到你了。”
安宁松开她的手，帮她把湿发从脖颈上撩起，说：“我知道的。我们确实都尽力了。”
齐安宁又接着给她讲了萧泊治伤以及找到孩子后，萧泊可能是听到孩子的哭喊声才醒过来的。
“他母亲一定伤心欲绝吧？”
“嗯。之前在军营，哭昏了两次呢。她坚决不肯认那个孩子。”
“大致能想到她会这么做。”
“嗯，后来她人清醒些了，又开始怨许贻煦，说什么要是萧远尚在世，萧泊有人教导，哪能遇到高瑾这种女人。因为姑姑，萧远尚忧思成虑走得早，萧泊无法受父亲教导……总之啊，前些日子，真是乱成一锅粥！”
“只要萧泊还活着，就不至于大乱。”
“那倒也是。不过他往后肯定是残废了，双腿不能下地走动。”
“幸好有那个孩子，否则他就是醒过来恐怕也活不成。那个孩子在，你说他多少还有点活着的期待，是不是？”
“嗯。我们大家都这么想的。但愿云何寺的前辈们能够成功开导他。”
等咸熙从房里洗漱完毕出来，徐莹莹拎着食盒进来，说：“熙儿，我娘听说你出来了，赶紧把她亲手做的点心鸡汤让我给你带来，她这几天都给你备着呢。”
咸熙听了之后，面露难色。
莹莹俏皮一笑，说：“当然，你受了这么多天的苦，怎么能这么委屈你呢。我娘做的那些，我已经悄悄扔掉了。我特意去了酒楼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几样菜。”
“莹莹，我爱你。”咸熙抱着莹莹说道。
“不过，我娘要是问起来，你可要记清楚，她给你做的是栗子酥、人参炖鸡汤还有阳春面，多夸夸栗子酥。不然的话，我娘会伤心的。”
“记住了。”
“快吃吧。”
明瑶看了一眼许贻煦，两人会心一笑。莹莹的这招操作，在许贻煦竹林归来后，她也用过。这些兄妹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每个人的喜好，他们都清清楚楚。
陈南峰一案如此便算了结了。江州衙门的人准备返程。
秦朗是临时知道的，他送了咸熙到南宅，回到林帅府，这一夜没人告诉他。
直到第二天清晨，他准备出门，江州衙门的捕快在林帅府门口挡住他，说：“二少爷，夫人准备今日回江州了。二少爷你不要乱跑了。”
“今日？我怎么不知道？”
“案子已经调查结束了。我们衙门的人今日必须启程回江州，为你的安全着想，夫人与我们一同回去。”秦捕头说道。
“你们先回吧。我过些日子再回去。”秦朗回答道。
“留你一个人在蜀州，我们不放心。”
“这些年，你们也没担心我啊。”
“据说你还在两州交界之地的山贼前露过面，如今叔父下令追捕这些胆大妄为之徒，你怎么可能没有危险？”
“哦？你现在想起来，我的手臂是被陈南峰伤的了？你现在知道是山贼追杀咸熙他们了？你从来没有问我手臂受伤的事情，因为你不觉得我是被陈南峰所伤是吧？”
“……”
“秦大人，你这说辞一会儿这套，一会儿那套，你说说你到底相信哪一桩？你是随机应变，哪套好用就用哪套是吗？”
“朗儿，你在胡说什么？”秦夫人李婉从屋里出来，身后是林仲毅夫妇和林子航夫妇。
“你们先回吧。我过几天再回去。”
“胡闹！你今日想回就回，不想回就让人绑着回去。我们马上启程，现在就去渡口。”李婉喝道。
“朗儿，你看这马上就年底了，听你母亲的话，回家去吧，免得你父母双亲担忧你。”李媛劝道，“不是姨母不留你，实在是年底了，明年，明年你再来，如何？”
“我去找咸熙。”秦朗说道，准备跨出门去。秦捕头一众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朗儿！”
“我去和我的朋友告别，也不行吗？”秦朗生气地望着他母亲。
“不行！”李婉说道。
“朗儿，我这就派人去告诉许姑娘一声，我让她到渡口去找你，好不好？”李媛哄秦朗。
李媛可不想秦朗独自一个人在蜀州，她妹妹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了，可遭不起什么意外了。秦朗又那么不着调，简直是个混世魔王，没有人敢承诺照顾他——没有人担得起这责任。
李媛叫了一个林帅府的下人去许家给咸熙送口信。
只是那个下人太懂李媛的心思了：李婉看到咸熙的那副模样，就心生厌恶。她不想看到她，更不想看到她和秦朗待在一起。
口信送不到许咸熙那里的。可怜秦朗不知道。
顾一桐夫妇，林仲毅夫妇，林子航夫妇去渡口送行。
到了渡口，秦朗不和众人说话，一直东张西望，翘首以盼。
众人也都知道他在等什么。直到他们要上船了，许咸熙还没有来。秦朗一直拖着不肯上船，他非要等到许咸熙不可。
林仲毅说：“这个许咸熙，怎么还不来？”
李媛用手肘推了推他，低声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怜那林仲毅，武人一个，根本不知道自己妻子的算盘。
秦朗说：“肯定是送信的人，没找到她。说不定有什么事情绊住了，她不会不来的。对了，她可能去萧家找她师兄萧濬去了。你们去萧家看看她在不在？”
“人家都去找师兄了，哪里还会来？”李媛说。
又过了许久，寒风阵阵。秦朗不肯上船，徘徊踱步嘀咕说：“无妨。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说得十分无奈，自我强行安慰。
秦朗登上船，只见咸熙和两个人骑着马而来。
秦朗高兴地从船上跳下，到了岸上，飞奔着朝林仲毅等人而来。
林仲毅等人回头，才发现许咸熙一行人正下马往这渡口而来。
只不过许咸熙的目光是朝着渡口的另一侧的。
“熙儿！熙儿！”秦朗高兴地大喊。
“熙儿，是不是有人喊你？”林仲毅这才看清其中的一个年轻人是严家药铺的严浩。
咸熙看到秦朗飞跑着往自己的方向而来，便跟严浩说：“你先处理吧。我会个朋友。”
“好。”严浩点头答应。
许咸熙朝着秦朗这边过来。不一会两人都到了林仲毅一行人身边不远处。言行举止等被这帮人尽收眼底。
“熙儿……”
“你怎么在这里啊？”咸熙问。
“我们要回去了。”
“哦，我都忘了，案子查完了。你们是应该要回去了。”
“我娘不许我多留几日，不然我才不想今日就回江州去了。”
“江州不好玩吗？”
“不好玩。没有蜀州好。”
许咸熙笑了笑。
“熙儿，看到你不伤心了我就放心了。”
许咸熙靠近秦朗的耳朵，告诉他：“萧泊哥哥还活着呢。他们要骗过高瑜而已。”
秦朗笑着对咸熙说：“真好。熙儿，我早上才知道要回程的事情，马上就派了人送口信给你，应该是和你错过了。”
“我刚好来渡口有事呢。”
“不重要了。熙儿，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来蜀州的，你还没请我喝好酒呢。”秦朗伸手给咸熙理了理衣服，“你们下次见面，一定喝得尽兴，好吗？”
“好！”咸熙满面笑容地答应道。
“认识这么久，送你个礼物。”秦朗往腰间取东西，才想起刚刚自己把东西拿了出来，放在了船上，“该死！我忘在船上了。熙儿，你等我，我这就去船上取。”
秦朗飞跑着去船上取东西。咸熙在原地等他。
他在船上找东西的时候，他们的船已经开了！等到找到东西的时候，船已经离岸有一段距离了。
秦朗站在船头，朝着岸上的咸熙大喊：“熙儿！”他打算把东西从船上扔过来。
“别扔啊，会掉进水里的，那样就找不到了！”咸熙大喊阻止他。
“熙儿！等我下次来蜀州，下次给你！”秦朗站在船头挥着手中的小盒子。
许咸熙笑容明媚地挥手：“保重！”
直到船开走，秦朗依然在船头大喊。岸上的一行人目送他们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
分别之后，众人起身回城。林仲毅对许咸熙说：“想不到你和秦朗竟然能够臭味相投，短短半个月，就成为朋友。”
“大将军，没人和您臭味相投，很是嫉妒吧？”许咸熙打趣到。
“你……你真是……我是看你平日里没什么朋友。”
“那您就错了，我有很多臭味相投的朋友的。改日给您引见引见。”
“你还有很多这种行事荒唐的朋友？”
“您才行事荒唐呢，说不好，秦朗他还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呢。”
“哈哈哈哈。你给你朋友脸上贴金贴的有点多啊。”
“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林子航在旁边打趣到。
“难怪令尊老是教训你。会不会说话？”许咸熙责怪林子航，并瞪了他一眼，“多读点书，说错话容易倒霉。”
林子航怪不好意思地挪到了另一侧去了，与许咸熙拉开距离。
“哎呀，我都忘了正事了！我还有事儿呢……”咸熙一拍脑门。
“什么事？”
“我和严浩来拿刚到的药材呢。”咸熙看着林仲毅一家人，微微行礼，“大将军，你们先回吧。小的还有事要忙，失陪了。”
“忙你的去吧。”林仲毅说道。
林仲毅的表现让林家的其他几个人也大吃一惊，他想来不多说一句话，而这会儿，他还和许咸熙打趣来着。
真是稀奇！
咸熙往渡口方向而去，远眺江面，船驶过的水面这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有江风拂过，泛起的微微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