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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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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恩藜推开这扇门,包间内的公子哥儿已经喝嗨了,姿态随意,聊得更起劲,原本的位子上没有看到祁言聿,已经是空的。

    环顾房间一圈,找到了祁言聿坐在皮质的沙发上,转身去找他,却被一个男人叫住她。

    李恩藜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问:“你叫我?”

    这人有点眼熟,想了想,是上次跟祁言聿在度假酒店吃饭到半程出现的男人。

    那男人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说:“不然呢?这里就你一个女人,难不成美女叫我?”

    旁边的几个男人都笑出了声,李恩藜脸一热,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小美女,和你喝一个。”男人说。

    李恩藜突然被人塞了一个酒杯在手里,顿时闻到了一阵浓烈的酒味,感到有些不适,身体仿佛有数万只虫子在上面爬行,连忙摇摇头:“我不喝酒,我酒——”

    “酒量不好?”男人打断她的话,拿走她手里的杯子,下一秒用装白酒的云吞杯倒了一点儿威士忌进去,重新塞回她手里,“给你换个小杯子,喝吧。”

    琥珀色的威士忌在杯中轻轻地晃了晃。

    李恩藜轻咬下唇,下意识的看向祁言聿,正巧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在一起,两秒后,祁言聿淡然的挪开了视线,似乎没有要帮她挡酒的意思。

    温和的灯光下,祁言聿穿着白衬衫往沙发一坐,领口微张,上下滚动的喉结隐于暗处,骨节分明,雪白烟雾间的火星,若隐若现。

    就像一幅只可观望,不可触及的画——可是现在,就算喜欢还到不了这种程度,她依然给足他面子。

    李恩藜淡淡的勾了勾唇,仰头喝完,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入,不适应的蹙了蹙眉,轻咳嗽了几声,这才放下酒杯。

    再次看向祁言聿,他举手投足谈笑风生,和桑醒说着话。然而,她的身边欢欣的掌声四起,唯有她眼波流转,甚是难过。

    桑醒瞥见那边的情况,懒洋洋的语调:“老七,你的模特儿被欺负了。”

    祁言聿将烟头摁到水晶烟灰缸里,眼神透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傲慢,说:“没事,她醉不了。”

    血液染上了酒精后,她的皮肤立刻冒出一些小红点,明显感受红肿又痛痒,两只手抱住自己的手臂,挡住红点露出。

    小酒杯又倒满上,李恩藜吓得退后一步,忙不迭转身去找祁言聿,轻声说:“祁言聿,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家了。”

    祁言聿掀起眼眸,懒洋洋地看了李恩藜一眼,扬起的嘴角一僵,迅速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了,可见她白皙的颈部泛出一片片潮红,就连眼睛布满了血丝,周围一圈还微微红肿。

    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问:“怎么回事?”

    随即,他的视线转向小小的云吞杯上,容量是20到30毫升,一小口的量不至于一杯倒。

    手臂的红点痛痒无比,李恩藜拼命忍着,又说:“我没事,我只是回家,你不能送我回去的话,我可以出门打出租车。”

    “不用,”祁言聿牵着她的手向外走,还捎上她的包包,“一起走吧。”

    两人一同离开丽娅阁,黑色轿车早已在胡同外等候着。

    上了车,李恩藜难受的瘫坐在后排,抱住双臂的手明显有些松动,已经痒得无法忍耐,指尖稍稍的微动挠手臂上的红点,力度很轻,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

    祁言聿伸手揽住她的细腰,微微一收把人搂紧了自己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说:“酒量真差,别回家了,去我家——”

    忽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打断了他说的话。

    来电人是薛漫。

    李恩藜待在他怀里清楚看见备注,随即撇开视线,祁言聿眯了眯眼睛,到底还是接起了电话。

    “聿哥哥,我肚子绞着痛,有可能是肠胃炎,你能过来看看我吗?”薛漫在电话那头吃力地说道。

    祁言聿唇角一掀:“要么去医院,要么找桑醒,别烦我。”

    薛漫顿时带着哭腔说:“他电话打不通,我也是逼不得已才会给你打电话……”

    两人的对话在寂静的车厢里如此清晰,可李恩藜并不愿意去听,手臂的红点逐渐痛痒无比,蔓延到脸蛋上,浑身被过敏原折磨,却还要接受车厢出现另一个女人撒娇的声音。

    前方十字路口有红灯。

    李恩藜第一次感到等候红绿灯的难熬,突然呼吸变得不畅,伸手按下了车窗,外面夏夜黑如墨,没有细细碎碎的星光。

    车子再次启动,电话已被祁言聿挂断了,他握住手机,思忖了一下。

    李恩藜离开了他的怀里,凑到窗边吸了吸流通的空气,仍然没有得到缓解,还是呼吸困难,突然听到祁言聿说:“前一个路口调头很远,你从这里下车吧。”

    静了几秒。

    李恩藜望着熟悉的街道,她的目光移到他身上,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迷离交错的光影从车窗外投射进来,忽隐忽现的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冷不丁的四目相对,那双深邃的丹凤眼,幽深如海水般,令人移不开眼。

    就如当初见面一样,既熟悉又陌生,却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车子靠边停下后,祁言聿又说:“小恩乖,这里停车不能停很久,明天再找你。”

    李恩藜垂下密长的睫毛,识趣地听话,说了一句“好”,便推门下车。

    这会儿,祁言聿透过外头照进来的路灯,这才注意到李恩藜手臂出现了不少红点,一粒粒的。

    怎么被蚊子咬得这么严重?

    他收回视线,没有再多想,叫司机开车。

    哔——

    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别致的庭院里,薛漫躺在床上听到了喇叭声,她闻声趴在窗户边看了看,见到祁言聿从车上下来,走进客厅。

    她愣了一下,连忙起身走出房间,揉了揉眼睛,担心自己眼花看错而出现的幻觉。

    祁言聿慢条斯理地踏入客厅,身上裹挟着一丝冷意。

    薛漫楞怔怔地发出声音:“聿哥哥,你来了?!”

    祁言聿眯着眼睛打量她,轻嗤:“不是说肠胃炎吗?不痛了?”

    薛漫有点傻眼,自从拿到nt公司的形象大使之后,就再没见过祁言聿了,便想出装病这一招,但听到电话里他极淡的语气,大概知道他是不会过来的,没想到偏偏出现在她眼前。

    还没从见到他的情绪里走出来,哪还记得装病啊。

    “我,我刚刚吃了一颗止痛药,勉强得到缓解。”薛漫顿时蹙起眉头,微微弓着身,双手抱住肚子,支支吾吾道,“聿哥哥,你来得正好,我还是很疼,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祁言聿挑眉,似笑非笑地说:“薛漫,你这么爱演,应该去当演员,别总仗着桑醒的名号,到处搞小动作。”

    薛漫无辜的眨眼睛,说:“什么小动作,我真的肠胃炎,没有搞小动作——”

    “行了,”祁言聿嘴角挑了一道弧度,语气倨傲又冷淡,“要不是看在桑醒的份上,你真觉得我会搭理你?”

    薛漫表情一僵,心里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还是继续装下去。

    祁言聿居高临下看着她,说:“收起你的小动作,我可不吃这套,再怎么有恃无恐也要有个度,还想变本加厉下去,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语气没有丝毫的温度,却又挑明了什么。

    薛漫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里滋滋地冒出火花。

    这都算什么?

    明明知道她是在装病,但借此机会过来一趟警告她。

    可薛漫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气,听到外面车子启动声响起,她愣了愣,连忙跑了出去,用力拍□□色轿车的车身,示意她有话要说。

    下一秒。

    车子扬长而去,留下一股车尾排气,猛地喷了她一脸。薛漫气得直跺脚,冲着车子喊:“……咳,我呸,呸,咳,祁言聿!你!”

    黑色的轿车开远了,一下子隐入黑幕之中,再也看不见。

    被毫不犹豫扔下的还有一人。

    漆黑的街道,路灯发出昏黄的微亮,有一盏电力不足忽闪忽闪,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距离住处还要行路十五分钟,李恩藜下车后,因呼吸困难而缓缓蹲下身子。

    关上车门时,她听到祁言聿吩咐司机去薛漫家,前一秒分明要带她回家里陪他,现在半路扔下她去关心别的女人,却竟不知道他的女朋友有酒精过敏。

    多可笑啊。

    阮子双当时的提醒,或许就是预兆吧。

    她喘气费劲,又要忍住不挠身上的红点,慢慢地站了起来,突然脑袋出现一阵的眩晕,步伐不稳,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又蹲下去了。

    过敏原刺激导致眼睛肿胀,她的视野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无法独自一人走回小区,便拉开包包链子摸出了手机。

    点开了紧急联络人的界面,手指下意识往数字键1按下去,蓦然动作一顿,她犹豫了——紧急联络人,第一位是祁言聿。

    那晚,他抬头望着她,眉眼尽是多情又温柔,如此动人心弦。

    当爱意上头的时候,真的以为他也是爱她的,却忘记了祁言聿只爱游戏人间。

    明知道会是一场赌注,即使赌上她的一切,最终也成不了他的例外。

    是时候,该愿赌服输了。

    对面街道不远处有一家还没关门的蛋糕店,传来店内播放的歌曲《萤火记》:

    你深邃眼睛像一个陷阱

    你泛起涟漪像一个梦境

    耳边的虫鸣怂恿我向你靠近

    这荒唐的决定

    我竭尽全力在你心里片刻的栖息

    像石头漂过水面很快沉下去

    刹那的欢愉换来一生的孤寂

    我坠入回忆的海底

    ……

    萤火虫一样竭尽全力发出微弱的光,也只能短暂的吸引别人的目光,然后暗淡退场。

    李恩藜眼底浮了一丝自嘲,手指往右移了一下,按下数字键2。

    电话拨出的时候,她的视野一片漆黑,身体失去控制朝向马路摔了进去,偏偏有一辆车正在行驶过来——

    在渐渐失去意识前,电话接通了,她说:“子双,我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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