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敌意
李恩藜面临停止工作之后,每天自愿待在公司的训练室里,训练台步,不断打磨自己,像极了时光倒退回到了刚签公司那时的高强度封闭式训练中,没有心思主动找祁言聿,也没有打电话。
直到这天晚上,她接到了祁言聿的电话。
沿着人行道走到隔壁街的路口,有一辆黑色轿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她顿了顿,走了过去。电话里祁言聿只说了个位置,别的都没说就挂断了。
李恩藜拉开车门,祁言聿咬着烟,侧头看着她,抬下巴示意她上车。
那天的争吵似乎没有发生过似的。
车子启动,李恩藜靠紧车边,与他保持距离,问:“你又要带我去哪?”
祁言聿笑了一声,一手圈住她纤细的腰肢,李恩藜整个人被抱到了他腿上。他说:“好几天没见,还闹别扭呢?”
久违的低沉又戏谑的嗓音有种像是在哄她的错觉,比酒精更能迷惑人,李恩藜怔了一下,应道:“没有,快放我下去。”
下一秒要挣脱出他的怀抱,祁言聿抬高夹烟的手,不紧不慢地说:“烟,小心被烫到。”
李恩藜冷不丁听到这句话,身体一僵。
祁言聿勾了勾唇,随意地将烟头按在车门边上掐灭,按下车窗,扔了出去。
“你乱扔垃圾!”
李恩藜话音刚落,只见他目光渐深沉,猝不及防地被他吻住。
浓郁的,发苦的烟味充满了口腔。
几秒后回了神,她抬手想推开男人,反而男人直接扣住她的后脑,越吻越深。她只好仰头承受着,与他唇齿纠缠。
司机听到后排的动静,下意识瞟了一眼后视镜,偏偏好巧不巧对上了祁言聿的视线,让他感到了一丝冷意,赶忙收回视线注视着前方,专心开车。
祁言聿松开扣住她后脑的手,来到她的腰上,慢慢探进了衣服里,她打了一个激灵,顿时阻止了他的肆意。
离开此刻的沉浸,李恩藜怒视他一眼,同时在他胸膛上捶了一拳。
紧接着,像接受驯服的小白兔,软瘫在他怀里,手指微颤揪着男人的衣服。
祁言聿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低声询问:“还要下去吗?”
李恩藜不服气地说:“下!”
说得好像是她非赖着不走。
车里除了他们,还有司机,谁允许他肆无忌惮地伸进去游走?李恩藜心里腹诽着,慢慢地挪了下去,继续贴着车门坐,生怕他又动手动脚的。
很快,车子停在胡同外。
李恩藜这会儿才知道,又要去那家昂贵的四合院餐厅吃饭。
穿过幽暗的胡同,深处的四合院餐厅和上次来时一样,仍然维持着古色古香的原貌,门口挂着的牌匾,四周边框添有昙花的花纹图案,黑底金字——丽娅阁。
李恩藜看了一眼牌匾,问:“这里的老板是不是叫丽娅?”
祁言聿走在前头,回头瞥了她一眼,说:“不是,这家店是封景钦的,准确说,专门为他女朋友开的。”
李恩藜淡淡地“哦”了一声。
怪不得上次怂恿她去物价局举报这家店,敢情这家店不是他开的就胡作非为。只不过,真看不出来,第一次见到封景钦,他总是板着一副冰冷冷的面孔,竟然会如此深情的爱一个人。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人跑了。”
啊,跑了是什么意思?
李恩藜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不解地看着他,突然发现走过了上二楼的阶梯,径直走向中央锦鲤鱼池前方的大包间。
数十条的锦鲤聚在一起,鳞片闪闪,听到有人靠近,猛地四周散开。
她多看一眼,不禁脚步放慢。
祁言聿推开包间门,叫她:“过来,他们都在等我们了。”
他们?
李恩藜眉头微蹙,快走两步到他身边。进了包厢,圆桌上已坐了七八个人,并留出三个空位,全场寂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配合着调侃他们晚了半小时,干嘛去了。
原来他们指的是祁言聿的朋友。
说的话没有一句是正经的,李恩藜脸皮薄,神色微赧。
这次饭局比之前的不一样,竟然一屋子的男人,少了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她有点看不懂,祁言聿为什么要带她来吃饭。
祁言聿牵着李恩藜的手朝空位走去,面对这样的起哄声早已司空见惯了,只说了堵车两个字,堵住了他们嘴巴。
落座后,他瞧见还有一个空位,问桑醒:“有人比我还晚到?”
桑醒在水晶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淡声道:“封景钦有私事要晚到,再说,老板负责买单,通常最后出场正常啊。”
下一秒,他不忘和李恩藜打招呼,“双藜妹妹,几天不见又美了。”
李恩藜笑笑,在座的人她只认识桑醒,点头示意。
席间觥筹交错,包间里充斥着烟酒的味道,男人们随心所欲地闲聊里除了聊美女,其他的都是李恩藜听不懂的话题,神色自若地吃着自己的,倏然听到“咔嚓”的几声,她抬起眼眸,打火机点燃了烟,浓郁的烟雾在她周遭散开。
架不住烟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跟祁言聿说了一声去洗手间,她走出包间,厚重的门缓缓的合上,随即大口大口地呼吸。
果然还是屋外的空气真新鲜。
她仰首一看,顺着墙壁上洗手间方向的指示,走了过去。
然而李恩藜前脚离开包间,封景钦后脚从外面推门进来,扫了一眼屋里的人,坐在某个空位上。
“哟,老板来买单了。”桑醒说。
封景钦啧了一声,顿时发现桌上的杯子有淡淡的口红印,还没开口问,就听到祁言聿说:“坐过去。”
他瞬间了然,移了一个位子,才说:“你带她来了?”
祁言聿慵懒松散地靠着椅背上,把烟抿在唇间,嗯了一声,这才低头点燃烟头。
拢着打火机时,露出一截手腕,上面戴着一条普普通通的红绳,格外地显眼。
桑醒挑眉勾唇,说:“老七,你居然还戴这玩意儿?”
祁言聿说:“她送的。”
他自然不会戴这不值钱的玩意儿,只是跟李恩藜在一块时才戴的,至少要装装模样。
这时,坐在桑醒手边的男人说:“祁少,这妹妹第一次见,你新女友?”
祁言聿语调淡淡:“不是,一年了。”
“咳咳,你他妈新鲜感还没过。”旁边的桑醒被烟呛了一口,咳嗽咳得脸通红,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真喜欢上了?”
见李恩藜还没回来,这屋里的男人无所顾忌地聊起了她。
祁言聿漫不经心地抖了抖烟灰,说:“喜欢有很多种,大部分的喜欢,都还到不了这种程度。”
然而门缝有一道黑影一晃而过,竟被封景钦看在了眼里,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大概是服务员上最后一道甜品时没有把门关紧。
通过门缝里面的话一清二楚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李恩藜无法装作听不见地推门进去,转身走向锦鲤鱼池。
她蹲了下来,望向锦鲤披着金黄盔甲的鱼鳞,在水中穿梭来往,鱼尾随水摆动,好生惬意,却令人莫名的羡慕。
蓦然间,她看到右边的口袋鼓鼓的,伸手进去摸出一个小面包,便想起了离开公司的时候,站岗保安怕她饿着肚子回家,所以给了她一个小面包垫巴垫巴肚子。
不要浪费,那就喂一下锦鲤。
李恩藜撕开小面包外层的透明包装,又撕下来一小块面包扔进鱼池喂锦鲤,结果被一道清冷的声音呵止了,“住手!你要做什么?”
她回头看了眼,暗忖着,哦,被这里的老板抓到了。
封景钦走到她身边,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面包,冷笑:“你知不知道鱼池里的一条锦鲤多少钱?几百万的锦鲤能让你随便喂东西吃?!”
知道知道,祁言聿有跟她说过。
酒店养的锦鲤都能吃面包,凭什么这里的锦鲤就吃不了,就你的锦鲤矜贵。
好吧,是很矜贵,花了几百万空运来的昂贵金锦鲤,确实让人赏心悦目。
李恩藜看着鱼池,不吭声,默默地收起她的小面包,把撕下来的一小块塞进嘴巴,消灭证据。
“少祸祸我的锦鲤,那些话又不是故意说给你听的,不过你听到也是好事。”封景钦轻描淡写地说。
忽地,李恩藜眼睫猛地一颤。
那些无痛无痒的对话,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刺进了她心头,本想着佯装没有听到,偏偏又被人故意提醒,证实她在门后听的一切。
似乎明白了在这个圈子里,女朋友像是无所谓的存在,会不会被换掉,取决于那些公子哥儿的新鲜感,多长,多久。
祁言聿可能尝鲜未够,又可能对她还没有到腻的程度。
否则早就没资格站在他身边。
李恩藜笑意不达眼底,并不想搭理封景钦,就扭头走回包间。
封景钦挑了挑眉,见到她这种态度也不恼,继续说:“说真的,你能待在老七身边这么久,很了不起,是为了你今后的模特事业铺路吧?”
李恩藜脚步一顿,回头,面无表情看着他,淡声说:“我没想过利用祁言聿做我事业的垫脚石。”
“这样啊,”封景钦单手扯了一下领带,嘴角冷冷地一掀,“模特行业水深,那你倒不如放弃你的模特事业,好好做老七的附属品。”
李恩藜莞尔:“你这个提议我不接受,但至少我好像有点懂了,你的女朋友为什么突然跑掉,就算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你们也无权决定我们的人生,因为你们不配。”
再次转身,厚重的包间门另一边是与她格格不入的世界。
感情视为儿戏,女人沦为玩物,这是早该清楚的事情,以为他们之间不同于别人,也不过如此。
之所以她没有逃离这个饭局,只因面对祁言聿还尚存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