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两难
透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阳光渐渐的覆盖着整座城市，热浪翻滚。
李恩藜挤上了早班车，人多拥挤，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就连找扶手握一下也艰难。
走进公司，有一架电梯还没满人，她一边快跑一边说，等一下，刚踏进电梯里面时，有人圈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出来，便眼睁睁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往上升了。
李恩藜回头就看见南玉竹冲她挑了挑眉，她说：“你怎么回事？电梯还有位置，你拉我出来干嘛？”
“我听说了，”南玉竹先左顾右盼，观察了一下周围有没有其他人在，凑近说，“薛漫抢了你的代言，还花钱买了不少热搜。”
李恩藜毫无波澜地“嗯”了一声。
南玉竹见她反应不大，又说：“那次在洗手间门口见到薛漫，我就知道她是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抢了你的代言，说不定模特大赛她的那个第一名都有可能是黑幕。”
李恩藜顿了顿，才说：“代言这事过去了，品牌方有选人的标准，恰好我不符合，才换了薛漫，或许薛漫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坏。”
“？”南玉竹说，“双藜，人与人之间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你们是竞争关系，她随时会抢你的饭碗。”
李恩藜认真地问：“是吗？你也是？”
南玉竹微愣，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李恩藜淡笑：“我和薛漫处于不同的公司有竞争不是很正常吗？但我和她的风格不一样，下次我也未必会输给她，所以别在背后说她坏话了，我要去找ann姐，先走一步了。”
在电梯门关闭的一刹那，李恩藜靠着电梯冷冰的墙壁，长叹一声，现在哪有什么心情烦薛漫的事情，待会要面对怎么和ann姐解释玩消失的原因。
“叮”的一声，她走出电梯，身后的电梯门缓缓闭合，独自一人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到了办公室门口，驻足静默了片刻，她轻轻地敲了三下门。
“进来。”里头ann姐传出的声音，能听得出来和往常一样。
李恩藜没有犹豫，推门走了进去。
ann姐从电脑前抬头，说：“肯出现了？”
李恩藜咬了下唇，说：“我，我可以解释的。”
ann姐笑了笑，缓缓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淡声说：“先不急，你坐下。”
她乖乖地拉开椅子坐下，结果就对上ann姐毫无温度的视线就瞬间打怵，连忙挪开视线时，却听到ann姐突然来了一句：“双藜，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李恩藜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会，ann姐是在套她话，还是发现了。她迟疑了半晌，没有否认地点了点头。
明明可以选择说谎，却知道这样做没什么意义。
“李恩藜你叛逆吗？你几岁了？”
ann姐重重吐出一口气，只是把所见的事情东拼西凑在一块，设想过是她自己的胡想，不料一个大方承认的答案而猜准了，下一秒把合同甩到李恩藜面前，指了指其中一条内容，怒道：“合同上写明前两年不能谈恋爱，一年都还没到，你就违反合同规定，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李恩藜眼睫微颤，抿了抿唇，说：“对不起，但我不会影响到工作——”
ann姐看了她一眼，语气严肃了三分：“你一声不吭的玩消失，这叫不影响工作？一开始，我以为你丢掉代言有点打击，导致情绪低落不出现，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李恩藜敛下眼睫，放在膝上的双手不禁攥紧了。
“如果你做模特是为了和富家子弟谈恋爱，当初我就不会把你签下来了。”ann姐说，“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放弃他，要么公司放弃你，我给你时间考虑，这段时间你的工作全部暂停。”
“我知道了。”李恩藜语气颇淡。
办公室的门摇晃了两下。
ann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几秒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办公桌摆了几个精致的相框，有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是李恩藜参加上海赛区的t台照。
模特大赛上海站是有史以来最多人报名的一届，按照公司安排到现场当观众挖掘模特新星，赛程过半，符合条件的没几个，然而，腰间贴着87号的小姑娘一出场，浑身散发出了自信，台步已经非常有个人风格，甚至五官平平却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加上她那修长的身材，一眼看中而签下了她。
虽然上海cinderella时装周意外的资源，让李恩藜短时间内小火了一把，但是很快没有了声音，显然被新一届模特大赛第一名的薛漫碾压下去了。说实话，薛漫凭借着长相惊艳，可以抓住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而掩盖业务能力的不抗打，只不过看多了总归会有点审美疲劳。
就这一点，薛漫的经纪人和容利用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薛漫登上了几个国内时装周之后，减少走秀场，紧接着频繁登上国际杂志封面，维持热度。
以她模特经纪人的角度看来，薛漫是人气模特，可人气远比不上实力，还几度给李恩藜使绊。不过，李恩藜的能力她清楚地很，生命力非常顽强又努力，突然出现的绊脚石击倒不了她。
难就难在，李恩藜给自己制造了一个难题。
……
整个训练室空荡荡的，没有灯光，没有音乐，没有人影。
李恩藜没有回住处，搭乘电梯来到训练室那一层，推开了她往常训练室的门，绕着房间慢慢走了一圈，站在镜子前，坐了下来。
1996年，四岁的李恩藜跟着妈妈回到外婆家玩几天。彼时外婆家的电视还没从黑白电视换成彩色电视机，进门第一眼就看到黑白电视播放着一群花姑娘踏着轻盈的步伐，身穿新颖不同款式服装，朝他们款款走来。
没有色彩的画面，还是吸引着她的目光。
小李恩藜指着电视机，说：“妈妈，这些姐姐走路的方式好独特。”
妈妈莞尔一笑，摸摸她的小脑袋，说：“她们叫时装模特，走的是一种模特步叫猫步，学小猫走路步子要轻，表现出优雅迷人的姿态同时让观众感受到时装的魅力。”
小李恩藜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
妈妈看着小李恩藜歪着脑袋不知道想些什么，笑了笑，说：“藜藜，你喜欢模特身上穿的衣服吗？长大可以当设计师，给这群姐姐穿上你设计的衣服登上t台——”
小李恩藜摇摇头，眸中如碧波清澈带闪闪细碎光芒凝视，语气坚定地说：“我长大要当模特！”
从那时候起，有空闲时间看着视频自我学习模特台步，在2010年考上了北京服装大学，开始北漂之旅，也飞到不同城市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模特比赛，基本上失败告终，但她从未气馁。
大二那年，是李恩藜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
结束模特上海赛区比赛的某天夜里，她接到一个来自北京的陌生号码，对面传来一道礼貌的女声：
“你好，请问这个号码是李恩藜本人吗？”
“是的，你哪位？”
“李小姐你好，这边是moon模特经纪公司打来的，前阵子你参加上海赛区模特比赛的表现给本公司留下深刻的印象，也符合本公司挖掘新秀的条件，因此本公司有意想和你谈谈签约事宜，你哪天有时间过来详谈一下？”
李恩藜听到这个消息很惊讶，经过再三确认证明不是骗子，便约了一个周末时间段。
moon模特经纪公司是早期引领模特行业走向国际的中国品牌，国内外著名超模几乎出自于这家公司的培养和打造，随着时间的流动，moon模特经纪公司不仅成为国际名声大噪的模特行业巅峰，更是进入模特行业每个人的筑梦城堡。
前两年，moon模特经纪公司不再举行海选活动，而是穿梭藏匿在各大模特比赛中，挖掘适合他们的模特新星。上海赛区虽然没有名次，却意外被国内顶尖模特公司的经纪人相中，成为了一名签约模特。
模特这条路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进行专业训练时，为了走起来的台风利索又飒，每天持续8小时高强度的培训让她经常遍体鳞伤，认真打磨每一个动作练到双脚都磨出了鲜血，甚至有过几次当场晕倒。
李恩藜望着镜中的自己，一秒，两秒，三秒，她突然笑了，嘴角弯了丝浅的弧度，便缓缓的站起来。
走到对面的墙壁前站定，她摆起一副冷漠脸，转身朝向镜子，一抬腿，一落地，镜子与墙壁的短距离，走出自身独特的气质气场。
这时，门口竟传来了掌声，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情绪中被打断了。
李恩藜回头。
只见南玉竹站在门口，一边鼓掌一边往里面走，说：“哦莫哦莫，哪里来的模特儿，女王范十足，嗯……再看清楚点，原来是我们双藜啊，又偷偷训练，想卷死我们？”
李恩藜被她逗笑，反问：“你怎么还在公司？”
南玉竹说：“我今天休息。”
李恩藜一脸奇怪看着她，哪有人休息还回公司的，该不会得了上班综合征。
模特这个职业不是朝九晚五，而是日夜不分的工作时间，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基本上在家呆一整天不出门，多补眠，便能快速的恢复状态。
“上次不小心弄脏了冉朗的外套，打算洗干净再还给他，结果工作太忙就忘记了，还是今早收拾沙发上那堆衣服时翻出了他的外套才记起来，以为他在公司，没想到去了他自己的工作室，我又要跑一趟。”南玉竹冲她抱怨几句。
李恩藜瞥到南玉竹手上提着一个袋子，不走心的哦了一声。
南玉竹关上门，靠着镜子坐下，仰头问她：“双藜，你觉得冉朗这人怎么样？”
啊，怎么突然问起冉朗？
冉朗是南玉竹的小竹马，比她们早一年签入moon模特经纪公司的男模特，一个阳光大男孩，参加candy品牌的一场走秀活动，一夜之间吸粉无数，目前是candy品牌的御用模特，也登上过五六次世界四大时装周，算是她们的前辈。
李恩藜想了想，才说：“人很好，对别人也很好，一个字好。”
“你这个评价再简单点，一看你就是母胎单身，算了，问你也是白搭。”南玉竹无力扶额，“不跟你聊了，你慢慢练，我先去还外套。”
李恩藜顿时不说话，眨巴了两下眼睛。
一下子，训练室又恢复到最初那般寂静。
虽然这段恋情并不是人尽皆知，但在别人眼中，她还是那个追寻模特梦为生的女孩，怎么会为爱情犯糊涂，偏偏遇到他，还是坠落了。
可是啊。
“t台对你来说，是致命的吸引力。”
就像祁言聿说的，从未想过为了他，放弃她自己的模特事业。
两者不可兼得，如今她面临这样的抉择，早已分不清孰轻孰重。
只不过，时间终究给了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