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拜师

    待用过晚饭，柳渝同高夫人在灯下说话，只见高夫人懒懒的，便问道：“这几日你身子总不大好，如何不请大夫来看看呢？”高夫人不以为意，“我并没什么事。只是今日见了林大人家的玉姐儿，心里爱的很。才多大的人儿就这样聪明伶俐，听贾太太说，玉姐儿经林大人教导已识得许多字了。我只恨咱自家没有个这样伶俐的小闺女。”

    柳老爷今日也听得林海说这小女儿假充男儿教养，颇有灵气，只是家里娇宠些，有些小女孩脾气。又看黛玉为林海打的络子，心里也觉得女儿颇为贴心。也劝慰道：“女儿虽好，但芳儿懂事得很，哪里让我们操过心呢。反正咱们还年轻，往后总会再有儿女的。你若喜欢玉姐儿，多接来顽便是了。”

    高夫人登时气平，两人又盘算起柳芳的拜师礼。因九月初六是个好日子，柳芳正式成为林海的弟子，黛玉的师兄。林海平日公务繁忙，柳芳便两日去一次，讲了书后便留了功课回去自做。柳芳每次过去都顺路带些外头的点心玩物，渐渐与黛玉熟稔起来。

    这一日柳芳正想起黛玉和贾夫人都爱吃坊间老字号的醒狮酥。便上学路上买了，又在坊间发现一家小银店，银店主人便是位老手艺人，东西做的精巧可爱。老掌柜见柳芳虽年纪小，但衣饰皆不俗，又有小厮长随跟着，忙上来拱手问道：“公子要买些什么？”柳芳答道：“拿些年轻女孩家用的小物，”因贾高两位夫人身份在此，这小店里的东西便不合适了，还需寻访匠人用些珊瑚宝石打些新鲜样子。柳芳挑了一支竹节簪子，又有玉质各式小动物，每一只都圆滚滚的，正和小女孩把玩。

    柳芳买完正要走不妨从旁边巷子里撞出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来，差点滚到马车底下。小厮见状喝到：“哪里来的小孩，瞎了你的眼不成，摔了我们大爷你有几条命赔的起呢！”

    柳芳见他只垂着头，一身衣服又脏又破，心下可怜，忙止住小厮下车去扶他起来，问些姓名年纪等语。这一问才知道，原来男孩名柳湘莲，今年七岁，与柳芳还是同族。柳湘莲之父虽只是柳家旁系，但确是同宗，按辈分两人还是同辈。

    柳芳令人拿了点心和玉雕往林府请假，自己便先送柳湘莲家去。路上得知柳湘莲之父业已仙逝，家中只有一个寡母刘氏，族中虽每年给些救济，但终究有限，因此柳湘莲年纪虽小却时常去做些工或到处帮些忙赚些生计。今日是因为柳湘莲一位小兄弟遭人欺负，他去助拳，受了些伤。柳芳心下感叹柳湘莲之孝义，又想到自己现只一人暂无弟兄姊妹，也没个臂膀心腹，看柳湘莲也不是个轻浮之人，不如回禀了父母，收在府里一同读书习武今后也有个帮手。

    想到这里，柳芳便来回禀柳渝与高夫人，高夫人不免唏嘘：“好个孝顺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为父母分忧。明带来看看，若果然是个好孩子，好好教养也不失为一条臂膀。”柳渝也道：“正是如此，本就是同族，更该扶持才对。”

    这厢黛玉因柳芳许诺了带她爱吃的点心和玩意来，早早便起来梳洗了，一直不见柳芳，心里不禁闷闷的。便往花园子里逛去，此时已近十月，江南虽气候暖和些但花儿也是快要开败了，心下更是添了几分烦闷。忽见柳芳的大丫头过来请安，言说是家中有事不能前来，又把东西捧给黛玉看。笑道：“大爷恐姑娘生他的气，又特特挑了好东西给姑娘，又盘算着明儿就背了荆条来，任姑娘罚他。只恐怕荆条划了姑娘的手，现在家里剪树枝子上的刺呢。”说的黛玉及丫头们都笑了，方才好了。黛玉笑道：“那你回去告诉柳哥哥，我等着看那荆条呢。”柳芳的丫头心知黛玉与她玩笑，却故意皱眉道：“要紧要紧，回去得多买些剪子呢。”一时说笑了一会子，方带着贾夫人给的香露葡萄酒等物回府去了。

    又过了一日柳芳不敢再耽搁功课，一早便往林府去了。高夫人果然叫了刘氏与柳湘莲来，那刘氏年纪倒不大，衣饰不很鲜明但是干干净净，自有一份安然之态。柳湘莲因学过些拳脚，更显得英气。高夫人叫人送了表礼，又问柳湘莲些家常事，柳湘莲并不见鄙薄之色，落落大方道：“母亲身子不好，家中又贫寒，我已经大了，自当谋些生计。因父亲教我认过字，便在市井中代人写写信，又在镖局中帮帮忙学些拳脚功夫。”刘氏闻言也道：“我虽命苦，好歹还有个儿子可以依靠，也做些绣活卖，日子也可过的。”

    高夫人见两人性子并不差，便笑道：“昨儿家下人冲撞了莲哥儿，芳儿特特说了不知是本家兄弟，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说罢又叫小厮过来赔礼。

    刘氏忙应了，口称不敢。高夫人又道：“我看莲哥儿很好，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刘氏应道：“家中如此，并没什么打算。太太可有什么安排？莲哥儿虽小，也差遣得。”

    高夫人回道：“自家爷们哪里说什么差遣呢。只是老爷说虽读着书身子也很是要紧，便要给芳儿请个武师傅，又恐他一人顽皮，想请莲哥儿与他一起学武，做个伴。”

    刘氏心下欢喜，忙回道：“老爷太太仁慈，这是湘莲的福气，”又叫柳湘莲过来磕头。柳湘莲心内感激，又恐自己上学去顾不了母亲。回去一看，只见那放表礼的包袱里有几大锭金子，并几串大钱，这才放心。刘氏又为他新置办了几身衣裳，方等着到了日子上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