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识

    上回说到柳渝突闻旧友林海上门，不免高兴，忙令小厮将客人请进来。林海也是江南望族，家中五代列候，本人又是探花郎，文采斐然，官运亨通。少时林海在国子监就读时曾与柳渝是同窗，颇有交情，只是此后不同地为官，也是经年未见了。林夫人的娘家贾家也同柳家是老亲了，与高夫人闺中时亦是密友。

    柳芳这几日看高夫人身子不甚好，令房中手巧的丫鬟做了两样糕，亲手捧了送去给高夫人。高夫人的陪房柳兴家便在旁边凑趣，“哥儿真真孝顺，近日太太正用的不香。不是我们偏夸哥儿，实在没见过比哥儿更好的了。”高夫人十分欢喜：“他小人儿家比他父亲还贴心呢。”

    众人正说着，听二门小丫头来报:“林太太和林小姐到了。”

    高夫人更加欢喜，柳芳也才五岁，并不到男女大防的年纪便留下拜见林夫人。只见一位美貌妇人在丫鬟婆子簇拥而来，约莫只有二十多岁，身着银红百花穿蝶流纱裙，鹅黄银线芙蓉长比甲，袅袅婷婷，风姿绰约。高夫人上前相见，两人携手坐在椅上。柳芳上前拜见，口称姨母。贾夫人便让丫头送上四样表礼，又看柳芳小小年纪异常稳重，又进退有度，不禁赞到：“姐姐家的哥儿真好，小小年纪便这样有礼。”高夫人虽然得意，但也不觉说道：“妹妹快别夸他，”又问道，“妹妹家的姐儿在哪？快让我看看。”

    贾夫人便让奶娘把女儿抱来行礼。柳芳只见一个小女孩摇摇而来，行礼道：“请姨妈安。”待黛玉抬起头来，柳芳只觉一颗璀璨明珠在前，两世所见若干贵贱女子皆不及她，虽年纪尚小，但自有一股风流气度。两人刚刚见过。只是前头柳渝叫他去拜见林海，方遗憾出去了，只命房里丫头在这里侍奉。

    高夫人只有一个儿子，见了黛玉爱得一把搂在怀里，笑到：“我的儿，姨妈见了你便爱的不行，你今天别跟了你妈家去，跟姨妈睡可好不好？”

    贾夫人听了笑道：“她个小磨人精，快跟了你高姨妈去，让我安生两日。”

    黛玉虽小，说话却很利落：“妈家去吧，可是父亲走不得呢，父亲前儿说离了我饭也用的不香呢。”

    众人又笑起来，高夫人又令人捧出表礼，又挑了些小女儿家的顽器和簪环之类精巧小物。其中有一对小钗，做成荷叶蜻蜓样式，实在可爱。柳兴家的便笑道，“这是上回太太过生日，大爷打了送来的。除了这个还有一套呢，精巧的不得了。”

    高夫人道：“我这个年纪哪里还用这样小女孩儿的东西，找出来给了玉姐儿罢。”

    贾夫人笑道：“哥儿的心意，往后给了孙女罢。给她都糟蹋了。”

    高夫人道：“如今见了玉儿哪里想得起来不知在哪的孙女呢。”说完又抱着黛玉逗她说话，问她平日做什么顽什么等语，又叫拿糕给她。可巧柳芳叫人做了八珍糕和葡萄糕送来，八珍糕正和脾胃虚寒，葡萄糕又清香扑鼻，便令奶娘带黛玉去吃糕。两人也可说些体己话。

    这厢柳芳过去拜见林海，早听说林海是探花郎，心内敬佩非常，上一世的小世界还没有科举。虽他对自己的学识颇有信心，可也不及状元之才天子门生的得意。林海便问道可认得字读什么书，柳芳便依言答了。已认得字，亦已读了三百千等启蒙书，对林海提的问题也对答如流。林海喜道：“好个读书种子，天份我所不能及。”于是见才心喜，便想收为弟子。柳渝心想：柳家是老牌勋贵，但在读书人中确是无甚交情，若拜了林海做老师，清流之中可是不必愁了。于是两厢商议了找个好日子再行拜师礼。

    待用过饭，高夫人便令柳芳带黛玉宅子里逛去，留他们姊妹自在说话。柳芳便带黛玉园子里去。祖宅虽多年不住人，但每年修缮，山水亭台无一不缺，也栽了些青龙卧墨池、酒醉杨妃、御衣黄、冯丹白等牡丹花儿。蔷薇架子下头更有一架秋千，早铺了垫子。柳芳对黛玉道：“妹妹可喜欢玩这个？我来推你。”黛玉笑道：“多谢哥哥，我正喜欢这花架子呢。”两人顽了一会，柳芳又采了些柳枝来，想为黛玉编了支花冠来戴。黛玉赶忙拦了：“哥哥摘花来戴，花岂不疼呢？让它好好长在枝上开的还久些呢。”柳芳忙回到：“妹妹说的在理，以后都不许她们再胡乱摘花来玩了。”又想了一想道：“只有柳冠哪里配得上妹妹呢，”又叫丫头，“把我屋里那匣子花簪拿来给妹妹玩。”

    一时丫鬟果然捧来一个螺钿小匣子，里面排着十二支各色花簪，芙蓉牡丹桃花玉兰不一而足，都是拿上好的玉石雕出花来，又是老匠人用金子拉出极细的丝来做花蕊，红宝珍珠做花心。黛玉笑道：“偏了哥哥的好东西了。”柳芳回道：“不值什么，妹妹喜欢就好。”

    两人又逛了会，就有小丫头来叫，说林大人林夫人要家去了，柳芳便带黛玉回上房去。高夫人犹玩笑道：“玉姐儿不如认了我做妈呢。”柳兴家的笑道：“太太盼着林姑娘长长久久的在这里呢。”高夫人点头道：“这话说的很是。”贾夫人也笑道：“那我们还是快走罢，再过一会子连我也扣住了呢。”

    高夫人并柳芳送他们出去，又想了一回，并不知有什么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