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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遥光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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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嘉三十二年,除夕,将军府。

    静悄悄的午夜,除了府内值守士兵换岗的声音,再无其他,建康城内,骠骑将军府内宁静异常。沈将军借着酒劲已经入眠。缱瑜公主并没安分的守在寝室,而是偷偷潜入将军书房,寻那张再犯阿玑族的计划。

    早上,她明明窥见将军,将那张黄纸文牍放在案上的紫檀匣里,这会儿,却连匣子都不见了踪影。她跪在案前急切的翻找着,安静的书房里,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手边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颤颤巍巍的让人心慌。

    “公主。”一个男子轻声呼唤,生怕惊吓了他的主上。

    “谁?”缱瑜警惕的回应。

    “属下遥光。”

    “还有奴婢。”玉娆也蹑手蹑脚的从遥光身后走过来,轻轻俯下身子行礼,也跪在她身旁。

    “你们原何在此?又怎知我在此处?”缱瑜诧异,她警觉的看看书房大门,未曾开过。

    “公主今夜行动,为何不告知于我,只身涉险。”

    “今晚趁机将军宿醉,我临时起意。”缱瑜说完,又将目光转向玉娆。

    遥光明白她的疑虑,“此丫头受公主恩泽,心怀感念,是可信之人。”

    缱瑜打量她,身量虽单薄瘦弱,眉宇神态却似饱经世事,异常沉着,又有遥光的保证,“好,即使这样,我们快些搜找,随后遥光你派人连夜送回阿玑城。”

    公主与他二人交代了文牍的大致内容,三人便迅速开始在书房中寻找起来。

    书房里的各种书籍、机要案牍甚是繁杂,他们几乎翻遍了所有角落。可就是这么巧,就在他们找不到一丝线索的时候,在最靠里的一排书架上,遥光借着微光,隐隐看到了公主描述的那个紫檀木匣,端端正正的挤在众多书籍之间。他没出声,悄悄走过去打开木匣,展开黄纸。正是文牍正躺在匣子里。所有的行军路线、战略战术、统军将领、后勤补给、布防情况、口令暗号,均写得十分详尽。

    遥光抬头看看月光,听着外面更响,心中估算着时间。同时,他飞快的扫过文牍上面的所有字句,尽量一字不差,暗暗记在心中。随后,他将那机要文牍重新放回到紫檀木匣中,没有与任何人声张。

    遥光虽然佯装继续寻找,而在他心中,却在到数着时间,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终于!门外突然传来了混乱的兵甲之声,直奔书房袭来。

    “遥光玉娆,快走!”缱瑜公主焦急的喊道,却早已经来不及。

    书房的门哐啷一下被踹开,十多个整装士兵鱼贯涌入,将玉娆、遥光一并扣押。一位三十余岁的男子大步走进来,身披狐皮大氅,高大健硕,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一双剑眉下,怒火点燃着黑眸,直压得人无处喘息。那便是传说中的骠骑将军——沈庆之。

    “夫人,所寻何物啊?”沈将军走进书房坐在正位,她见缱瑜没有回答,便起身在书房里来回溜达,他走到最后一排书架上,将遥光找到的那份黄纸文牍取出,“可是在找这份军机情报?”

    缱瑜公主盯着那卷文牍,她恨自己没有再搜索的充分些,没再早些进入书房。但她并无畏惧,神色淡然,眼中充满蔑视,嘴角微微向上。“将军既已知晓,还问我作甚?”

    “夫人竟如此决绝,看来已经想到了后果,难道咱们这两余载的夫妻之情,你都不留恋?”

    “夫妻之情?刘宋王朝伺机许久要再犯我族,我们已然卑躬屈膝,连年纳贡,你们还要如何?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何谈夫妻之情!”缱瑜转身过去,以背示之,门外冽风袭来,满头青丝赫然飘散。

    “伐蛮乃我朝定边之国策,不容置疑。你既然已嫁予本将军,就不该再留恋那蛮夷之地。”沈将军怒气上升。

    “那是我的家乡,有我的族人和家人,无论缱瑜身在何处,绝不敢忘了根本,誓与毁我家园者抗争到底。”公主句句从容,不露一点愧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劝你今日便处置了我,留我一日,你将军府就再无安宁。”

    “有骨气!既然话已至此,无需多言!”将军喝令手下,“将夫人连同这丫头禁足,没我命令不许踏出寝居半步,今日除夕我不想杀人,将遥光关入地牢且听发落,昭羽骑悉数看押!”

    “是!”

    就这样,遥光回到缱瑜公主身边的第一天便匆匆落幕,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拜见他的公主,还没好好体会千年等候的相聚,就对剧本做了微小的调整,锒铛入狱……

    正旦当日。将军府地牢之中。

    说话腊月一过,正旦到来,这一天自古被视作重要的日子,各家各府驱邪避灾,祈福拜贺,将军府亦不例外。门上纷纷悬挂起桃符、苇绳、重明神鸟的图案,以求宅邸平安。

    而遥光却在地牢中等待审判。潮湿和恶臭夹杂着各种囚犯的□□和哀嚎地牢中蔓延。虽然对常人来说,这无异于无间地狱,但对于从那落迦走过一遭的遥光来说,这不过是寻常经历。此刻的遥光双臂架起被绑在刑架之上,等待行刑。他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一整天,饥肠辘辘,浑身的酸痛,身后的一丝蒙蒙光亮,从窄小的窗□□进来,映出一个佝偻的剪影。

    此刻,他终于有时间去重温身处自己应当存在的年代是何种感受。他回忆着当年的情景,如果那一次,他也能像昨晚一样与公主同甘共苦,替他受这般苦楚,该是再没有悔恨了。可惜,当时他和玉娆都不在缱瑜身旁,公主应是孤独的应对这一切,酷刑加身,何其惨痛。这一回若能替她承受所有,便不再有任何遗憾。他丝毫不畏惧即将遭受的折磨,只希望玉娆能在她身边好生侍奉,陪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当天,问讯开始了。起初,他们认定遥光是受缱瑜公主的指使,潜入书房偷盗。于是讯问公主出嫁的动机、曾经窃取过哪些谍报、如何处置……遥光实在不想跟他们纠缠这么多,他想最大限度的把焦点引到自己身上,替公主承担更多惩罚。他一字不差的背诵出了在案牍上看到的一切,称自己才是此案的罪魁祸首。于是,接下来,他领略了将军府最残酷的鞭笞和烙刑。

    行刑者中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时的弋朗。他素来心狠手毒,不放过囚犯身上的任何一寸皮肉。为避免坚硬鞭子直插犯人体内,伺候遥光的皮鞭,是浸了一宿凉水的,看似柔软而更具杀伤力,每一鞭抽上去,遥光瞬间皮开肉绽,那疼痛让人撕心裂肺,五内俱焚,生不如死。

    不知受了多少次鞭笞,遥光只感觉五脏六腑,浑身皮肉全部被震碎,意识逐渐模糊,他仰头靠在行刑架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再无从寻迹半点英气,阵阵鲜血从嘴角益处,一直淌到胸前。

    弋朗还要继续,他将烧红的烙铁怼在遥光胸口,一次又一次,伤口冒着烟,发出皮肉的焦味,再将混了盐的凉水泼至全身伤口,如此反复无数。两个时辰下来,遥光遍体鳞伤,五脏无一处完好,但他全程守节效忠,无一声哀嚎。

    行刑完毕,将军命人将遥光拖出地牢,绑于高台之上,在将军府后院示众。向拘押的昭羽骑护卫、公主家人威胁震慑,以儆效尤。

    “这就是犯逆的下场,尔等可愿效仿?!”沈将军努呵道,“若还有顾念故族者,侥幸通敌者,对我朝不忠者,皆不可恕!”

    说着,旁边一将士上前与沈庆之耳语几句,便匆匆退下。

    沈将军接着说,“昭羽骑尚有一人逃窜在外,待我追回,重重惩戒!决不轻饶!”

    昭羽骑战士见遥光形状如此惨烈,无不瞋目扼腕,各各心怀报仇之意。他们或攥紧拳头低头咬牙切齿;或横眉怒目,愤愤不平。但所有人均按照事先的约定的安排,隐忍不发。

    这时,闪驹从众战士中站出,单膝跪地拱手行礼于沈庆之面前。“昭羽骑愿从此追随将军,以将军马首是瞻,誓死效忠!”他紧要牙关忍住悲愤,咽下泪水,脑中回荡着遥光在那落迦的嘱托——“万不可轻举妄动,忍耐,待时机谋变,参与最终的战斗。”

    昭羽骑众战士见此一同跪地施礼,以示归顺,“以将军马首是瞻,誓死效忠!”

    沈将军见此,自觉震慑有力,当即下令,将昭羽骑悉数收入军中,统一操练,为朝廷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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