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家妹相托
一场激战就这样过去了,除了恐惧和回忆,好像什么也没留下。简鸿已经被闪驹、禾图安全的送回家中。到家时天已经蒙蒙亮起,老太太一宿没睡,在客厅焦急等待。看到简鸿全须全影的走进家,老太太如释重负,一颗悬着心算是放下了。她把简鸿抱在怀里,像小时候那样宠爱揉蹭着,生怕这最珍爱的宝贝出了什么闪失。
简鸿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经历告诉了祖母,虽然她自己还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老太太靠在床头,拉着孙女的手,心绪难平,从简鸿的描述中,她能想象到这个孩子经历了一个怎样的夜晚,她不想再等,是时候如实告诉她一切了……
简鸿听完,印证了弋朗的让她看到的所有幻影,她钻进奶奶的被子,靠在老太太的臂弯里,困意浓浓,又焦虑重重。“奶奶,那您打算怎么办?要帮他们吗?”
“你怎么想?”老太太竟然在问她。
“我?如果这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那我们就帮帮他们呗。奶奶,您不觉得,这也是一种缘分嘛,为什么这么巧,世界上那么多人,恰巧就是我。”
“傻丫头,这恰巧的事,不一定就是好事呀。”
“奶奶,不会有事的,历史怎么会改变,我是您的孙女,已经是了,就永远是。”她下意识的回答着,随后就进入了梦境。
老太太看着沉沉睡去的孙女,她对这孩子肯定的回答忧心忡忡。这坚定的回答可能来自于简鸿对老肖的牵挂、对昭羽骑的钦佩、对这段传说的深信不疑……总之,她就是并没有考虑到自己可能会面临的风险……
在人界,祖孙俩已安然入寝,而在那落迦,亦殊的安危牵动着昭羽骑所有兄弟们的心。
遥光将亦殊带回那落迦,将她托付给玉娆照顾。亦殊躺在石塌之上,失去了往日的英朗之气,一双月牙刺被玉娆藏起,怕她见了难过。
“遥光。”亦殊虚弱的睁开眼睛。
“在。”
“事已至此,更无需再有顾虑,前行便是。”
遥光抚着她的肩膀,“你且好生将养,别再多想,等我们的消息。”
“不日,三宿将再次聚首,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
“保护好掌剑人”,亦殊用力抓住遥光的手臂,“保护好公主。”
“好。”
“郝九成那一段,应该被弋朗藏在那落迦,你去找……”亦殊想了想,“可带了那段穗子?”
“在身上。”
亦殊以示遥光附耳过来,她交代了几句,遥光轻轻点头……
原来,有一只跟随玉娆修整天涯洞的绿皮小鬼,他记得在寒谷山的顶端曾经有过类似剑穗上的气息。因为惧怕遥光,而禀报了亦殊。亦殊本想亲自去查看,没想与弋朗这一战耽搁了时间,此刻受了重伤更无法前去。
遥光遂与玉娆即刻上山,果然在这山顶上,有一小院,里面搭了一间简陋的石屋。他们越是接近,那剑穗子便震动得越厉害,就连上面的玉石珠子都微微发出光来,他们愈发确定,弋朗夺走的那一节残剑,就被藏在这里。
走到石屋门前,还没等他们推门,便听屋里有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门口的遥光吗?是来取东西的吗?
遥光和玉娆愣了一下,随即推门而入。
这石屋在搭建的时候竟然没做窗户,里面昏暗的很,只有些许的光亮从石与石之间的缝隙里钻进来。这里只见一女孩,背对着他们盘腿做在地上,浑身粗布衣裙,一头黑色的及地长发如瀑布直下,滑顺如丝。女子闻听他们进来,微微侧头,露出淡淡的甜美。
“你可算来了,家兄让我在此等你。”
遥光走到这女孩子面前,看到她的容貌不觉一惊,高额头眼窝深,大眼睛高鼻梁,皮肤雪白,目光盈盈,除了肤色和性别,她的容貌与弋朗简直如同一人。
“你是?”遥光见她并没用眼光“接待”进屋的客人,而一直是在用听觉感受一切,他与玉娆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心中便共识了此女目盲。
“叫我朵哈就好,家兄……奥,家兄弋朗让我等你们来,把一段残剑交给你们。”
“你是弋朗的家人?因何在此处?”
姑娘便将这番外篇的故事,合盘脱出。原来,沈将军当年为断了弋朗在人界的唯一念想,把他双目失明的亲妹妹也送到了这阴司地狱,从此兄妹俩相依为命,再无他念。弋朗为让妹妹安静度日,少受欺凌,便在这山顶上寻得一处人迹罕至之处,雪藏了她。
“家兄嘱咐过我,如若有人来寻,必是遥光,如若遥光来寻,必将此物相交。”姑娘说到此,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略有些慌乱,她皱了皱眉,“哦……这位壮士,可否……”说着,向遥光的方向,伸出双手。
遥光单膝蹲下,附身前倾。
女孩子的双手轻轻划过他的发冠、鼻梁、面颊、脸廓、臂膀……“嗯,正是了”盲女露出淡淡的笑容。
“弋朗不遗余力阻断我找到这剑,为何……”
“遥光大哥,其实这无数载,家兄虽然处处与你为难,但他始终认为以昭羽骑的手段和对缱瑜公主的忠心,是一定会找到出路,回到人界与公主复命的。你和他各为其主,都要完成自己的使命,沈将军对他恩重如山,他要誓死效忠,不能抗命。”盲妹以坚定而和缓的神情道出原委,让遥光意外,“那日,他将此物交托于我,说如果你真的寻到此处,那就意味着,他必定已经溃败,叫我不必悲愤,还给你们便是了,这数载的奔波,家兄亦疲惫不堪,他也想停下了。”
盲女说着,走到一处墙角,附身摸索着地面,搬开一块松动的石砖,取出一只小木匣。遥光走过去查验,正是郝九成的那段残剑,端端正正的摆放在匣子里。遥光一时间内心翻涌,历经周折寻找的东西,此刻已捧在手上,他看到希望,又心意难平。这时,他发现木匣底部还有个夹层,打开后是一张纸条,不出所料,是弋朗的笔迹——家妹相托奔赴故乡。
他明白了弋朗的用意,必是希望待他们穿越之时,带上这个盲女回到人界,奔赴故乡。
遥光没再多说什么,他收下剑匣,便告辞了这盲女,与玉娆一同下山,并嘱咐玉娆平日里常来看看,不可让这个无依无靠的盲女受到欺凌。
下山路上,玉娆跟在遥光身后,“校尉且慢行,有一事,玉娆斗胆请校尉解惑。”
遥光转身停下“直言即可。”
“玉娆不懂,我们既然已经知道那位简姑娘就是公主的今生今世,听亦殊君说,她这一世在人界生活的很好,有亲人好友陪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没有战事欺凌,没有家国仇恨,那我们为何还要……”她欲言又止,“我们费尽周折,完成主上托付,而今时今日的眼前人,就不该心疼吗,”她眉间紧蹙,垂下眼帘,“玉娆看亦殊君实在心疼,玉娆不愿见你们再受伤害……”
遥光并没有回答,他此刻心中翻涌万千,当他在那样的危急关头得知简鸿的身份,谈何不是一样在心中有了刹那的怀疑。他怀疑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所坚持的,是否依然值得继续。
是要继续完成使命,还是就此停止成全眼前之人,是要避免更多无辜者再受牵连,还是不计任何代价勇往直前。
他责怪弋朗,这个老对手浪费了他无数的时光,花费了他太多的力气,要是没有他,也许使命早已完成;他敬重亦殊,骁勇善战无数载,只为当时对主上的承诺,坚持至今,满身伤痛;还有在他心底留下栩栩温存的简鸿,他相信她一定会伸手相助,但他真的需要欠下这笔永远还不了的情份吗。所有的人都必须在“不得已”和“不甘心”中费尽心思的做出平衡或选择,最后多数的“不甘心”败给了“不得已”,而自己应该如何抉择。想起这些,遥光酸楚阵阵意难平,他倒是有些嫉妒弋朗这个老对手,因为他终于可以停下来了。
遥光不想再耽误,为避免出意外,他抱着剑侠与玉娆即刻下了山。昭羽骑安顿好亦殊便重返了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