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亦殊断臂
话说,简鸿自从上了那辆车,没走出多远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了。等他再次睁开眼也,这辆车行驶的方向早已偏离了他回家的路,窗外尽是陌生的荒野,她想挣扎着起身,与那司机质问几句,却浑身无力,头疼难忍。她用了全身的力气,向着前排座位踢了一脚,咬着牙问道“你要干什么?”那司机没有任何回复,但他的背影,那件平整白色衬衫,小臂上隆起的肌肉线条,和手腕上那只被路灯映照的明晃晃的劳力士……这一切都那么熟悉,熟悉得有些可怕。
“你是谁?”她不想说出那个名字,但这背影明明是他……简鸿永远不想坐以待毙等待答案,“william,是你。”她越来越确定。
“别怕,带你去个地方,聊聊天。”
“你要干什么,我们要去哪”简鸿努力的在包里摸着手机,可早已不知去向,她又看了眼时速表,于是果断的放弃了大脑中蹦出的n种电影逃生方案,“你……这些天怎么没来上班,我们都没看到你。”
“这不是来了嘛。”
“夜里雾挺大的,你慢点儿开啊,注意安全”她较劲脑汁想引这男人说出点什么,好让自己尽可能的知道这背后的真相,“你……你要跟我聊什么呀,在公司聊不行吗。”
“这些事,在公司聊可不合适,别急,就快到了,咱们一边喝东西一边聊。”
简鸿心里更毛了,怎么还要喝点儿呢,就我这酒量,没两口就得出事儿。这william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难道是对我早已垂涎三尺,这是要……她皱起眉头不敢往下想,此刻最后悔的,就是刚才没乖乖跟老肖回去,当时那么嘚瑟,现在怂了吧。
她想起老肖给的围巾,于是计上心头。她接连打了几下喷嚏,吸了吸鼻子,“哎呦,我好像是感冒了,头疼,好像还发烧,可能是流感,最近好多人得流感,传染……你看路边哪有药店我得买点感冒冲剂。”
“我那都有,到了就给你喝。”
简鸿心里更毛了,william平日话挺密的,此刻真是惜字如金,不怕密就怕稀,今天这是铁了心要害我啊。她开始往四周琢磨,一些不离谱的逃脱方式又涌入脑海,不断在心里演练。当她往后窗外的天空中眺望,见很多道白光忽隐忽现,紧紧跟随,一刻不离,就是那天晚上在露台上和老肖看到的。她马上转身坐好,紧紧攥了攥那件围巾,心里踏实了许多,她相信,有他在,自己就不会有事。
不多时,车慢慢停了下来,简鸿被拽下车,她依然没什么力气,但咬牙硬撑着,硬是不能让william看出她的虚弱。这是一片荒原,四周漆黑一片,若不是有车灯打着,那真真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寒风呼呼的打着圈,像是无数鬼魂的嚎叫。此时,简鸿就是再想跑,也没了那个胆量,紧紧的跟william身后。
他们走了几步,前面出现了一扇门,发着光亮,颤颤巍巍的悬在空中,下面有几级台阶,直延伸到门前,里面好似非常温暖的样子,又看不清到底有什么,“就是这儿了,进去歇会儿吧。”
简鸿没有退路,她只能随着william走进去。而当她进入到里面,却是另一个世界:这是一个女子的家里,她正在伏案写着什么,身边的小婴儿咿咿呀呀,甚是可爱。女子很快写完了信,塞进襁褓,万般不舍的把孩子交给一个男人,男人答应会她把孩子送到一个好去处。
“这人不是你吗?”简鸿看着william。
william笑笑,露出从未有过的鬼魅神情,“来,给你准备的,喝了驱驱寒”他端过来一个高高的金色杯子递给简鸿,这杯子中间细,两端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黑色糖浆。
简鸿不得不接过来,有些烫,她只攥在手中取暖。
“来,接着看下去。”
这男子赶了很长的路,在一个大雨天,将孩子放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便在角落里偷偷等候。没到一会儿,简老太太下班,就在门口捡起了这个女婴,见左右无人,便带回家中。
“从此,老太太对这个女婴视如己出,取名一个‘鸿’字。”
“你是拍了部电影让我看吗?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简鸿迷惑。
“想知道那封信上写了什么吗?来看这边”弋朗伸手即出现了那封信的幻影,信上正是简老太太跟李叔甜妈说过的内容,不差分毫。
简鸿看完最后一个字,这幻影就全部消散了,只剩下白荡荡的空间,“好,我是老太太捡来的,我上辈子是个什么公主,这些我都接受了,这个世界本来就很疯狂,就算这些都是真的,so?”通过这种方式得知自己的身世,简鸿心里是震撼和恐惧的,但在这种被绑架的情况下,她不愿意让william看出内心丝毫的慌张。
“所以,你知道你这辈子,要完成一件重要的事情吗?”william奇怪的笑着,看着她。
“什么事啊……”话音未落,她突然想起老肖在从太城回来的路上,跟她如实交代的一切。特别是那个故事里的公主,竟然也叫……也叫“缱瑜”。这突如其来的串联,让她后背发凉,细思极恐,这么说这里还有我的戏份儿?她本以为自己只是个被无辜牵连的吃瓜群众,本以为等老肖完成任务离开这里,她就又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
william看到了她神情的细微变化,“怎么,想起什么了?”
“你到底是谁?你要干什么?”
“你的药凉了,快喝了吧,马上就舒服了。”
正此时,william好像感应到什么,整个空间开始抖动,来回倾斜,无法控制,她还没反映过来,遥光及众兄弟突然闯入。
“不能喝!”遥光吼道。
还没等遥光到达跟前,william瞬间将简鸿挟持住,一只臂膀勒着她的脖子,一手握住简鸿持杯之手,与遥光当面对峙。那杯“黑色糖浆”溅洒出来些许,还没落地便烟消云散,只留下空气中的阵阵恶臭。
“千万不能喝!那是赤极河水!”遥光再次叮嘱,但他没法靠近,生怕有丝毫差池伤到简鸿。
“你怎么才来呀!你不管我啦!”简鸿声音带着颤抖,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
“我管,我管到底。”遥光看向william,“弋朗,离开她,我陪你下地狱。”
“遥光,你够狠呀,你以为那么个破隧道就能把我困住,这么多年,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放开她。”
“不,我后悔三十多年前心慈手软,让那个女婴活下来,我想着放在简老太太家里养着,养成她的心肝宝贝,老太太自然舍不得让她出头露面再做什么掌剑人,常年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也应该能万无一失。没想到啊,你偏偏找到她,这就是命吧,既然躲不过,那就毁灭,你说,这是缘分还是孽债。”
“无论她是谁,今天必定要跟我回去!”遥光身后的几昭羽骑兄弟呼啦啦将弋朗围住。
“我成全你!”弋朗用力握住着简鸿举着杯子的手,就要往她嘴里灌那赤极河水。而话音未落,十二根极细的绳索从几位昭羽骑兄弟手中唰的透射出来,从六个方向紧紧栓住那杯子的上下两端,让那杯子稳稳的定在空中,一丝也动不了。
弋朗一时失神,遥光趁机骤然腾起,越过简鸿,朝着弋朗的前额一脚踢过去,他只往后趔趄,仍然死死握住简鸿的手,“你敢……”弋朗还没说完,亦殊跃起、闪驹跃起、禾图跃起、柳燕跃起……一瞬间无数只脚轮番高速从他额前扫踢过来,弋朗这只脑袋被虐得血肉模糊几乎变了形。他松了那杯子,抱着简鸿顺势倒在地上。简鸿趁机拼命脱开弋朗的挟持。
遥光等人正要上前解救简鸿,一群巨大的蝙蝠如约而至,缠住了昭羽骑的所有人,特别是几位拉着绳索的兄弟,他们被蝙蝠袭击着,却难以反击。亦殊砍毙了围在身边的恶兽,举起月牙刺,几乎同时飞快的砍断所有锁链,在那杯子即将落地的时刻,遥光风驰电掣飞将过来,神一样的稳稳接住。简鸿也被黑压压的蝙蝠阻住,它们上下飞动尖叫着组成了一个近乎圆柱形的牢笼,把她团团围在中间,蝙蝠翅膀舞动的风力,让她只能跪在地上,耳边尖叫突破了人能接受的分贝,这一切足够恐怖得让人窒息,她用力呼唤,也难以被听到。
弋朗发疯一样,直奔遥光而去。就在遥光将他囚禁在隧道中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忍无可忍,既然难以阻止遥光的寻剑的步伐,那不如直接毁掉掌剑人,或者干脆同归于尽。他此刻的目的,就是打翻赤极河水,所有局中人都别想逃过。
在这无尽的白色空间里,两人的交锋亦虚亦实,如影如幻,长襟缦带,铁器寒兵,上天入地,若不知其中缘故者,却只以为是英朗善战的修罗在肆意决斗。遥光要全力护住那杯赤极河水,他被动迎战着弋朗一次次的出击,以免河水洒落飘散在未名的空间里,让简鸿和他的兄弟们受到无端威胁。也正因如此,他仅能以单臂持剑招架对方的全力攻击,回击受到严重的束缚,没过几个回合就让弋朗站了上风。
弋朗一剑直冲遥光胸前插过来,遥光侧身躲过,谁知弋朗将臂肘一拐,直接把那四尺长剑横亘在他胸前,以巨大的威力,将他逼向困住简鸿的“牢笼”,两人就这样飞快的俯冲下去。遥光怎能轻易让他得逞,他弃剑,空出手臂,狠狠掐住弋朗的颈喉,放缓了俯冲的速度,有一刻甚至快要停止在空中。但毕竟弋朗横了心,他不能接受再次失败,瞬间无穷无尽的蝙蝠向他身后聚集过来,聚合成了一对硕大的黑色翅膀,煽动起阵阵狂风,以巨大的推力助弋朗继续向简鸿的方向冲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昭羽骑数十战士在空间中摆一字长蛇阵列,端端正正的护在简鸿前面,这阵弧形展开,开口处直接朝向弋朗袭来的方向,闪驹位于蛇首,柳燕在蛇尾,禾图在蛇胆位,长蛇盘踞,首尾呼应,欲将敌人绞杀于其中。
此刻弋朗已然无法停止,他和遥光相互挟制着,刹时一同坠入阵中。而就在他们入阵前那一瞬,亦殊已然到达遥光身边,以同样速度,稳稳接过盛满赤极河水的金杯,并跃出阵中。
入此长蛇阵者,难有出逃的可能,蛇阵运转,变化无常,犹如巨蟒出击,攻击凌厉。有的持枪、有的持箭、有的持盾,弋朗一伙被完全冲散的七零八落,他们越是奋力抵抗,此阵收得越紧,那些恶兽不是被绞杀,就是四散逃窜,溃不成军。弋朗再难招架,他抵不住一波又一波的一层又一层的阻击,最终被困在阵中,无数刀剑加身,被锁链捆绑住跪在地上。
“把他押回那落迦再行处置。”遥光命令下去。
随着弋朗被俘,围在简鸿周身的“囚笼”也消散开来。
简鸿被这一番经历震撼,她虽还不太明白这其中的详细缘由,但自知亦是局中人,且这命运已难以逃脱。她看着眼前这一众善战的古代勇士,又看看老肖,不,他根本不是他,却比他更让人钦慕。她多想跑过去抱住他,再别离开,却又有些陌生,只乖乖的站在那里。
遥光身批战袍,英朗的身躯悍气十足,乌金发冠熠熠生辉,眉宇间虽透出激战后的疲惫,但依旧保持震慑四方的威严,他几步都到简鸿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
“你……还好吧”简鸿轻声说。
“没什么。”遥光的袍子上分明露出了累累伤痕。他上下打量了简鸿的周身,除了额头和锁骨处有些皮外伤,并无大碍。“没事了,都过去了”,他来回轻抚简鸿的双臂,给她抚平凌乱的头发,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简鸿确实心有余悸,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会陷入这等无能为力的境遇,她只感弱小和无措,“带我回去吧。”
“遥光,这里不知是什么幻境,确实不能久留,我们还是赶紧出去。”亦殊提醒道,她随即命人打开出口,“这赤极河水,还是要放回那落迦的,不可危害人界。”
众人正准备撤离,突然弋朗冲开锁链,直奔亦殊手中的金杯,他要最后一搏,与所有人同归于尽。
亦殊看出此意,然而并没有更多时间给她周旋和搏击,“让开!”她大喊出来,倏然跃起,将赤极河水直波向弋朗,并以右臂顶住其胸膛,与他一同撞出未名空间。空间之外随即传出弋朗撕心裂肺的嚎叫。
“不好!”遥光和众兄弟冲出去,但为时已晚。金杯已经全部打翻,赤极河水的侵蚀让弋朗浑身溃裂开来,他面目狰狞,拼命嘶吼,顷刻灰飞烟灭。
亦殊的右臂也被侵染,她单膝跪地,勉强支撑,侵蚀的部分逐渐向上身蔓延开,“遥光!拔剑!”剧烈的痛苦让她的呐喊响彻四野。
遥光此刻不能犹豫,他知道再多耽误一秒则意味着什么,他咬牙挥剑,斩下亦殊的右臂。
这位从未言败的骁勇战士,霎时倒在寒冷的荒原中。
遥光将她抱起,直奔那落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