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阴差阳错
回到旅店的路上,冷飕飕的,简鸿喝了酒微微有些醉意,老肖怕她着凉便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她披着。到了屋内,大小姐果真着了凉,头晕胃疼的蜷缩在床上,再没了往日的欢脱,老肖照顾了半宿,喂了驱寒的药,这姑娘才昏昏睡去,留下老肖思索下一步计划。
凌晨三时,老肖如约打开房门,走出旅店,在街道拐角亦舒、闪驹、禾图、柳燕几位在等他。傍晚饭局上的情况几位当时便已知晓,他们在商议如何对付弋朗一伙。
“让弋朗出现还不容易,这城里这么多蝙蝠,我们全部打下来,那小子肯定出现。”闪驹又简单了,“哪里还用费力上山取剑穗。”
“不行,城里人多,会伤及无辜,我答应过她们的母亲”老肖望着月光。
“好,明日启程前,我们去半山凉亭下取剑穗,如果不出所料,弋朗应该在我们的回程路上出现”亦殊答到,“但明日只是这一战的开头,我们最终的目的,还是把他引回那落迦。”
“还记得弋朗最消停的那几年吗,是在那落迦被洪鸠困在通道里的时候。”老肖缜密的盘算着,“那里恐怕是他最好的归宿。”
“如果能再将他关进去自然是最好的,但他自从被我们放出,往来那通道已经轻车熟路,再难以困住,而且,即便我们成功,那我们再往来人界和那落迦,就要寻其他通道了。”亦殊提醒道。
“我们分三路,亦殊明日带人马引诱弋朗出现,闪驹你带几个兄弟即刻回那落迦做好各种准备,我明天早些把简鸿送回后立即去接应你们。”
“明白,我们可能会在那落迦多呆几日,你做好安排。”亦殊提醒老肖。
几个人又快速商议部署了细节,很快散去。
翌日黄昏,亦殊按着老肖指点的地址徒步上山,在那个凉亭之下,果然刨出了一个小石匣,层层机关打开,一条串着和田碧玉珠子的黑色剑穗出现在眼前,亦殊警惕的看看周围,她谨慎的收起剑穗,重新把石匣埋好,确定周围并无异常之后,快速撤下山来,召唤众位兄弟启程。临行前,她不忘拍下剑穗的照片,发给老肖。
此时,老肖与简鸿也刚刚启程,驱车行驶在回家途中,因为上午简鸿发起了高烧,老肖陪她去诊所打了吊针吃了药,才勉强支撑着可以赶路,所以两人的行程也终究没比亦殊他们早了多少。
“你呀就是最近工作忙,又热心肠帮人家,赶赶落落的最容易生病。”
“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是一点小感冒,回去别跟老太太说啊,又要担心个没完。”简鸿无力的靠着,小脸儿惨白。
“周末好好在在家养一养,工作放一放,这辈子长着呢,不缺这几天用功”老肖嘱咐到“你倒下了,考验你同事们的机会到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你现在怎么跟我家老太太似的,恨不得我马上办退休,回家颐养天年。”
“大夫给你开的药回家还得按时吃,别不拿身体当回事,不能凭自己年轻就作……小病不好好恢复,积少成多早晚酿成大病……”老肖一路认认真真的嘱咐着,生怕这个丫头不懂得照顾自己,“诶,到时间了,你那个药该吃了啊,快点儿。”
简鸿浑身没什么力气,任凭老肖一路碎碎念,他懒懒的打开小挎包,伸手摸着小药瓶,一个莫名的凉凉的东西触动了她的手指尖,她好奇的往外一提,“哎?这是什么呀,哪来的?”——正是那条串着和田碧玉的剑穗!
老肖一惊,他尽力依旧稳稳的把着方向盘,不让车身有一点晃动,但心中早已巨浪翻滚。他脑中闪过了亦殊发来的那张照片,他把车停下,一边敦促简鸿吃药,一边端详这穗子,不会错,千真万确。但为什么会出现在简鸿的身上?这倒不是他最紧迫要想的,望着公路一侧,一抹残阳马上要落山,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即将袭来的巨大危险。速来增援——老肖向昭羽骑发出召唤,并驱车极速飞驰。
很快,最后一点阳光撤下山头,天真的暗了下来。没过多久,跟随在车身附近的黑色蝙蝠多了起来,有一些开始用翅膀拍打摩擦车窗,“你看……”简鸿无力的看向窗外,她有些慌张,苍白的面颊充满了不安的神情。
“把那个东西给我”,事已至此,老肖必须保持镇定,他接过剑穗藏在身上,“别怕,你听我说,今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慌,呆在车里,我不叫你一定不要出去。”
“这到底是回事?”简鸿看着层层扑上来的蝙蝠,黑暗的四野,和空寂的公路,“老肖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等到家我再跟你解释。”
“我们还能到的了家吗?”简鸿喊出来,恐惧充满了双眼。
这时,车外的蝙蝠已经形成一个个阵列,不停的撞击这疾驰的轿车。整个车厢,正如同被很多只大手来回□□。这些恶畜开始撞击玻璃,那响声震的人头疼欲裂,它们像是要把车厢里的人全部吞噬。
这时候,数不清的白光从车后方的天际俯冲下来,亦殊他们终于赶到了,在黑夜中各个现了原身,无数披甲战士从天而降,他们周身被白光笼罩,在天空中与恶臭的蝙蝠纠缠在一起,。那些恶兽见了他们丝毫没有怯意,拼劲全力一拥而上,将战士们团团围住,但就凭他们哪里能困得住昭羽骑的勇士,他们十八般武艺各显其能,勇敢英武无人能及,极尽斩杀之势。被斩杀的蝙蝠尸体落地便化成灰烬,一点踪迹也没有了。
蝙蝠被天降的披甲战士阻在半路,数量大减。老肖和简鸿在车中深感平稳了许多,但还是不敢减慢一分,依旧顺着公路往前冲。
前路黑漆漆的,天空渐渐降下了大雾,除了高高的路灯悬挂在天上,眼前什么也看不清。突然,“啊!”简鸿尖叫,一双手从眼前的大雾中突然伸出来,死死的按在车的前盖上,弋朗出现了,他鬼魅的笑容在车灯前异常恐怖,身批的绛红斗篷在风中飞舞,遮挡了老肖是视线,他们的车开始偏离方向。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月牙刺飞将过来,隔断了弋朗的斗篷,一抹血红色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弋朗飞身跪在前挡风玻璃前,举起拳头要往下砸。亦殊从车后方飞来,与其交手,两支月牙刺飞如闪电,快过疾风,处处紧逼弋朗命门之处。弋朗后退几步,腾身而其,他并不想与亦殊纠缠,毕竟他是冲着即墨残剑的灵犀而来,虽然他并不确定那灵犀来源于何处,但既然出现,就不能放他们出路。弋朗伸出双臂,用力往前一挥,身后又是无穷无尽的蝙蝠,将亦殊团团困住。他要以此来争取时间,逼停老肖或干脆直接进入车厢。
车内,简鸿已经被这番经历吓得不知所措,她紧紧的抱住老肖的臂膀。
“来,握好!”老肖硬拉过她的左手,用力的按方向盘上,在她的耳边说了声“不要怕,一直往前走!”
“你要做什么?”简鸿很怕,但她知道,此刻只能按照老肖说的做,她索性探过身子,双手用力用力用力的捂住方向盘,眼睛死死盯住前方,在能见度极低的大雾中一直向前。
此时老肖一侧的车窗玻璃被弋朗彻底砸碎,还没等他撕开破碎的车窗,老肖扭身一拳打出去,正击在对方头部,他顺势伸手,把弋朗的脑袋又拽进了车里,挥拳痛击数次扔了出去。老肖点开了“自动巡航”,打开车门一跃而出,腾空而起。弋朗俯冲回来,狠狠的将老肖按在车顶。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如红白两股旋风,难分彼此,又互相威胁,此消彼长。那剑穗从老肖身上散发出的灵犀,吸引着弋朗的主意,他不顾一切的想从老肖身上找到这个秘密。
忽然,弋朗不再纠缠,他忽然窜到副驾驶一侧,要强行拉开车门,直奔简鸿而去。老肖将其拖住,猛烈的将其按在车门上一番拳脚。同时往车厢里一看,那剑穗已从自己身上逃脱,安安稳稳的插在简鸿的衣兜里,只露出几根穗子,并搜的一下全部缩进姑娘的衣兜里。
弋朗挣扎着,脱开老肖的控制,扔要奔简鸿而去,老肖哪容他得手,双眼白光四射,现出遥光身形,与它刀剑相搏。两人所到之处,土石翻飞,风云四变。
老肖忽然抬头见道路前方远处出现了一个岔口,一条向东一条向西。东边一条的尽头隐隐看到城市灯火,西边一条则黑暗死寂雾霭沉沉,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很快就能达到人界与那落迦的通道入口。
他本打算由自己身携剑穗,吸引弋朗进入通道,前有闪驹接应,后有亦殊增援,哪成想那东西却缠着简鸿不肯离开,这姑娘与即墨宝剑到底有怎样的关联,这关联给老肖他们计划带来了措手不及的意外情况。此刻,老肖无暇顾及其中缘由,他甩开弋朗的纠缠,悬空从车窗口呼唤简鸿向西行进。
“那好像不是回家的路啊!”简鸿焦急的大声喊。
“听我的!”
简鸿急转方向盘,车猛然朝着幽深的黑暗和死寂直奔西去。路灯越来越少,渐渐的连公路也看不清了,车灯散发出的强光,被无限的吸入了前方的黑暗中。
遥光与弋朗依然难分胜负,但距离通道入口越来越近,他必须想出办法,不能让无辜的简鸿也随他一起落入可怕的那落迦。身后,亦殊和众战士也悉数追来,紧随其后。
亦殊自知在原来的计划中,本应由自己将弋朗引入通道,却阴差阳错导致了现在的局面,且她已与闪驹做好应对的准备,通道里面的埋伏情况,她是最熟悉的,如果此时强行让老肖进入,之前的计划势必会愈加偏离,且会把简鸿引入危险境遇。
于是,就在即将达到通道入口的千钧一发之时,亦殊与众将士从夜空中冲将下来,“遥光,交给我!”他们形成了一团巨大的白光,直压过来。遥光闻声瞬间侧身,正对弋朗的方向让出,轰的一声,那团巨大的白光快于车速若干倍,顶着弋朗直冲洞内。
老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钻进车中,猛的转动方向盘,让飞速行驶的车偏离了洞口的方向,车轮擦着公路发出撕裂的响声,轿车的一边翘起,几乎翻到,惊心至极,细思极恐。索性他们顺利的拐到了公路的一旁,车慢慢的停下来。
老肖舒了口气,周遭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简鸿的额头不晓得什么时候磕破了皮肉,老肖伸手要帮她捋开头发。
简鸿避开,用惊恐未定的眼神,望着他。“告诉我,你到底是谁”,疑惑、不安、焦虑、担忧、慌乱……复杂的情绪融化在一双眸子里,叫人心疼,又不知从何解释。
老肖看了看四周荒凉的郊野。一个本应过着平凡生活的女子,因为他的出现,陷入了重重险境。不仅仅是她,因为自己的使命,还牵扯那么多善良人的生活,这有悖他的本意,也出离了他的夙愿。事已至此,他无法再隐瞒,便把前世因果的仇怨、阴司地狱的磨砺、缱瑜公主的托付、人间寻剑的使命、如何来到人界、如何掩盖真实身份、以及晓甜家遭遇的前前后后……去繁就简的讲给她听,毕竟这些陈年老事,对于一个只活了三十几年的人界女子来说,确实需要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和理解。
“这就是我来到人界的原因,我不知道这样说,你能不能明白,我们其实并不一样”老肖的身上有受了不少的伤,雪白的衬衫渗着血迹,他平静的讲述带出深沉的呼吸,使胸口的伤势更加触目,“我知道我的出现对你造成了伤害,非常抱歉。”
“我运气这么好,怎么不去买彩票”,简鸿苦笑了一声,“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全都告诉我好吗,世界这么大,你为什么就选上我了,我……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命搭进去了,我还有家人、朋友、事业、我还年轻,我不想就这么玩儿完了!”
“可能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你只能接受。”
“我!”简鸿一时无话可说,虽然也没有什么用,但她还是捂着脸歇斯里地的乱喊了一阵。
“好了,就到这吧,所有的你都知道了,天色不早,我得赶快把你送回家。”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你这……”简鸿指着他的伤势,“要不要包扎一下。”
老肖低头看了看,“没关系,它们很快会好的。”他启动了引擎,原路折返,“把你送到家后,我要回到那落迦几天,了结一些事情,你帮我跟老太太请个假,理由随你。”回程的车速仿佛比来时更疯狂,老肖平静的外表下,简鸿看得出他要马上回到那落迦的迫切。“还有,你要老老实实在家里休息,别出去作。”
“我什么时候出去作了,我还不是对工作责任心强,对朋友热心仗义吗。”
老肖没理会她,“你给我一件你的贴身物品,我要带在身上”
“啊”简鸿心想,难道是因为在小旅店里的四目相对?难道是他觉得对不起我,要以身相许?难道要上演一段二十一世纪的人鬼情未了……
“那个穗子,我还不清楚它与你的关联,但我要带它一起走,就得与你的一件物品放在一起,它才能老实些。”
“哦!”一切幻想,瞬间崩塌,“我也是倒霉,又摊上这么个跟屁虫……那就这个吧”简鸿从小包里取出那只givenchyn11,和穗子一起塞在老肖的兜里,“不许给别人用啊”。
没用多久,简鸿便到了家中。老肖看她走进院子,卧室的灯亮起,才安心离去。临走他不忘把车送到了4s店里。
简鸿回到卧室,她站在窗前,望着老肖离去,回想这一遭经历,心中仍有余悸。但也很是为他担心,这一去不知要面临多少困境,这一去不知道要费尽多少周折,这一去不知是否再度伤痕累累,这一去不知能否重拾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