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丧尸植物
夜色深浓。
苏芥鬼鬼祟祟地猫在三楼外的平台上，微微掀开窦扬房中的窗帘朝里面看去。
被关了几天的窦扬已经失去了丧尸的活力，就算是晚上都很安静。他都要怀疑窦扬真的要像一具腐烂的尸体一样烂在家里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床边的插座不知道给什么东西充电充了好几天，此刻亮着绿色的微光。
“咔哒”苏芥拢着手电筒的弱光，谨慎地一寸寸扫过。
桌椅、床、地面，一片狼藉。
白色墙面印着一串黑紫的手印，和其他凌乱的痕迹，在寂静的夜中营造出恐怖片现场一样的刺目效果，苏芥不得不平复一下呼吸再接着寻找。
窦扬呢？
手电筒的光扫过床边，地上摊着一只手，苏芥动作一滞。
看这个角度，丧尸应该倒在地上，但被床挡住，恰好在他视线的死角。晾了这么久，窦扬也把精力发泄完了吧，看这样子爬不起来了。
要是他这么多天被关着不吃东西不娱乐就搁这儿转悠，他也得摆烂躺地上。
苏芥渐渐放下心，正要将手电筒的光调亮一度，一根藤蔓却先他一步触及手电筒的开关，关上，白光消失，房间重归于黑暗。
苏芥：？
寂静中，奇怪的声响渐渐靠近，像是僵硬的死肉摩擦木质地板。
声音来自卫生间的方向。
窦扬房间里有独立卫浴，从苏芥的角度只能看见卫生间的门半开着，却不能看见里面的场景。现在，里面的东西出来了。
床头的微弱绿光里，一个黝黑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苏芥眼中，他的一只手臂不翼而飞，凝固的黑色胶状体从断裂处缓慢滴落。
苏芥缓缓看向自己的右手食指。布维西缩小成指甲盖大小，伸出一根细藤绑着他的手指，正假装自己只是一枚普通的戒指。
他们都没说话，但一根藤蔓缠上了苏芥的小拇指，在他的指尖碰了碰。
这个动作的意思是，约定。
苏芥点点头，举着手电筒一下子将亮度开到最大！
刺目的白光打在丧尸窦扬的对面，他瞬间朝那个方向扑过去，趁着窦扬还没反应过来亮度来自哪里，布维西的藤蔓直直射出，缠绕，绷紧。
“吼！！”丧尸发出不似人声的沙哑嚎叫，拼命挣扎，然而布维西这次的藤蔓和他平常用的细藤可不一样，它们凝练而结实，让人难以想象这些藤蔓竟是从那么一朵花中释放出来的。
“咯咯咯……呃……”丧尸艰难地转向窗外的方向，他被人类的存在吸引，然而那将他死死缠住的藤蔓正在阻止他的动作。
原本寂静的小区里悄然亮起一扇扇窗，又依次熄灭，然而黑暗中是否有人正窥伺着这里呢？
苏芥选择了所有人都睡着的零点之后，但现代人的作息是能熬死鬼的越来越晚，这次丧尸窦扬闹出的动静又太大了，他嘶吼不止，就像饥饿的野兽终于看到了猎物。
要是这次不行，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苏芥紧紧盯着不成人样的窦扬，异能从心脏沿着动脉输送到指尖，青色的气流从他的手上流淌而出。
按照之前和布维西在纸上的讨论，他的异能可以催生心脏里的能量生长出植物，丧尸既然还能行动，那么也就有成为植物的可能，而植物就比丧尸可爱太多了。
若要效果最好，当然还是要距离目标更近，最好直接触及避免异能的浪费，但丧尸太危险，咬一口的结局就是转丧尸阵营，谨慎起见还是离远些吧。
青色的气流环绕着丧尸，收缩，凝练，钻入窦扬的心脏。
一瞬间丧尸的嚎叫变成了惨叫，他扭曲的面部浮现出痛苦之色，更剧烈地挣扎起来，布维西的藤蔓几乎困不住他，在绷断的边缘疯狂试探。
区别是先前的窦扬想咬苏芥，现在他只想逃，离苏芥越远越好。
苏芥揉着快要聋了的耳朵，心中也很绝望。
他再次想起了窝藏小丧尸的女服装商，也许明天他就会面临同样的事情，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察叔叔敲门，然后把他拷上带走。
已经开始了，就不能半途而废。
苏芥不再思考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专心地继续运转异能。
这个过程比他想象中更漫长，他的植物异能与丧尸的本能拉锯，心脏中异能几度耗竭，心跳快得他以为自己会昏过去。还好他已经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如果真的在那天想到就干，可能撑不过一个回合。
他的优势在于异能耗尽后有水晶可以补充，另一方面，植物异能侵入丧尸体内后，丧尸窦扬的挣扎肉眼可见地虚弱下来，布维西的压力也降低大半。
此消彼长之下，控制住丧尸只是时间问题。
尽管如此，苏芥也是真的累，次次临近极限才摸出水晶来吸收，他得在天亮之前完成今晚的行动，根本不敢休息。
为什么就没有游戏里的回蓝药剂？能量用完直接磕药多好啊。
苏芥专心运转异能，他没有注意到，从某一刻起，布维西的藤蔓就没有再用力了，只虚虚缠着窦扬，后来更是直接将藤蔓收回去。
“砰”地一声巨响，窦扬后仰倒在地上。
这动静将苏芥惊醒，他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举着手电筒朝里面照去。
只见窦扬闭着眼僵直地躺在地面，成功完成了从丧尸到僵尸的转变……哦不是，苏芥将脑子里的奇怪想法倒出去，转而观察丧尸的心脏部位。
这株植物并不像布维西那样从脑袋顶上长出来，而是直接从心脏破壳。
一根细嫩的幼芽冲破皮肤和外衣的重重阻碍，长到大约二十公分，然后静静开花，流畅无比，并不像布维西那么艰难繁复。
绿色的叶子，纤细的茎，顶上钻出一朵合拢的花苞，接着花苞摇曳着盛放，金黄的花瓣张开，露出其中颜色略深的花盘。
或者更直观一点，就像一朵向日葵。
这株向日葵缓慢地摇了摇，从花盘里摇出一团青色的泡泡，晃晃悠悠地朝苏芥飘过去。
苏芥表情诡异。
随着青色气泡融入他的身体，苏芥所剩无几的异能迅速回升，堪堪恢复到三成。
很好，蓝瓶有了。
他也明白这强烈的既视感来自哪里了。
这不就是某植物大战僵尸游戏里的太阳花？
与此同时，他觉得自己与这朵太阳花有了些许微妙的感应。
就像布维西一样，虽然他并不能完全知悉对方的想法，但却有着某些直觉般的认知。
比如这朵太阳花由他催生，它也完全属于苏芥，两者之间是从属关系。太阳花和布维西花都不能距离他太远，不能离开他太久，虽然苏芥也不知道这样做了会发生什么，大概会对植物产生些许限制吧？
至于为什么丧尸窦扬有这样的形态和作用？
那当然是因为苏芥催生植物的时候满脑子回蓝药水，而他那被游戏腐蚀的脑子里关于回蓝的植物形象首选太阳花，摇一摇就出来一颗小太阳，岂不是太方便了。
太阳花给了苏芥一团能量后就整朵花萎靡下去，花盘微微垂着，然后它自己转了个方向，朝向了丧尸窦扬的脸。
似乎受到了冲击。
窦扬二十几年来从来没这么丑过，他的皮肤青紫干裂，嘴巴半张着，唾液从嘴里延伸到方圆四五公分，传出阵阵恶臭，脸上的肌肉僵硬，这让他的表情显得怪异又可怖。
花盘没有眼睛，但它就这么居高临下地静止了很久，然后才转回来，面向苏芥。
“窦扬？”苏芥试探地问道。
太阳花上下摇了摇，看起来像在点头。
苏芥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感到太阳花此刻的情绪非常郁卒，心想这也不难理解。窦扬还在学校里时就是篮球队的灵魂队员，毕业后也天天晨跑勤练不辍，有着苏芥这种躺尸人士羡慕不来的八块腹肌，此刻一朝变成了植物，还是太阳花这种奶妈，不郁闷才怪了。
说起来窦三也真的倒霉，试想好好地躺床上睡着，突然就变异成了丧尸，接着就开始了囚禁生活，又被室友以玄幻的方式换了个物种，期间完全身不由己。
关于这个变异的世界，窦扬心里肯定有很多疑惑。
“此事说来话长，”苏芥道：“下次再说。”
窦扬：“……”
苏芥问道：“我继续给你输送异能，对你应该有好处吧？”
苏芥联想到平时养布维西的方式。他习惯每次吸收水晶后分一半能量给布维西，它也并没有拒绝，想来这样是有好处的。
果然，窦扬变成的太阳花点了点花盘。
夜风吹来，先前头顶出的冷汗这会儿已经干了，粘腻腻的很不舒服，苏芥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老这么站外面也不是个事儿，既然丧尸已经没威胁了，明天窦扬屋的门也可以打开了。
布维西伸出藤蔓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事，有窦扬给我回蓝，没刚才那么累了，”苏芥安慰道：“他‘化形’太快了，肯定不稳定，我多待一会儿再回去休息，乖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