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布维西花
结束直播后苏芥将录频上传，从空间里取出一颗大水晶，盘着被子坐在床上。
在将那堆东西从空间倒出来之前，苏芥都没办法用身体进去，但能凭意念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所有的水晶都是菱形，只是大小和颜色不同，或许大小代表其中所含的能量多少，颜色则代表属性。
昨晚吸收的红色水晶应该是火属性，而他的异能是木，可见他吸收能量没有属性不和的限制，很安全。
他随机取出来的这一颗是青色，有成年人的脑袋那么大，其中青色光华流转，对苏芥的吸引力比红色水晶大多了，这或许就是同属性能量的魅力。
苏芥握住它，开始试探着吸收。
上次因为他透支了心脏的能量进入空间，急需补充，所以身体自动吸收，这次则是苏芥主动要吸收能量，有差别，但似乎不大。
除了增强实力，他还得解开一些困惑。
起初水晶毫无反应。
慢慢的，苏芥感到身体发热，水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似乎两者之间产生了共鸣。
他闻到浓厚的水汽，似乎是潮湿的雨林的味道，广博而幽深。
一棵参天的古树投下了大片阴影，它有着十人合抱也量不完的庞大主干，坚硬的树皮比得上最坚硬的铠甲。树下的地面铺着一层腐烂的树叶，树叶之下是兽类的尸体。
这棵大树是这片地域的王，没有谁知道它是什么树，它也不需要被定义。
但再繁荣的强大都有衰弱的一天，比如它的寿命走到了尽头。在最后的时间里，它伸出苍老的藤蔓破开了自己的枝干，掏出那颗苏芥很眼熟的水晶埋入极深的地下。
这颗晶核是它最后的馈赠，它希望死后能重回天地间，而不是被什么莫名其妙的兽类吞噬。
苏芥恍然的一瞬，仿佛划走了无数年月。
青色的能量顺着脉络进入他的心脏。
苏芥回过神来，刚才那一幕已经变得模糊，青色水晶的颜色淡了微不可见的一丝，就刚才那一会儿根本没吸收多少，而这颗水晶的能量毫无疑问是非常庞大的。
它来自哪里？地球上有这么大的树吗？又是谁把这水晶从那么深的地下挖出来的？
苏芥想不明白。
这水晶是从随身空间里拿出来的，随身空间又来自家里的“传家宝”，谁知道是哪个时代的产物？
也许在人类还没有出现历史的遥远时代，也有一场奇怪的月亮事件，带来某个物种的丧尸以及关于元素的异能。
但这都是他的猜测，真假不知。
虽然又冒出了很多新的问题，好在苏芥原本想知道的东西都有了结果。
他吸收水晶的时候视角听觉都还在，可以察觉到外界的变化，也能主动中断过程，这是好事，否则每次吸收能量都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并且会不会被别人发现也是一个问题。
木系能量的吸收速度比火系的快多了，大约短短半小时内，苏芥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对能量的变化更敏感。那是一种很玄妙的直觉般的感受，身边的空气里仿佛都有小小的能量颗粒，凝神去感受却又溜走了。
反正还不困，他把吸收的能量分了一半养花，然后继续吸收。
未来的几天里都是这么平静地度过的，顺便倒了一下时差——苏芥把自己乱七八糟的作息艰难地调整规律了一些。
白天吸收能量，晚上十二点前做直播，但是观众都说他的直播质量直线下降，也因为进直播间的观众减少，他的收入随之越来越低。但观众与他的互动倒是更多了，苏芥彻底从一个游戏主播沦为了一个陪聊主播。
据说有一些较偏远的地方已经沦陷了，本来就网差，现在已经完全杜绝了联网的可能，和他的直播间永远说再见。他或许应该考虑换一个职业。
丧尸出现在全世界范围内，国内算是控制的较好的，有一些小国家已经变成一片炼狱。有热衷于翻墙的八卦网民不断传来最新消息。
无人机的拍摄范围内，腐烂的丧尸游荡在大街小巷，如果注意到它们的动作突然变快，向着某个方向跑过去，那就是丧尸发现了躲起来的幸存者。
国外一些小国家区域范围内停电停水，物资变成了无比珍贵的东西，平静的生活彻底不复存在，这是一场比国际间的战役更让人绝望的世界性灾难。
每天都有关于“变异者”的新闻，丧尸的传播速度比预想中迅速，想瞒也瞒不住。于是转而报道最新情况和变异者的特性。
不把这些东西命名为“丧尸”而是变异者，或许是官方媒体最后的倔强。
这天中午，吸收了半天能量的苏芥伸了个懒腰，抱着脑袋大的水晶正要休息一下准备干饭，一根纤细的藤蔓却突然从头顶伸出来，替他将水晶圈起来放在面前的书桌上。
“阿崽？”苏芥看着那根自然地缠住他手腕的藤蔓，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镜子里的花苞。
花苞得意地摇了摇叶子，从苏芥脑袋上跳下来，被他伸手接住。
“你确实变小了一些对吧。”苏芥举着小花苞左看右看，戳了戳叶片下伸出藤蔓的小块凸起。
结果整个花苞剧烈地抖了一下，缠着苏芥手腕的藤蔓飞速缩回来，把那个部位紧紧护住，甚至踩着叶片离苏芥远了一些。
大概也就是从苏芥的怀里转移到他的手里。
接着，花苞就在苏芥的眼皮子底下由大变小，最终只剩下手掌心那么大，颜色也越发鲜艳欲滴。
它已经不能再以“花苞”来称呼了，因为花瓣颤动，正从中心处剥开。这个过程像是慢动作，却已经比正常植物快放几千几万倍才能注意到的开花过程快了太多。
更像金蝉脱壳，蛟蛇蜕皮，在它开放的那一刻，或许有无法想象的变化。
苏芥一时失语，忘记了他刚才要说什么，只屏息看着手心里的崽，心里默默为阿崽打气。
当它还是个花苞时，除了有意识、生长环境奇特之外，其实外貌长得很普通，只有俗气的红配绿，就这么蛰伏起来，半点不引人注意。也就是苏芥的审美不高，才从未嫌弃过它。
而此刻包裹着内里的花瓣打开，其中竟是层层叠叠包罗万象，花瓣依次后仰，拱卫着中心。
这朵花的主色调是罕见的灰色，越临近中心灰色越深，直至渐变成漩涡那样深，让人完全移不开眼。
这灰色像幽冷的潭水，表面点缀的白色和红色则是其中偶尔反光的波点，和不知何处染上的血迹。
反正以苏芥的见识，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花。
他脑海中又一瞬闪过一双眼，也是这么幽冷如深潭的灰色，目光冷淡地与他对视，但眼尾缀着不明显的红纹，又莫名热烈。
然而只是一晃神的功夫这幅画面又没了，像是他的错觉。
它以完全违反重力学的形式飘在半空中，细小的藤蔓在身周张牙舞爪地漂浮着，甚至静静旋转，全方面展现开花后的样子。
于是苏芥就想起了那些宠物博主经常挂在嘴边的惊叹：它好像知道自己很可爱。
它好像知道自己很美。
苏芥没有破坏花崽的仪式感，看着它终于开花完毕，将藤蔓收起来，然后落在自己手上。
苏芥已经将牛顿的棺材板压死了，对眼前的一切接受良好。
“你可真棒，你不是一般的花，”苏芥捧场，然后问道：“你叫什么？”
一人一花静了一会儿，然后它伸出长长的藤蔓，在书桌上卷起一只笔。
苏芥顿时恍然，将花放到书桌上，将电脑椅拉过来坐在书桌前，然后给了花崽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期待地看着它。
藤蔓用笔很流利，只见它翻开笔记本，在横线上流畅地写完一串优美的字母。
苏芥：……这什么？？
苏文盲芥盯着那串字母琢磨了一会儿，首先排除汉字，其次这也不是英文，没有他认识的26个字母任何一个，而其他的语言他一点都没接触过。
这就触及到他知识的盲区了。
为什么他生的崽会一种他见都没见过的语言？？
苏芥本以为花苞有了双手（藤蔓）后可以与他交流，曾经明明两个智慧生命，他却像在唱独角戏。
结果更大的矛盾在于文字不同。
以后要怎么交流？手语行吗？
苏芥怀疑他的花崽有别的爹，并且他有证据。但就像每一个发现孩子长大了不愿意回家的父母一样，除了忽略没有别的办法。
苏芥还沉浸在突然的苦情剧里，花崽默默将笔记本卷回来，捏着笔笨拙地写汉字。
不同于它刚才下意识写的字母那么流畅，这一次只能一笔一划像个第一次写字的三岁小孩，不仅僵硬，还有倒笔字。
它在回答苏芥刚才的话。
——我没有名字。
“你知道布维西之花吗？”苏芥抚摸着它冰凉的花瓣，问道。
藤蔓慢悠悠写道：不、知、道。
“那是一种花中的灵魂，它的成长周期有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花苞形态，第二个阶段会开花，就像你现在这样，第三个阶段，花上飘着一只幽灵。”
“你有第三个阶段吗？”
苏芥已经忘了从哪看到的设定了，他每天上网冲浪，无数信息像浪一样拍过来然后毫不留恋地退开，能记住的东西基本没有，就是这么金鱼。
它没有回答，或许连它自己都不太清楚。
苏芥抽出藤蔓上的笔，在笔记本上将“布维西”三个字写下来。
“阿崽，你以后就叫这个名字了。”然后将笔还给它，“来，你写一下。”
于是新鲜出炉的花崽布维西先划了一横，在苏芥欣慰的眼神中又划了一竖，成了一个发育不良的“十”字。
苏、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