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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月落乌啼(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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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高月柔想了一夜,为了防止自己再见他会“气急攻心”晕过去,她还让李济提前给她备好了药。便是怕自己压抑不住情绪,而耽误了眼下的正事。

    不过她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声嘶力竭。她发现此刻的自己,虽然揪着衣缘捂住胸口的手仍会微微发抖,但只要沉静片刻、缓一口气,亦能压抑住那些呼之欲出的“质问”和“嘶吼”。

    命运,是很飘渺的东西。大概是平静地生活了几个月,让她对过去和危机都有些钝感了,亦或是想得更开了,不再纠结于去问为什么,而是更在乎重来一次,自己还能做什么。

    比如,现在该做的事便是尽快找到那个预谋不轨的刺客。她总觉得当年这场曾被他们都遗忘和忽略的刺杀行动,背后是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的。恰是从这场刺杀开始,高家像是笼罩在浓雾之中,不断地走下坡路。

    沉思之时,长廊的另一侧,侍月探出身子来,展开臂,大声叫着:“小姐,抓着了。”高月柔这才解开双眉转忧为喜。

    高府的护卫虽不是上沙场的精兵,但也是有些真本事的。高月柔到时,便看到那人被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做得好。”高月柔赞道。凑近去瞧,那男子的脸正被护卫张恒踩在足下。

    张恒是管事张竖的大儿子,从小在侯府中长大,跟着高邗练得一身腱子肉,力气极大,踩得那人已是嘴歪眼斜,口水不可控制地淌了出来。

    “为何抓我,你们是何人?”那男子歪着嘴,口齿不清地挣扎着。

    “我还没问你,你倒问我。你到府里不在堂上饮宴,来此鬼鬼祟祟,究竟为何?”高月柔厉声问道。

    那人不语,只是拧着眉,阴怪地看着她。

    “快说!”张恒加重的一脚踩下去,那人立刻磕出了一道血,从后脑勺流了出来。

    侍月见高月柔心急,在旁边提醒道:“方才恒哥跟我说,此人是有点武艺在身上的,小姐你千万不要靠得太近。”

    高月柔听罢,想到此人当年是用的暗器伤人,忙后撤了几步,吩咐张恒搜他的身。

    张恒左翻右找,才从那人身上扒拉出来几枚飞镖,扔在地下,哐哐作响。

    那人嘴严,而后高月柔又问了几遍皆不做声,她只好让张恒把他绑起来,想着关到私狱里,日后再细细盘问。

    突然,侯府正堂之上传来异响,发出尖利的叫声,高月柔隐约听见有人在呐喊奔逃。

    有人惊呼:“有刺客!”

    高月柔瞬间感到脑袋嗡嗡作响,头皮发麻。

    回头去看地上那个刚被绑住的“刺客”,他露出悚然的笑。

    抓错人了?高月柔看着那人的脸,虽说相隔数年,可是她不会记错,确实正是此人。

    难道还是团伙作案?来不及细想,高月柔忙吩咐张恒把人绑好,快速地“飞”回了堂中。

    只见方才其乐融融、歌平舞乐的侯府席面,此时已乱作一团。

    高月棠躲在鲍夫人的怀里,被几个丫鬟护在角落,不住地往门外后撤。其余人走的走,散的散。

    堂内里侧,钟灵尖锐的嗓音高喊着:“护驾!护驾!”

    十几名皇家侍卫将萧桓围得铁桶一般,其余的人手皆手持弯刀,警惕地看着四周。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嘉平帝身上时,高月柔看到,不远处的地上蜷缩着的一个小宦官,他忽地一抬头,眼露凶光,向父亲的方向扔出去几枚飞镖。

    “父亲!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高月柔感觉几乎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才声嘶力竭地喊出了这一句话。人也不由自主地飞扑过去。

    远处的高邗看到她扑身过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异样,瞳孔顿时放大,嘴唇微张,粗重的黑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趴下!”他没顾自己,反而急得冲高月柔吼了一嗓子。

    慌乱之中,高月柔没反应过来父亲的意思。

    等她看到飞向她的那几枚飞镖时,已是来不及了。

    危在旦夕之时,高月柔眼前晃过一抹白影。那人的速度极快,高月柔被他重重一推,借着力,瞬间便手脚离地,被推飞了出去,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高月柔顺势翻了个滚,飞快地缩到了案几地下,脸吓得煞白。

    那一刻,她反应不及,只瞥到一抹银白的残影,她蹙着眉头,瞳孔微张,心也因为方才的危险而急剧跳动。扑通、扑通。

    值此一瞬间,两人同时应声倒地。

    一个是来不及躲闪的高邗,一个是方才飞身过来救她的白衣男子,纪行之。

    此时,她方意识到是纪行之救的她。他扯下了堂内的帷幔挡住几个飞镖,但情急之下右手还是不可避免地中了招,欣长的身体半倒在了地上。

    幸而先前让高邗务必要穿上金丝软甲,此时果然发挥了效用。高邗分毫未伤。

    回过神后,他拔起腰间的大刀,看准了方才偷袭高月柔的人,是一个混迹在贴身侍卫中的男子。未等高月柔说话,二话不说便上前一刀砍了,血溅了一地。

    高月柔此时反应了过来,屋内有两个刺客,连忙指向暗处偷袭父亲的那一个宦官,大声说着:“还有他!”

    那宦官见状,又快速地带出了一个飞镖,直往高月柔的方向袭去。她的身体陡然一僵,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纪行之。

    他两眼发直,眼眸一转,冷光闪过,一枚血珀司南佩飞来,恰好砸住了飞镖。飞镖这才偏转了些方向,正正钉在了她身旁一寸的案几腿上,吓得她心脏差点没从嗓子眼跳出来。

    暴露了身份的小宦官,很快便被侍卫控制住了。

    此时钟灵才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上去就给了那个小宦官一巴掌,直道:“吃里扒外的东西!”

    高月柔惊魂未定,捂着胸口不住地给自己顺气,想起身出去,发现自己腿都已经发软了。

    高邗是个暴脾气,提着大刀正欲找那个宦官算账,高月柔连忙从案几下钻出来制止道:“先别急,问问底细。”

    话音刚落,那小宦官便在侍卫的手里软掉了。高邗撬开他的嘴一瞧,此人咬舌自尽了。

    还能这样?高月柔心中忽然感到一丝不安,连滚带爬跑了出去,一直被侍卫护在偏侧的侍月二人见状也跟了出去。

    到了后院,看到张恒懊丧地挠着头,蹲在大石头上。方才抓住的那刺客也咬舌自尽死在了地上。几个小子还一人拍一掌,试他是不是诈死呢。

    高月柔瞬间泄了气,看着一片狼藉的侯府,欲哭无泪。虽说事情还算有惊无险,但这一切发生在短短几分钟里,实在是让人后怕。

    如果今天没有纪行之的话,她可能又要死了。

    傍晚时分的侯府,“人走鸟兽散”。由于事关宗室,嘉平帝现场下令,将此事移交给廷尉寺调查。此时府里的闲杂人等都被清退了,宴席的现场只剩下了廷尉寺的人手。

    其他人都还好,左不过是惊慌逃散时跌倒,摔了点轻伤。唯一伤势沉重的,是此时躺在榻上的纪行之。

    他被人抬到了屋子里,右臂的衣袖被李济直接撕扯了下来。他的右臂就那样搭在塌边的小案几上。

    高月柔看到裸露出的伤口处短短一个小时便乌紫发黑,开始溃烂。他整个人也都开始昏昏沉沉、意识不清。

    高邗在塌边急得团团转,又是夸他勇猛果敢、有担当,自己没看错人,又是向天对那几个暗中杀人的唾骂不止。

    坐在一侧的高月柔,静静地看郎中李济给他处理伤口。李济跟了父亲半辈子,医术了得,几次将父亲从阎罗手中拖回来,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今天前前后后跑了半日,一度累得粉汗淋淋。现在坐下来回想,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不知作何感想。

    昨晚她还在斟酌着,想害纪行之。今天他却为了救她,躺在了她面前,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危在旦夕。

    她真不知该喜还是悲了。

    意识昏迷的纪行之,伴随着高热,不知做了什么噩梦,口中一直喃喃自语着:“滚开”。李济听了,便抽回了手,又被他糊糊涂涂地拉住,握在胸前。

    “不太乐观。”李济捻着胡须,面露忧容:“这些飞镖有毒。”

    “此毒唤做乌头毒,将乌头汁液涂抹于武器上,可以使人中毒昏迷。”李济边在一旁净手,边解释道:“以前跟随大将军在凉州边境,碰上过个把阴损狠毒的匈奴人,将此毒用在箭上。”

    “是匈奴人干的?”高月柔忙问:“难不成是近期进京的匈奴人,借机寻父亲报仇来了?”

    李济摇了摇头,说道:“不一定,此毒虽有个别匈奴人用于战争,但原材料中原也能取得制成,不能直接认定是匈奴人所为。”

    那会是什么人呢?高月柔用镊子钳起一枚飞镖,想仔细看看有何名堂,但却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高邗对武器颇有些研究,他觑了一眼,却似乎不甚在意,说道:“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普通的铁制兵器。”

    高月柔却不以为然,这群人目标明确、精准打击,能轻易地混入宦官集团和贴身侍卫内部,一定不是普通人。

    正思索着,高邗说道:“这些事有你纪父纪廷尉调查,就放心吧。你今儿也受惊了,让侍月她们去给你熬完姜汤压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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