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宓苏双眼密切观测着屏幕上的各项数据,他的助手正在后面汇报着最新情况。
“因为前面的干预影响,事情的发展有了一定变化。但是还未进展到的重大事件仍会因其他因素的干预而出现,只不过因为历史的修正导致了每次事件的诱因偏离轨道,所以我们的后期干预会越来越困难。”
这些是宓苏在执意对郝甜进行历史重塑唤醒时早就有了预见,他潜入的越深,后续的发展就越不可控。人生轨迹的都是由人经历的每一个事件,进行的每一次选择而组成的;而他动了这些基础因子,蝶翅效应自然无法避免。
“因为郝小姐的母亲避免了火灾,所以小姐也不会再因为她父亲与陆月珍家属起冲突而受伤;但是现在陆月珍因为嫉妒郝小姐的母亲而散播谣言,郝小姐仍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到同样的伤害。”
助手继续更新着最新采集的记忆波段。
宓苏十指飞快的就这次危机在计算机上进行风险建模,并形成最佳解决方案,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事件架构重塑,人物行为模拟等。
两人将搪瓷饭盆里的饭菜吃光后,于玲将他们带到门口小卖部,又给每人买了一袋软塑料瓶状包装的鲜桔水,嘱咐他们回学校路上小心。
宓苏当然不肯接受这三毛钱一支的饮料,他刚刚已经厚着脸皮吃了一顿午饭了,怎么还能拿零嘴。
“阿姨还没感谢你给郝甜讲解数学题目呢,不过一瓶桔子水你还跟阿姨客气什么。”于玲发现最近郝甜的数学练习题不再出现满页红叉叉,还以为女儿开窍了,结果女儿说是宓苏每天给她讲题目。
不论什么年代,对于学习好的孩子,家长都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在他们心里学习成绩好的孩子肯定是个乖孩子,所以她也收起了一开始因传言戴上的有色眼镜。
前次更是听说他还帮女儿抓到了偷钱的贼,更是觉得这个孩子有胆有谋,十分的喜欢。
“好了,回去路上小心点啊。”
郝甜今天吃了妈妈食堂的菜,满嘴都是油香,手里的桔子水自然是要留下来等哪天馋了再吃。而且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梦里的事,一天不解决她就一天不放心。
在去第一车间之前,两个人已经观察了一通了,就目前来说流言还只是在小范围内流传,那么刚刚陆月珍的挑衅,明显就是想把事情搞大。
“我觉得刚刚那个人嫌疑最大,你觉得呢?”宓苏不太熟悉于阿姨的人际关系,就问郝甜她怎么看?
“刚刚那个人叫陆月珍,是个坏人,她曾经撒谎差点让我妈丢了工作。”郝甜对梦见的起火事件一直耿耿于怀。
“而且自从妈妈当了小组长后,她就一直不服气。”
宓苏点点头,那这么看来动机就有了。但是,该怎么破了这个流言呢?
“午休快结束了,先回去上课吧。”他不想郝甜继续发愁,就安慰她:“人都找到了,肯定有办法的。”
那天放学后,宓苏飞快的干完家务后和自家爷爷打了个招呼,就赶到了纺织厂门口等着工人下班。
他从一堆形色匆匆地人群中仔细搜索中,终于锁定了目标。
如此跟了三四天,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甜甜,你妈妈的厂子里最近发什么东西了吗?”他问。
郝甜想了下后摇摇头,“没有啊,我也没听妈妈说要发东西。”
集体的厂子一年到头的员工福利无非就是夏天发箱子饮料或发麻袋西瓜,中秋节发几个月饼,年底发一些鲢鱼猪肉什么的。现在中秋刚过离过年又远,不会发什么福利。
“陆月珍最近时不时的运点布料回家,既然不是厂里发的那就是偷拿的?”
宓苏跟了几天,发现陆月珍这几天都会从厂子里带一些布块回家。起初他并没在意,但是后来他发现陆月珍的行迹十分可疑,她每天下班后将车骑到僻静的地方停下来,然后从自己的上衣腰腹、裤腰等处扯出布来放进装饭盒的布袋子,再慢悠悠骑回家。
“甜甜,你回去将这件事告诉阿姨,然后……”宓苏凑近了郝甜的耳边悄悄耳语。
郝甜不停地点着小脑袋瓜子,仔细地记着宓苏和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待宓苏交代完后,她从自己的衣服口袋中掏出一块前天挖荠菜挖到的两枚铜钱之一。
“这个给你。”
那枚铜钱已经用井水清洗过,不过还是有一些土锈,边缘和字体的凸起部分铜色显眼可其他凹陷处则有些黯淡的神色和一些绿色的铜锈。
这时铜钱不算特别稀罕物,家家户户还有些清代的比如道光、咸丰、嘉庆、乾隆的铜钱,有些人家还会用它和塑料绳做毽子给孩子玩,就连一穷二白的宓家的玻璃罐子里,也和别针、顶针等一起放着几枚铜钱。
不过宓苏还是十分郑重的双手接过了这枚铜钱,回家后更是细细地用刷子刷干净了后将它用郝甜送的那方棉纱手帕包起来,然后一起放进了枕头底下。
郝甜回家后将宓苏和她说的告诉了妈妈,于玲听后脸色不禁浮现起惊讶之色。“这是宓苏想的办法?”
郝甜点点头,“妈妈,宓苏可聪明了。”
不仅聪明他还观察细致,最难得的是还怀着一腔热诚。就因甜甜为了自己的事情发愁,他就想着办法来帮自己。
“甜甜,你真是交了个好朋友,你们以后也要好好相处。”
“我们一直相处的很好啊。”她刚刚还将自己最喜欢的那枚铜钱给了宓苏呢,她有好吃的好玩的也会分享给他。
于玲笑着,小孩子之间的友谊可真纯粹啊。
陆月珍发现今天等着入库的布里面掺和了一些价格较高的毛料布,当下心中大喜。要是将这些弄出去,那就能捞上不少了。
她四下看了下没人,就将这些布卷成一卷往自己的胸口塞,可这布厚实卷起来塞进胸前鼓鼓囊囊的十分显眼。
这样不成,别人会发现的。
她一把将这些布扯下来,拿在手里到处找地方藏。忽然外面传来的人说话啊的声音,她一着急就将布塞到白坯布下面将它们藏好。
门外的人已经走进来了。
“咦,你不是在交班了吗?怎么还在啊?”来人觉得有点奇怪,这个陆月珍一到点就跑得和兔子一样快,今天怎么还没回去。
“呵呵,马上就下班了。”陆月珍瞥了眼那些她藏好的布匹,讪讪地转身出门。
接连着好几天,她又看到了一些贵的布料,每次她都依样画瓢的藏了起来。
隔天,陆月珍上的是中班,她穿了件宽松的夹克衫来上班,有人看到后就奇怪的问:“咦,今天不冷啊,你怎么穿得这么多?”
陆月珍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虚弱地说:“得了感冒,穿多点捂捂。”
“俗话说春捂秋冻,你这可不对啊。”那人提醒她。
“这不是风寒吗,和一般的感冒不一样。”陆月珍还以拳掩嘴,闷闷地咳了几下。
见她这样,人家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摇着头走开了。这大白天最高到二十五六度,明明额头上那么多汗却还非捂着,真是奇怪。
快到半夜,工作了一整个晚上的车间女工都渐渐显示出了疲态。陆月珍乘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假借着上厕所溜去了小仓库。
她将那些前几天藏起来的布段一块块从胸口围到臀部,将自己包裹得和木乃伊差不多后又艰难得将宽松外套穿上。
一顿操作后,马上就要午夜下班时间了,她在厕所外绕了一下后若无其事的回车间去关机器拿饭盒拎布包准备下班了。
“哎,你怎么走这么快,等等我啊。”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陆月珍僵硬得回头一看,是和她同一个车间的邓杏,就是那个嘴上没把的大喇叭。
“哎,你听说了没啊,厂里好像要出一条什么新规定了。”她大着嗓门和她叨叨,“这些厂领导也真是闲得没事干,三天两头搞些让人看不懂的规定。上次要求每人下班之前一定要把插头,不拔就要扣菜金,一个插头不拔又不会出什么事,非得上纲上线。”
她说得是上次车间设备检修后厂里新下的规定,陆月珍心不在焉地回了句:“还不是于玲提议搞啥劳子的机器检修,她倒好得了领导夸奖,却害大家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忘记拔插头被罚钱。呸!没事找事臭显摆,我看她这是将自己当成资本家了,现在就看不起我们这些小小的女工。”
邓杏也继续抱怨,“就是,这次说什么要搞严进严出行动,还要搜身,将我们当犯人吗?”
陆月珍此时只想快点出厂门也懒得和她应付,结果听到这句话,差点被自行车的踏脚板绊倒。
“你说什么?!”她惊恐地睁大眼睛。
可是不用等邓杏的回答她们已经接近厂门口了,一向畅通无阻的厂门口被拉上了半扇大门,只余一侧供人通行。两个袖口别着红色袖章的人一左一右地把住了门口,一个个的放行。
人群十分嘈杂,很多人在抱怨。
“怎么回事?”
“就是啊,大半夜的怎么拦着不让人出去?”
陆月珍踮着脚看前面,发现门口两人对每一个出厂门的人随身携带的袋子进行检查,要是穿得宽松的话,还会检查身上。而副厂长则站在一旁坐镇,所以被检查的人虽然有怨言但也不敢闹腾,一个个排好队乖乖等着检查。
她大惊!冷汗一层层往外冒。
“快点,马上轮到我们了。”邓杏提醒呆在原地的陆月珍,“这么一耽搁回家又要晚了,哎,困死了。”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完全没注意到陆月珍的异样。
“我…我突然肚子疼。你先走吧。”陆月珍突然道,接着就想要往回退。
“诶,马上就到了,你忍忍等出去了路边方便下,反正黑黢黢没人看见。”邓杏不以为意,出了厂子会经过一片草木茂盛的田地,很多人会在那那临时方便。
陆月珍还要推辞往后退,但后面的人将她的退路堵得无法动弹只能向前。
“快点快点,不要挡着路。”
“你退后,我肚子疼要回去上厕所。”
而门口检查的人此刻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大着嗓音喊:“那边的,快过来,别磨蹭!”仍谁半夜被要求在大门口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都不会高兴,可有什么办法呢,没看到副厂长在一旁虎视眈眈吗?
此时再要掉头回去已是不可能了,否则也太明显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检查的人先是翻了她的布袋子,然后又翻了她夹在自行车后座的雨衣,最后盯着她满是汗的脸问:“怎么穿这么多,把外套脱了。”
陆玉珍捂住肚子弯腰“哎呦哎呦”的叫,“我得了风寒,医生让我要多穿点不能冻着,你看这半夜露水重,我就不脱了。”
检查人平时和她也混个脸熟,见状也有点犹豫,陆月珍见状就又说:“我肚子疼死了,要赶紧去方便下。”
那人见她脸上出现豆大的汗珠以为她肚子疼得紧,刚要放行的时候就听副厂长过来,“这人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这人只是刚好肚子疼,不过我已经检查好了,没什么异常。”
副厂长眼神一扫,认出这是刘成云车间下的一个女工,他神情变了变,指着陆月珍道:“你把外套脱了。”
“厂子,我肚子真的很痛,憋不住了。”陆月珍神色痛苦道。
副厂长不为多动,“那就快配合检查。”
陆月珍此时双腿都打颤了,半天不动手。一旁早就检查好了的邓杏也觉得奇怪了,催着她赶紧的。
“我疼得没力气了。”她还在找借口。
“既然这样,那就请这位女同志代劳吧。”副厂长指了指邓杏。
“唰!”
陆月珍那件宽松到和床单一样的外套被拉开拉链,露出了里面厚厚得布段,人群顿时哗然!
真的抓到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