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郝甜醒来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入手一旁光洁细腻,没有伤疤。
她呆愣愣地拥着薄被坐起,陷入了沉思。
那天彭桂凤特意挑了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找上门来,在她受伤后,妈妈像是疯了一样于彭桂凤大打了一架。
但是彭家人多势众,自家却只有一个不嫌事大的谢桂花。而前来看热闹的邻居,都不敢来相劝。毕竟这不是普通的打架闹事,他们外人也只能干看热闹。
幸好隔壁的王婶子、堂伯母高琴见情况不对去村里找村委会的人,还有住的不远的舅舅过来。
一向好脾气的舅舅也大发雷霆,呵斥住了揪着于玲大的众人,抱起了已经昏迷的她去了卫生院。
她的头没多久就好了,但是她妈妈被厂子停职了,没多久后直接通知开除了。而她爸爸知道这件事后当天就找上了彭家去讲理,却被彭桂凤那个二流子弟弟将隔壁打成开放性骨折。
家里一小子失去了全部劳动力,谢桂花更是不满,成天嘴里不干不净,天天对着妈妈指桑骂槐,扫把星、狐狸精之类的更是不离口。不仅如此,她还逢人就哭诉自己家娶了个不守妇道的媳妇,真正将妈妈的名声败得一干二净。
郝甜一整天都心事重重,想起自己妈妈最近老是晃神,肯定是已经听到流言了。她想帮帮妈妈,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怎么了?”宓苏见她又走神了,忍不住开口问。
“没事。”郝甜摇头,她强打起精神来继续听宓苏给她辅导数学,可看着那一串串数字,她的思绪很快又飞到了昨晚梦到的那件事上。
宓苏见她这个样子,十分担心。他所知道的郝甜是一眼见到底的干净好懂,现在这个愁眉紧锁,毫无笑颜的郝甜,他十分不习惯。
“你的脸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郝甜十分纠结,最后她想,一个人想不出办法那多个人想也是好的,况且宓苏这么聪明,说不定会有什么好办法。
接着她就将事情都说了出来,只不过隐瞒了这是她梦到的,否则宓苏肯定当她是在白日发梦。
说完后,她期待地望着宓苏,想听听他有什么好办法帮帮妈妈,可是他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半天也不说话。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特别安静,两个小人一脸的严肃,要是有人看了肯定会忍俊不禁,觉得小小人儿装成熟,太逗了。
宓苏一抬眼就看见脸邹成了绉纱包子一样的郝甜,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在她疑惑的视线下整了整思绪道:“我们要找到这个流言的源头,看看是谁在捣鬼,既然流言是从厂子里最先传出来的,肯定也是厂子里的人。”
郝甜点头,“嗯,但是怎么找啊?棉纺厂里有好多人。”
镇上的棉纺厂员工有大几百号人,要从这么多人里面找出那一个或几个源头,简直不可能。
何况造谣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在人群之间的流传也都是口嘴相传不留痕迹,谁知道谁是第一个人。
“不是说看到阿姨午休时去车间主任吗?午休时大家都忙着休息,谁会特意盯着一个人的东西?除非那个人一直关注着阿姨或车间主任的人,那么这个造谣人可能和阿姨或那个主任都熟识且日常活动范围差不多,这样她观察起来才会方便又不着痕迹;其次的话,一个人不会吃饱了闲着没事造别人的谣,除非两人之间本来有过节或利益冲突。我们往这个方面想,那么造谣的人肯定有和阿姨同一个车间的,且平日里不怎么对付的人。”
郝甜崇拜地望着宓苏,木木地拍着双手,“宓苏,你好厉害啊!”
“我也就是推测下,不一定准。”
“不不不,你真的好厉害,而且说得都很有道理,和电视剧里的许文强一样!”那是最近在播的《上海滩》里的男主角,聪明睿智,风度翩翩。
“只要找到了谁造谣的,就能让找她去当面对质,然后就能洗清妈妈的名声了。”郝甜想的十分乐观,她觉得这就和同学之间的纠纷一样,到时候说清楚了就没大碍了。
可成年人的想法十分复杂,首先那个造谣人愿不愿承认自己在造谣是个问题,第二是现在知道的谣言的人不少,即使现在有人出来说弄错了,于玲是清白的,不见得所有人都相信。
不过宓苏没将这些道理和郝甜说,不然她又要整天愁眉不展了。
“今天中午我去妈妈厂里。”郝甜觉得自己去妈妈的厂里多看看她的那些工友,说不定晚上做梦就能认出来是哪个人在背后说自己妈妈坏话了。
宓苏不放心,而且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我跟你一起去。”
镇上的厂子离小学大约两公里,郝甜两人疾行快步走了一刻多钟时间刚好赶上了厂里中午放工的时间。
在郝甜读幼儿园的时候,寒暑假妈妈爸爸会将她带到厂里来,所以她对厂里很熟悉,门口的看门大叔也认识她。
她带着宓苏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第一车间的门外,此时车间内的人已经很少了,只有零星几个女工还在。
果不其然,她的妈妈此刻正在检查她负责那组的机器设备,从纱锭到轴承,从皮带到针板。
“妈妈。”
于玲正用刷子刷着最后一台机器针板上的浮毛,好像听到了女儿的叫声,她以为幻听了,结果一扭头就见自己女儿带着那个隔壁村的宓家孩子齐齐站在不远处。
她放下手中的大毛板刷,急步上前问:“你们怎么来了?”
“妈妈,我想吃食堂的腌茄子和番茄蛋汤了。”郝甜抱着自己妈妈的腰撒娇,而宓苏则站在不远处。
“小馋猫~”
宓苏知道这只是个托词二而已,但他的肚子在此刻适时的响了几声,这让他不禁红了个脸。
于玲本来还有点奇怪女儿怎么突然来了,还带着宓苏,但是此刻听到他的肚子咕咕叫了几下,看着眼前这个窘迫的小男孩,这几天一直灰暗的心情终于有了点阳光。
是啊,管他什劳资的流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走!跟我去吃饭,今天是他还做了香喷喷的红烧鱼!”
宓苏本来拒不接受,可当浇着满满红烧鱼汁的一碗米饭放在他面前时,当郝甜用油汪汪的嘴巴喊他快吃时,当于阿姨对他笑得一脸慈祥时,不知怎的,他就端起了碗拿起了筷,跟着飞快地扒起了饭来。
一块肥嫩的红烧鱼肚肉放到他的饭碗上,原来是于玲见他光吃米饭不夹菜,就挑了一筷子少刺的肉给他。
一大两小正吃着,突然旁边传来讥诮声。
“呦,这不是最近大名鼎鼎的于组长么?怎么今天中午不加班了?哦,瞧我这记性,今天领导们又不在,加班也没人看见。”
郝甜和宓苏两人双双抬头,倒是于玲仍端坐着眼尾都不扫一下,用筷子给两个小的张罗这夹菜。
“快吃,吃完了还得去上学。别乱看,看了不干净的东西眼睛会长针眼。”
郝甜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就连宓苏也勾起了嘴。于阿姨挺厉害的嘛。
陆月珍见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还被不着痕迹地反讽了一顿,顿时脸涨成猪肝紫。不过她看到于玲带了两个小萝卜头在这吃饭,突然笑了。
“哎,这就是你女儿吧,叫什么来着,甜甜?甜甜,还记得我吗?你今年暑假的时候来厂子里玩,我还带你去上过厕所呢。”
于玲皱皱眉,她和陆月珍两人现在已经是明面上的不合了,她突然以这种熟稔的口气和甜甜说话是想干嘛?
郝甜长大眼睛,也奇怪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陆月珍见她不和自己打招呼,心下暗唾,和她娘一个样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再看看一旁的的小男孩,更是觉得果然歹竹不出好笋,年纪小小就会勾搭男生了,她便皮笑肉不笑道:“哎呀,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不知道是像爸爸多还是像妈妈多啊,让我来仔细看看。嗯,我觉得可能还是比较像爸爸。对吧,于组长。”
于玲并不理会她,她也不在意,继续说道:“还是像爸爸好,要是像了妈妈那可就惨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点让人戳脊梁骨的事。”
“砰!”一声,于玲将筷子拍在桌上,陆月珍被吓了一跳,刚想开口骂人却见于玲的脸色冷到可以冻死人,那双眼里浮动着幽幽暗光,她不禁吞了下口水。
“说完了没?说完了就快滚,省得污染了今天厨师做的好菜。”
陆月珍啐了一口,边站起来边叽叽咕咕的说:“得意什么,你现在的名声和粪坑也差不多了,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忽然“噗”一声巨响,郝甜突然说道:“哎呀!你放的屁声音又大又臭,是不是多吃了豆子和韭菜啊!这些东西吃了容易放屁,你再馋嘴也不能吃太多啊。”
这句话说得又大又亮,周围的人全都听到了,一下发出了哄堂大笑。陆月珍想解释自己没有放屁,可那么多人都笑的前仰后翻根本听不进她的解释,她只能狠狠白了郝甜一眼又一跺脚,飞快地跑出了食堂。
“顽皮。”于玲轻轻斥道,但她嘴角的笑意出卖了她。
宓苏也以手掩唇,低头闷笑了起来,他还不知道郝甜还有这么促狭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