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现在已经是半夜,若只是偷一些白坯布的话可能会等到第二天再处理,可陆月珍裹在身上的每一段几尺长的布料,都是今年厂里的新料子,要是卖出去能卖个大几十块钱。
这一个人一次就偷这么多,多几个人多偷几次岂不是要把厂子掏空了?!
再加上副厂长和第一车间的刘成云一向不对付,当下打了电话到厂长家里汇报了情况。
而于玲和刘成云今晚刚好都在厂里,所以不过半个多小时,人都到期了。
“出什么事了?”厂子一进来,副厂长就从凳子上站起来迎了上去。
“前两天不是厂里说要搞“严进严出”大检查吗?我就想着先从今天的中班开始,这真是不检查不知道,一检查吓一跳。”
说着他就指着地上那堆从陆月珍身上剥下来的布料,“这不当下就抓到了一个。”
厂长走近那堆布料,弯腰看了看后不悦地哼了一声,“真是好大一只老鼠啊!”
语气森寒的让陆玉珍忍不住抖了几下。
“刘主任,这是你第一车间的女工吧,你怎么说?”副厂长见状轻轻勾起唇角,问向一旁站着的刘成云。
刘成云脸色羞愧,“是我治下不严。”
“那你要怎么负责?”副厂长咄咄逼人道。
“我会彻查给厂里一个交代,至于我自己,我…”他话说到一半,就被于玲截断了。
她上前一步,对着厂长微微弯腰致敬后道:“领导,我有事要汇报。”
厂长对她还是有点印象的,毕竟她是自己选出来的劳动模范不久前还得了竞赛的个人奖,为此就缓了几分脸色:“你说。”
“偷窃厂内财物这事是我最先发现的,我和刘主任汇报后,主任为此对对我们车间每天生厂情况和棉线使用进行清点,然后主任还帮着第二车间第三车间都做了相同的工作。”于玲缓缓道:“然后我们发现了一件事,每个车间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耗。我作为一线女工,自然知道正常损耗情况,可每个车间的损耗明显超出了正常值。”
副厂长的脸色变得紧张起来,而厂长也听出了里面的意思:“你是说有人在做假账?”
“是不是做假账我不敢断定,但是损耗确实有问题。”
副厂长连忙道:“你扯这些有的没的是什么意思,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了贼,而这个贼还是你们第一车间的,你们这些个当车间主任当组长的难道没点责任?”
“我们没说不负责。”于玲转头看向厂子,“厂长,正是因为我和主任发现了端倪才向您提议搞“严进严出”检查,而陆月珍的异常其实我和刘主任也早有发现,我还多次暗示过她别动歪心思,主任也在大会上敲打过,只不过我们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被我们劝诫后还死不悔改。”
她这番话既点名了两人在发现异常上有功,又道出他们已尽了身为车间主任和组长的责任,而陆月珍偷到布料是她自己胆大妄为。
“哼,照你这么说,你们两不但没错还有功了?”副厂长冷哼一声。
于玲看了刘成云一眼,见他颔首后就继续道:“副厂长这么说折煞我了,功劳什么的我自然不敢居,而且没有约束好组员是我工作还不够深入,我以后定会更加尽心更关注组员的动况。”
陆玉珍在听到于玲的话后就呆住了,她在说什么?什么暗示、劝诫?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弄出这么大幺蛾子,你凭一句话就想开脱了吗?”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要是最后既动不了刘成云的根本又伤不到他的颜面,副厂长心中十分郁悴。
最后厂长摆摆手,“其他的稍后再说,我们先处理眼前的人和事。”
他转向陆月珍问道:“你共偷了几次,都是些什么料子,都一一老实交代。”
陆月珍还想狡辩,不等她开口刘成云就道:“当着厂长和副厂长的面你若是胡说八道,后面被查证了后可要从严处理。”
虽然他没说清楚怎么处理,可陆月珍见两尊大佛没有反驳他的话,此时心下更是惶恐不安起来。
她面色苍白,双唇颤抖,将自己偷窃的事实交代了清楚。
“好啊!没想到咱们厂里竟然还藏着这么一只硕鼠。”副厂长听后冷哼几下,一双眼却不停地斜睨着刘成云。
厂长的表情也十分严肃冷凝,“你每次都是怎么偷出去的?没有人发现?”
“换班的时大家都松懈的时候,我就借着这个时机去存放车间当天生产的布料处,塞一点在衣服里悄悄带出去。”
“临时仓库?”厂长沉吟,“没人看管吗?”
副厂长本以为她是在车间偷盗的布料,此时听到这心中突觉不妙正想开口,陆月珍已经接着说:“我是去交布料的,看管的人不会仔细看着。”
这句话就点出了看管人的不利之处,而这个看管仓库的差事是个肥缺,早就被副厂长的人拿下了。
“哼,看来这厂里已经没规矩了,工人不是偷奸就是耍滑!”厂子一手拍在了桌子上,众人顿时一个个安静如木鸡。
最终陆月珍被要求照价赔偿工厂损失,她虽然没被辞退但也被记了个“留用察看”,若下次再犯事就直接开除。
而那个看管临时仓库的员工也被骂罚了一顿同时扣了一个月的工资,至于于玲和刘成云则因为发现原料损耗的端倪,虽然暂时没有查出什么,可也算将功抵过,被口头训诫了番后也就放过了。
第二天,这件事马上在厂子里到处流传开来,话题的火爆程度堪比火星撞地球。尤其是昨天亲眼目睹抓现行的人并不少,大家都在绘声绘色地描绘当时的情形,连陆月珍当时说了什么、穿了什么,怎么藏匿布料的都说的仔仔细细,让没见到的人都能真是还原当时的情形。
——“你们知道吧,这个陆月珍不仅偷了东西,还造谣了呢。”
——“造什么谣?”
——“就是前段时间传的一车间组长和主任之间的桃色新闻啊,就是她传出来的。”
——“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据说于玲发现了她想偷东西的心思后就劝诫她,没想到她把人家的好心当成了猪肝肺,不仅不感谢还记恨上了。”
——“什么啊!怎么有这样的人!”
——“就是,上次她还和吕大妈因为插队的事情吵架,吕大妈什么人,能和她吵起架动起手的能是什么善茬。”
——“哎,要说于玲也真倒霉,没事惹了一身腥。”
就这样,关于于玲的事情有了巨大反转,陆月珍想要开口申辩于玲根本就没有提醒过她什么,可大家已经不相信了。
她也终于尝到了有口难言的苦楚。
于玲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女儿,她感慨道:“后生可畏啊!”
“妈妈,什么叫后生可畏?”还没学过成语的郝甜求知如渴。
“后生可畏的意思就是你们真棒,比我们大人还厉害。”于玲笑呵呵地摸着她的小脑袋。
郝甜见多日不见笑脸的妈妈重展笑颜,也跟着乐呵呵的笑了。这些妈妈就不会被人那个凶巴巴的人打上门了吧。
陆月珍自受了罚后,心中更是对于玲怀恨在心。她每天除了上班就在琢磨怎么才能整治她,给她吃一番苦头。
这天她打听到刘家所在的村子,就跑去他家门口探头探脑,让正在喂鸡的彭桂凤差点当小偷给打了一顿。
被泼了一声肮脏鸡食的陆月珍跳着脚大叫:“哎,你家刘主任在外面搞花头呢。”
这话一出,彭桂凤果然住了手。
“你说什么?!”
“我说你家刘成云在厂里乱搞男女关系!”陆月珍尖着嗓子大叫!
陆月珍见状觉得有戏,就开始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说了一番,彭桂凤听后哪坐得住,当下就要起身冲去纺织厂里找刘成云和他的姘头分个明白。
“哎,你别急啊。”陆月珍一把按住她不让她起身,真要是让她去厂里了,那岂不是穿帮白忙乎了。
“你闹到厂里,将你们家刘主任的名声搞坏了,他能不怨你?”
“他都敢做出这种事情了,还要什么名声!”彭桂凤火冒三丈。
陆月珍眼睛滴溜溜转,劝道:“这事主要责任不在刘主任,都是于玲那个狐媚子太会使手段了,要我说你就私下教训下她让她识相点,毕竟刘主任一直很顾家,你只要将于玲那个贱蹄子解决了,他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彭桂凤又不是真想和刘成云闹离婚,这乡下汉子偷婆娘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哪家的家主婆真和自己男人离婚的,还不是闹一闹让男人收了心就继续将日子过下去了。
她觉得这话在理,自己男人好歹还是个主任,真要是闹大了将他的前途闹没了,他还不和自己翻脸,即使不翻脸损失的还不是自己家?
“那找你这么说,我该怎么办?”彭桂凤此时对陆月珍可谓是十分的信任,这可真是个好人啊,现在哪还有这种为了一腔正义而插手别人家家事的人啊?
陆月珍凑到她耳边给她出主意。
“好!那我这就去准备!”
彭桂凤听后一拍大腿,就要立即起身去准备,“大妹子啊,今天真是多谢你了啊。等我忙完了再好好答谢你啊。”
“嫂子你别客气,我就是看不惯于玲使用不入流的手段来蒙骗刘主任,破坏你的家庭。”她说得义正言辞,心中却十分得意。
于玲,你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