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郝甜经过王婶家的时候，正蹲在地上用树杆子戳着地上泥土挖蚂蚁窝的鼻涕王——王晓虎朝她挤挤眼睛喊住她。
“喂！郝甜，我和你说，你们家今天可热闹了，好多人都来看热闹了，听说你家遭贼了。”王晓虎神秘兮兮的道。
其实他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那时候他正抓蚯蚓玩呢，只知道隔壁家闹哄哄的，她妈还扛着铁犁回来了。
他这么说就是要故意吓郝甜的，谁让她上次扔掉了自己给她看的蚕宝宝。
郝甜虽然不太喜欢虎子脏兮兮的，可两个人偶尔还是会一起玩的，只不过最终总是以闹掰了而结束。
郝甜细细听了下，果然听见自己家里现在还有隐约的哭喊声，心下有点急。顾不得虎子的话，急忙往家里跑。
刚到家门口，就听见她奶奶在那哭天抢地。
“天杀的哦，于玲！你下手怎么这么狠啊！你这是要打死建军吗？要是建军有什么事，老太婆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她妈不知道低低的说了声什么，她奶奶的声音更响了几分。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的，嫁进来后撺掇这建国不要把钱全上交，平日里对我这个老太婆也是冷言冷语没好脸，还不是嫌弃我老了帮不上什么忙。你要打就打我，何必要拿建军出气啊！”
郝甜扒着被风吹日晒到已经灰仆仆的门框，探头张望里面的场景。
咦？小叔叔怎么被揍得和猪头一样，半躺半靠在家里那张平时只有奶奶才能坐的木头太师椅上。
“妈，我真不知道那是小叔，都是一场误会。任谁发现自己家门被打开了，里面有个人在翻东西，都会以为那是贼的。”
郝甜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是小叔叔偷偷进自己家的房间找那些连环画，然后被妈妈打了。
她小嘴巴张成了o形。
谢桂花还是在那不依不饶，各种谩骂，而小叔叔则是在那哎哟哎呦的叫。
“妈，这是怎么了？”
郝建国回来了。
今天于玲搞这一出，让建军在村里都要被人笑话了，只有钉死了于玲是对自己不孝！不小叔不慈！对这个家有意见，才能解了儿子的围。
所以谢桂花对于玲死不认错的态度搞得火气十分大，见到自己二儿子回来，就忍不住跳上去拼命用手拍打她。
郝甜这下忍不住了，跳出来挡在爸爸身前，“奶奶，你为什么打我爸爸，老师都说了只有做错的人才要惩罚，我爸又没做错事，你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上来就打我爸爸？”
“甜甜！”郝建国生怕误伤她，连忙将她拉开。
谢桂花正在气头上呢，听到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敢指责她，心里的火蹭蹭蹭上来了。
“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才上了几天学就来和我讲道理？小小年纪牙尖嘴利的，我倒要去学校问问看，老师怎么教的，懂不懂什么叫尊敬长辈。我看这学不上也罢！”
说着她一把推开郝甜，力气大的小小人儿一下被推的老远。
“真是歹竹出不了好笋，以后长大了也是个白眼狼。”
于玲见状赶紧上前扶住自己的女儿，本来她今天教训了这个老太婆的心肝，见她颠倒黑白不说还动手打自己男人和女儿，这心中火气再也压不住了。
“我看这句话送你才是！我现在很庆幸建国不像你，否则也长歪了不可！”这是指谢桂花的另外两个孩子都长歪了。
接着她继续道：“尊老的前提是这个老人值得尊敬，你看看你这些年做的事，值得我们尊敬吗？！你自己为老不尊，还有脸来教训我们。你也不听听村子里怎么说你的，我们要是真按你教训的做人，这个村估计没人愿意和我们来往了！”
于玲想说这些话好久了，从嫁过来起，看着自己男人被欺负被压榨，她心疼啊。可她一个新媳妇怎么好跟婆婆对着干，村上的邻居怎么看她们。
再来就是自己男人因为小时候没了爸，对着这个妈就格外的宽容，她不想让他夹在婆媳间难做人，况且也没必要因为他妈的事情吵架，反而伤的反而是他们夫妻间的感情。
这么些年，忍得她很累，忍得她很心酸，忍得她都快要成习惯了。
可甜甜的梦打醒了她，有些事不是她不计较，就能当不存在的；有些人你对她忍让，她只会觉得你好欺负反而得寸进尺。
既然这样，还不如撕开了，让溃烂的伤口结疤，说不定还有好的一天。
俗话说，为母则刚，她谢桂花偏心小儿子，为了小儿子啥也干的出来，她于玲也是当妈的，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也不怕和谢桂花扯破脸。
“妈妈。”郝甜愣愣地看着突然大发脾气的妈妈，在她的印象里，妈妈一直是温柔的，即使受了奶奶的气，也会当个笑话就过去了。
“老婆！”郝建国也喊道。
“你！你！你…”谢桂花否抖索着手指头，嘴皮子不停颤抖，显然是被气狠了。
“好啊！于玲，你今天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接着她随手拿起一旁的扫帚，狠狠地往郝建国身上打。
“郝建国！你看看你非要娶的媳妇是什么样？你是不是想气死你老娘？你以为气死了我就能拿到你爹的那些钱吗？我告诉你！你休想！你现在就给我和这个婆娘离婚，让她滚自己家去，我不要看到她！否则你不要认我这个妈了！”
“妈，你说什么呢！于玲这都是气话。”郝建国也不敢推搡自己老娘，只能稍稍躲避下。
郝甜看不下去了，她嚎啕大哭起来，“不准你打我爸，不准你打我爸。”
于玲没有那么多顾忌，上前一步夺了她手中的扫帚，狠狠一下摔在地上，“你再打一下试试，我就去找郝大伯来评评理。”
郝大伯最是公正，他也一向看不惯谢桂花的做法，且因为他辈分高，谢桂花在他面前也不敢造次。
谢桂花被夺了东西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在地，听到于玲威胁的话后愣了一下后开始捶地，“我不活了，老头子啊，你看到了吗？你怎么走的那么早啊，为什么让我一个人活着，还要受这等气啊…”
那声音高亢刺耳，一句转了好几个腔，就和唱戏一样。
本在一旁装着动不了的郝建国见势不对，赶紧出声，“妈，妈你不要这样。”
他还指望着从二哥那多捞些钱呢，要是现在真和二哥家闹翻了，以后嫂子不肯给钱，那让他喝西北风去？
郝建军现在身上还有伤，一动弹就疼的厉害，可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了，连滚带爬的去安抚他老娘。
他刚刚放任两人吵架是因为不想被坐实小偷这个名头，可现在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了，再这样闹下去，吃亏的可是他。
“嫂子，你也别说气话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吵吵嚷嚷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于玲冷眼看着这个油嘴滑舌惯会狡辩的小叔子，冷冷道：“闹成这样，小叔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郝建国见状去拉她，“好了，算了。”
于玲甩开他的手，盯着郝建军道：“小叔，你说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学校上学吗？怎么突然跑回家来了？还跑到我和你哥的房间里了？”
“这个，这个…”郝建军急得冷汗直冒，一半是疼的，一般是心虚的。
“我知道！小叔叔是要来拿爸爸的书，他上次回家就在找了，后来小叔叔让我帮他找，可我也没找到。”
郝甜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书？什么书？”郝建国疑惑的问。
郝建军没想到郝甜还记得这事，嘴还这么快。不过这给他提供了思路，什么样的谎言最不容易拆穿，当然是七分真三分假的话。
“呵呵。”他干笑了下，“我确实是来找书的。我记得二哥你有一套武侠连环画，我们班有个和我玩得很好的同学喜欢看这种，他学习成绩好，我就想投其所好，送他一套，然后让他平日多指点下我的功课。”
郝建国一听，这有多大的事。就对着儿媳妇说，“媳妇你看，这确实是误会，建军就是来借书的。”
一旁的谢桂花听到小儿子的这番解释，马上就腰杆直了，她就说自己儿子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这和成绩好的同学搞好关系，不就很重要吗？偏偏于玲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喊打喊杀的。
“借书？”于玲瞪大眼不想理这个傻子，他也不想想要是普通书的话，郝建军为什么要偷偷溜进他们房间拿？
“小叔，你二哥那些连环画什么都是二手的，你要送人就该买一套全新的送，这样才有诚意啊。”
“对啊小叔叔，奶奶每次都给你好多零花钱，你可以自己去买啊，为什么要来偷啊爸爸的旧书。”
郝甜也状似好奇的跟着问。
“你个臭丫头，张口闭口的偷偷偷，是不是找打啊！”谢桂花说着就要去抓郝甜，却被她一溜烟躲到了于玲身后。
哼，妈妈和她是一国的，她不怕了。
“甜甜，你还小不懂事，小叔不怪你。那些连环画都是很早以前出版的，现在市面上买不到了。”郝建军皱眉好似真的在教育不懂事的小孩一样。
“妈妈，小叔叔说很早以前出版的，还买不到了，那是不是就和电视里说的古董一样？很值钱啊？所以小叔叔才会来偷？”
郝甜继续天真的问道。
郝建国这时也品出味道了，他又不笨，只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幼弟真会干出这种事而已。
“建军，你怎么说？”
郝建军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一个五岁的小女娃戳破，顿时有点慌乱，“没有，二哥，你可要相信我啊。就是普通的书，我也是同学喜欢才会想着借给他看看的。”
哼，刚刚还说“送”，现在又变成“借”了，真是好口才。
于玲见今天也差不多了，她也不想真的闹到很大，毕竟她刚当上小组长，而建国他们厂子里也会有车间主任的提拔，万一把谢桂花逼急了，到他们的单位去闹也不好。
她又不是没做过去人单位闹的事情。
当年她那个女婿，在厂里出了点事差点被开除，还是这个丈母娘去闹了才保住了工作。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于玲突然悠悠叹了一口气。
郝建军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于玲的下一句话让他整个人都懵了。
“那书我见着实在是破，上次大扫除的时候被我当旧纸二分钱一斤卖了，还卖了快两毛钱呢。”
于玲自豪的说。
两毛钱，两毛钱。郝建军觉得猴头一阵腥甜，一个支持不住，就晕了过去。
“建军！”谢桂花尖叫着去拉自己的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