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安镇中学是附近几个镇唯一一所高中,所以它办的高复班名额十分抢手。这所高中位于安镇的西南方,学校背后三四百米处就是长江支流的一条大河。
马上立秋了,大河上的风吹过来已经没有了夏日的暑气,反而带了一丝清凉。
高复班作为这所学校特殊的存在,独立于它位于校园正中位置的二楼高主体教学楼,而是被放在了教师办公室的那排平房最底断。
此时正是午休时间,也正是早起学习的高中生一天中最好眠的时候,整个校园安静的只能鸟叫声和树叶被风吹拂过的沙沙声。
小小一间二十来平米的屋内,拥挤坐着高复班的二十多个学生。他们大多都在看书、默背或是做题,只有靠窗的一个男生好似正在魂游天外。
郝建军最近总是定不下心来学习,今天中午在背语文课本,背着背着书又走神了。
不知道郝甜有没有帮他找到连环画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一个小孩子估计没长性早就忘记了他交代的事,他还是应该自己回去找一下。
然后又想到要是将那几册连环画卖了得了钱,要怎么用它。那是一笔不小的钱,他可以一部分藏起来以后上大学用,另外一部分给钱瑜买个礼物。
上次他约钱瑜去市里看电影的时候,她看上了百货公司的一件上海款的连衣裙,不过那件衣服太贵了,要几十块钱,谢桂花再疼他,他手中也只有十来块钱。
想起文物店老板的话,他心中一阵火热,好似一堆钱在和他招手似的。二哥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人,拿着那些书也只是当闲书看,根本不懂他们真正的价值,让宝贝蒙尘了。
就让他来当伯乐,将它们的价值得到最大体现。
想到这他再也按捺不住,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书本,轻轻拍了下正在刷题目的同桌,“帮我下午和老师请个假,我肚子疼去卫生院看看。”
同桌见他面色红润说话也中气十足,根本不像肚子疼的样子,但大家本就是因为高考而重新聚在一起学习的人,本就没多少同学情,更何况高考时少一个人竞争,他就多一份希望。
于是他点点头。
安镇距离槐树村大约有七八公里,正常踩自行车大约需四十分钟,今天郝建军只用了半小时不到就到了家。
下午两点多,家里没人,屋子大门只是虚掩了一下而已,他将自行车放在角落后就悄悄进了郝建国一家三口住的房间。
上次他已经问过妈了,她没见过什么小人书,而他也对二哥旁敲侧击过,那些书就在二哥手里。
既然这样,那些书肯定还在二哥的房间里。
二哥他们房门的钥匙,他上次拿了偷偷在肥皂上按了印子找安镇上的锁匠师傅配了一把。
他进门后就将门轻推上,然后猫着身子开始再次翻屋子。上次他已经翻过一次了,所以这次他着重翻上次没找的地方。
大衣柜、五斗橱、床架子,这屋子就那么大,家具也就那些,都没有的话,藏了哪了呢?
正想着,忽然他头上被套了一个麻袋,背后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打了上来。与此同时伴着女人的尖叫声。
“来人啊!家里遭贼了!来人啊!抓贼了!”
这时候才三点多,村里一些不上班的妇人也从地里收拾了回来了。郝家这半边的村子也就二十来户人家,住得都挺近的,平时谁家咳嗽大声点,隔壁屋就能听见。
此时听见有人喊抓贼,家家户户都惊动了。
做惯了农活的膀大腰粗的农妇们一听这还得了,一个个抄起身边顺手的家伙就奔出来。
“贼呢?贼在哪?”
离的最近的隔壁家王婶手中拿着的是家里用来锄田的铁犁耙,彪悍的身姿再加上粗的有小孩胳膊的竹子长柄以及那冒着森冷寒光的铁头,十分具有威慑性。
“王大姐,在这,快来帮我按住他。”于玲对着她喊,手中还握着一把烧火用的铁钳。
嘴上说着话,手里却没有停下,那个小贼被打的完全无还手之力,看样子根本不用人帮忙啊。
郝建军一开始还不知道是谁,这时候听清楚声音,则连连呼喊:“别打了,别打了。嫂子,是我啊!”
“于玲,这?怎么像是你家建军的声音啊?”王婶有点疑惑
于玲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打。
“王大姐,你别听这小贼的,我家建军在学校读书呢,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回家来,而且你看这家里被翻的。”于玲毫不手软继续打。
王婶一看,果然屋子里有被翻的痕迹。真的是毛贼!现在的毛贼真是狡猾,她刚刚差点被骗了!
郝建军被近在眼前的铁犁耙给吓得魂飞魄散,这东西,差一点,差一点就要戳瞎她眼睛了。
“嫂子,真的是我啊!建军啊!”他叫的声音都变调了,和平时确实有点不一样。
“这小贼厉害,竟然连你家几口人都摸透了。”
隔壁的几家也跑来,高琴看到这个阵仗,也要加入战局。忽然,一道比那个小贼还要尖锐的苍老女声哭喊着叫了出来。
“松开,都松开!”
白天不是在外做花边就是在到处找人唠嗑的谢桂花这时拨开人群钻了进去,然后一下扑到了那个在地上的毛贼身上。
“谢老太怎么了?”
“就是,怎么护着个毛贼?”
谢桂花和郝建军母子连心,刚走到大门口听到里面的男生,当下心中一紧差点跌倒在地。在看到一堆人围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后,更是和疯了一样。
“你们干嘛?你们干嘛?冲到人家家里来又打又砸,没王法了吗?”
谢桂花扶起已经被打得哼哼唧唧的儿子,像杀父仇人一样的盯着这些人。
“婶娘,你这是在干啥啊?”
高琴疑惑不已,而被她推到一边的于玲也一脸担心,“妈!你护着这个毛贼干嘛?”
谢桂花破口大骂,“于玲,你是要打死建军吗?你这个毒妇,是不是早就看我们母子不顺眼想弄死我们了?”
说着,拉下了罩在郝建军头上的袋子。
众人都惊呼起来,怎么回事,毛贼怎么变成了郝家小儿子?不对!郝家小儿子怎么会是小偷!
“建军!你怎么在这?”于玲惊呼了起来,然后又四周看了下,疑惑的说,“怎么还跑到我们房间里来,把屋子翻成这样?”
对啊!
众人马上有用怀疑的眼神看向郝建军。对啊!他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还将自己哥嫂的屋子翻成这样。
结合平时郝家的情况以及谢桂花的做派,大家脑中脑部了一出大戏。
于玲看着脸上一片紫红的郝建军,心中那口郁气总算舒开了点。想到甜甜和自己说的梦中他做的那些事,她就气得眼红!
谢桂花见众人视线中充满了八卦和好奇,咬着牙瞪了于玲一眼,这个死婆娘,在这说什么胡话。再这样下去,建军的名声都要被毁了。
“是我让建军回来的,我有东西放你们房间了,让他进来找找。”
“什么东西啊?妈,你也该和我们说,大家一起找。不然我回家看到本该锁了房子被打开了,也不会这么怕了。”
谢桂花连忙打断她的话:“闭嘴!”
接着她长长舒了口气,对着一圈明显看戏的人没好气道:“看什么看,你们都闲的慌吗?”
于玲则不好意思的和大家一一道谢,“真不好意思,误会一场误会一场。今天谢谢各位姐姐婶子了,耽误你们事情了。”
当天晚上的饭桌上,村里家家户户都多了一道菜,郝家杂烩。
而郝家,也当晚爆发了一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