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穆一刀（二）
赵铁柱叫停了穆一刀，随即摘下污渍的围裙，又换了一件衣服。之后站在铁匠铺内挂的一面镜子前，对着镜子整理衣服。
衣衫整理好后，又拾起旁边的梳子，对着已经整洁的头发，再次一丝不苟地梳理了一遍。
正如有句话说的，恋爱能让人心态年轻。发型，对于一个随时准备找对象的人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
不过，这个年纪已然入油腻之年，却连铁匠铺都还要挂着镜子，可以看出，这个大叔得有多么的臭美。
虽然再怎么爱美，也改变不了他已经油腻的事实。
打理了一番的赵铁柱，连忙抓上他酒葫芦，迎上了穆一刀。两人顺着林荫小道兜兜转转，拐了几个弯。通过曲折的树林后，进入了一个居民区小巷。
出了小巷，眼前视线豁然开朗。
一条宽阔的长街映入眼帘。这条街道非常热闹，行人往来如流水，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喧嚣四起。
两人沿着大街，往着一家他们熟悉的酒馆目的地行去。
走了不到三两分钟。随着“醉半山”三个字映入眼帘，一阵醇美的酒香迎面扑鼻。
酒馆门口，一根竖立的柱子上，一面绘制“醉半山”三个黑色大字的赤色方形旗，正迎风飘扬。
“醉半山”这家酒馆在当地非常有名。开元城中各种品类的酒饮，在它这里几乎都能寻到。
而且因为这里是开元城的边陲地带，这条街是通往大山丛林的必经之路。上山工作的汉子们在上山前，或者下山归来之时，经过这条街，都会忍受不住这家酒馆散发出的，弥漫长街的酒香。
不饮上几杯，决不罢休。
两人抬起脚步，轻车熟路地走进了酒馆。酒馆很宽敞，有三层楼间，里面已经坐有不少的客人。
穆一刀跟着赵铁柱两人进了酒馆后，径直来到柜台前。
铁柱对柜台里面的店小二扬了扬酒葫芦，率先开口：“小二，来一壶青果酿。”
青果酿是果酒的一种，以青果酿制而成，水果的香甜与酒浆结合在一起，出奇意料的香醇美味，而且好喝却也不会太贵，很多人都喜欢。
“青果浆，三十银币。”店小二一声吆喝，旋即飞快地接过了酒葫芦。
装酒的葫芦，大多都是四个规格，有七百毫升、一升、一点二升、以及一点五升，酒馆的店小二通常一眼就可以目测出来。
赵铁柱的酒葫芦是一点二升规格的，所以价格也就很好确定了。
店小二接过酒葫芦，移步里边的十几个大酒钢。利索地揭开贴有“青果浆”三个字的大酒缸，拾起放置旁边的竹质酒提子，配以漏斗斟酒。
随着酒液哗哗，掺杂果香味的浓浓酒香扑鼻，赵铁柱顿时被勾起了馋虫。
接过了店小二迎身递来，装满酒的酒葫芦之后。连忙凑近鼻子闻了闻，忍不住嘬了一口，砸巴了一下嘴，脸上洋溢起了陶醉之色。
铁柱付钱完毕。
穆一刀上前，张开略有些浑浊的嗓音：“伙计，给我打一壶古烧酒。”
“古烧酒，四银币。”店小二接过酒葫芦。
……
试想想，四银币，一点二升的酒葫芦可以装满。这不到四银币一升的古烧酒，绝对是酒馆里最便宜的酒了。
古烧酒，制作工艺极其简单粗暴，比直接用酒精勾兑的也复杂不了多少。但优点是便宜。
古烧酒是一种劣质酒水，正常情况，如果不是手头太紧的人，是不会考虑这种酒的。而且，古烧酒包含劣质酒的诸多特征，性烈、刺喉、烧心、苦、容易上头。一般人真的是不会喜欢喝。
但对于穆一刀这个嗜酒的老头来说，喜欢喝酒，没钱，也就不挑了。而且因为喝习惯了劣质酒，感觉也还挺好。对于入口柔顺，刺激性小的好酒，反而是不太习惯了。
接过略有些湿润、打满酒的酒葫芦。随即从身上摸出五银面值的银币，交给店小二，再接过找来的一枚银币。
两人打完了酒。出了门，走在大街上。
这里是临近大山的城镇边陲，上山的勇士们，上山前都有在这里饱餐一顿的习惯。所以这条繁华的大街，还是一条有名的小吃街，街道两旁饭馆小吃摊林立。
“老穆，等我一下，我去买点吃的下酒。”经过小吃摊时，赵铁柱忍不住胃中馋虫，对着身旁穆一刀开口。
铁柱看着老头：“要不你也买点？”
穆一刀摇摇头：“我就不买了，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赵铁柱没有父母兄弟，又是单身，就是俗话说的那种上没老下没小的人。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生活自然是过得自由而滋润。
而穆一刀就不一样了，老头喝酒都是喝最劣质的酒，对于他来说，有酒喝就不错了，他可没有多余的钱买其它吃的东西。
……
街头，穆一刀左手拎着酒葫芦，右手攥着一枚硬币。他要在这里等待赵铁柱。
转过身，寻了一个小台阶，以衣袖扫拂而净，之后坐了下来。
老头伸手拔开葫芦塞，递在嘴边，抿了一口，砸吧着尝了尝。古烧酒味甘苦、辛辣、刺喉，口感并不是太好，但老头却情有独钟。拎起葫芦，又接连仰头灌了几大口。
街上行人往来，摊铺商店林立，街道两旁，商人小贩不停地吆喝叫卖着。
老头坐在路旁，一边喝着酒，观看着眼前的繁华景象。
一对对情侣、年轻人，嬉笑着在眼前行过。
几个行经街道的汉子，手中提溜着刀枪，大摇大摆地走进一家的酒馆。将刀剑摆在桌上，拍着桌子豪气干云地叫唤。
小吃摊前，男女老少，御姐壮汉，手中拎着刀剑，一边排着队，一边谈笑。
一个身躯矫健，短衣劲装，修身黑皮短裤，大腿束着匕首的漂亮姑娘。英姿飒爽地行过大街，往着前方苍莽的大山丛林，扎头而进。
……
繁华的景象，朝气蓬勃的人们，浮光掠影一般地在老头眼前晃过。
大街很繁华，很热闹。迟暮的老人，心中有些感慨。
这一刻，他心中陡然地而生一种悲伤苍凉之意。置身于这么生机勃勃的世界里，这个浑身印刻岁月痕迹的老头，却像是个局外人。格格不入。
呆呆地看着大街上的繁华景象，老头那古井无波的眸子，噙满了无尽的沧桑。
或许，他真的老了。他本是一个豁达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地感伤。可是现在却愈来愈矫情了。
坐在街道旁，尘封的年轻之时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翻转，历历在目……
老头仰头喝了一口酒，心中一声感叹：自己，真的是老了。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年轻人的世界……但是只要有过曾经，不也已经足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