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穆一刀(一)
……
在一片浓密的树林里,有着一座雅致的木屋。
木屋房间里,此时有着一个老头,正盘坐在床榻上。
老头名叫穆一刀,正是穆十一的爷爷。
穆一刀双手掐诀,运转内力。
他的气海中,有着一个小人,跟老头长得一模一样。
可别小看这小人,这小人这是绝世高手的象征,也就是绝世高手才能够拥有之物——元婴。
因为穆一刀受过非常深重的内伤,导致元婴进入沉睡状态。
老头虽然是一个绝世高手,奈何,元婴受过严重的创伤,现在变成一个废人了。
盘身运转内力片刻,见元婴还是无法苏醒,老头深深叹了口气。
他幻想着元婴能否复苏,但是终究事与愿违。
随后,穆一刀走出木屋,木屋旁边有着一条小溪,溪水潺潺,穿过小溪上的木桥,走进一条林荫小道。
树林里,有一片铺满绿草的大块空地。空地边沿,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下,铺设着一个粗陋的打铁铺。
穆一刀走入打铁铺,打开火炉子,从里面取出一块烧红的铁片,放在铁砧上,以手掌挥舞着铁锤,捶打着一块烧红的铁片。
穆一刀面容沧桑,胡须灰白。皱纹密布的脸庞,刻着岁月的痕迹。身上衣着朴素,头上发丝略显得凌乱。
一个沧桑、已有暮色的老头,身处于美丽的树林中,在周围一派生机勃勃的景物映衬下,显得格格不入。
他虽然看起来迟暮,但身躯却依然显得精壮。暮气沉沉的他,后背只是微微佝偻。矗立在铁砧前,还有一种挺拔感。
而且手臂也是依然大力,富有节奏的扬起、下锤,铁锤砸在烧红的铁块上,火星四射。
旁边,一个以砖石铺砌而成火炉子,几乎跟老头身高等高,看起来像个小土包,里面火焰熊熊燃烧。
此时已是九月份,天气依然炎热。
天际炽日高悬,阳光炫目温热。源源燃烧的火炉子,也持续不断地向外扩散着热气。
老头忍受着高温的侵蚀,奋力地捶打着烧红的铁片。脸庞上,汗水涔涔而淌,身上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浸湿。
终于放下铁锤,抓起搭在肩膀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随即又转过身,朝着铺子内的一张四方小桌走去,伸手抓起桌上的一个酒葫芦。拔下葫芦塞,直接仰头,往口中倒。
穆一刀是一个酒鬼。
打铁累了,有停下来喝酒的习惯。
阳光下,一道清澈的酒浆,散发着酒香,涟漪闪烁,顺着葫芦口淌入老头的口中。
葫芦里的酒水已不多,刚喝了两口,酒葫芦就已空荡荡。手掌恋恋不舍地抖了抖,继续滴下一两滴酒浆之后,葫芦已然空空如也。
空荡的酒葫芦,在阳光以及火炉的双重烘烤下,早已如烧过的温开水一般温热。老头尝着充满热气的酒,感觉丝毫不过瘾。
随着一声叹息,老头放下酒葫芦,无奈地摇了摇头。酒又喝完了,他得出去打酒了。
穆一刀简单收拾了一下铺子,随后抓起四方桌上的酒葫芦,径自走出铁匠铺。
……
其实,在这片空地上有两家铁匠铺。穆一刀对面,还有一个铁匠铺,跟他遥相对望。
对面铁匠铺的主人,是一个中青年男子。此时正穿着一件小背心,半赤膊,大概四十岁的样子。男子脸色红润,长相略显油腻,身上的衣衫,都带有铁匠的职业特点,充满污渍。
这个男子,名叫赵铁柱。虽然身上衣衫脏乱了点,但他的头发却是梳得一丝不苟,非常整洁。整个人看上去,也还显得非常有精神。跟穆一刀这种不修边幅,憔悴沧桑感的老头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赵铁柱跟穆一刀既是同行竞争者,两人也是邻居。这片树林并没住几户人家,这铁柱算一户。
别看赵铁柱已经人近中年,但也至今单身。
赵铁柱为人土鳖,极其抠门,而且还爱占人便宜。用他的说法,是为了早日娶媳妇生娃,才这么拼命攒钱的。
曾经苦口婆心下重金,几个红娘终于答应为他说媒,但这真的也难坏了红娘。因为这小子条件不怎么样,要求却挺高。
以他这个年纪,普通的姑娘家早都结婚生子了。没结婚的,大多是缺胳膊少腿或者脑子不清楚的,但他又不要。
最终红娘帮他牵线了几个寡妇,几个寡妇都表示愿意,但是他却挑三拣四,一个都没成功过。
别看这小子年纪已经不小,长相也已然油腻,但内心却还是颇为单纯而有追求。他一直努力攒钱,就是梦想取个黄花闺女。
结果因为这个梦想耽误多年,让他单身到至今。
赵铁柱单身的原因,倒是跟冯天德颇为相似。因为他们俩,都是看不上女人。
只不过冯天德是活在天上。毕竟冯天德再如何说也是开元学院的导师,地位尊崇,更有着深不可测的修为。人家单身,是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
而赵铁柱,则是彻彻底底的活在梦里。看不清自己,认不清现实。
赵铁柱有一个执著多年的毛病,就是无论什么,都要跟他的这个同行邻居——穆一刀,进行竞争比较。比赚钱,比打铁,比修为,只要他想得到的,通通都要比一比。
打铁,永远要比老头多一点,赚钱,自然也要比穆一刀多。每天,只有等看见对面的穆一刀先关闭铁匠铺了,他才会慢吞吞地关门休息。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需要跟比自己差劲的人比较,来维持内心平衡的人。
一个原本自卑的人,有一天他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比自己还惨的人,而且这个人还就在自己身边。跟穆一刀比起来,他觉得自己各个方面,都要更好一些。于是,他生出自己还不赖的感觉。
当然,这不过都是他心里面的自我错觉。这种对于自我价值的评价,都是按照他自己心中的标准设定进行的,非常狭隘与主观。
树林空地的东南角,有一条以青砖铺砌的林荫小道,通往树林外边。穆一刀收拾好了铁匠铺后,径自往林荫小道上走去。
对面,赵铁柱看到了穆一刀的动作,高声喊道:“老穆,去哪啊?”
穆一刀对他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去打酒。”
听见老头的回答,铁柱也跟着卸下脖子上挂的沾满污渍的围裙,开口出声:“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