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司无邪
青年看着二十一二岁，棕发微卷，眼眸是大海的深蓝，眼瞳边缘隐隐一圈墨绿，配上立体深邃的西式五官，一身正装，随意站在那里看过来，如同中古世纪的城堡里走出来的贵族青年。
天然的优雅高贵。
只是细看就会发现青年的面色实在过于憔悴，嘴唇干涩着，下颚有一道缝合痕伤，显然是九死一生过来的。
“好久不见，阿玖。”
青年脱下礼帽，向她敬了一个玫瑰国的贵族礼，说的却是正宗的邬国语言，字正腔圆，老一派的玫瑰国贵族腔调。
“青铜？！”
她惊喜不已，想站起来给青年一个庆祝他完成任务、劫后余生的拥抱。
就在抽回手的一瞬间，木头一样的原星野，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力气惊人。
她被扯了一下手臂，还没摔倒，一出口却是，“我没事。”
青铜已经伸到原星野脖颈后的手顿住了。
苍白指节优雅收回，他脸上还带着笑，完全看不出一秒之前那个身影迅疾、浑身杀意、眼神冰寒的危险样子。
“他是”
“同类，他快要自主觉醒了。”
“他的身体状况……”
“嗯。”
青铜脸色难明，视线就这样一寸寸地，漫过司禅和被紧攥的手腕，往上，最终落入原星野半侧着的、没焦距的灰棕眼眸里。
那样空的灰粽色。
空旷的像他做任务时，曾经徒步翻越西伯利亚夜晚的流岩荒漠，一望无际，无比脆弱又无比危险。
寂寂的。
枯坐在时间的岩浆之上，被不断摧毁，重筑，再摧毁，到最后只剩一层荒芜的空壳。
像是感觉到他的视线，原星野也慢慢偏过脸，木然回望。
很久，他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被"啪"的一声，点亮了。
泪腺开始酸涩的疼。
那是原星野和青铜故事的开端。
……
地下实验室的大门在后院里。
虽然是夜晚，但院子里却灯火通明，完全不用担心看不见路。
司禅和与ai少女通过身份识别，并且司禅和确认ai少女为自己带来的客人后，两人乘电梯下到地底。
从电梯走出来，面前又有一道金属玻璃门，上面ai识别系统显示绿灯。
「欢迎九主大大，也欢迎这位美丽的ai客人，接下来的路程愿两位都能愉快的玩耍哦。」
ai少女惊奇的看着玻璃门上闪光的话语，试图用手指去触碰，结果手刚伸出去，门就自动向两边打开，ai少女失落的不断回望。
进门后是一条长几十米的宽阔走廊，地面，墙壁，墙顶都贴着能源灯，柔亮不刺眼，但可见度极高。
走廊尽头就是三个岔路口，可以见到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来来往往，有怀里抱着实验资料的，有推着金属实验设备的，还有在一起交谈实验数据的，他们走路都风风火火，自信从容。
见到司禅和，大家都笑容满面的打招呼，“九主。”
司禅和也点头致意。
走到中心的实验室，一进去就豁然开朗，整个实验室大的看不到尽头，两面墙壁上可以看到成排的镶挂着数百上千个巨大的玻璃瓶，每个玻璃瓶里面都罐满了特殊的青色溶液，中间泡着一根巨大的植物木枝，或者形态各异的花草。
中间是一个个巨大的半环形实验台，排列下去，实验台的试验架上放着数不清的各色药剂试管，里面装着颜色不一的药粉或者溶剂。
这时，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老者从正对门口的实验台上走了下来，“九主。”
“刘博士。”司禅和朝他点了点头，“实验进展的怎么样？”
几年前秘密清剿了岛国的那个惨绝人寰的药物实验室后，发现岛国已经有研究人员探寻到人体进化的正确方向——打开基因锁。
但他们用的方法却是歪曲的、极其不人道的。
他们秘密诱骗、抓捕来许多十岁以下的孩子，将他们当做一个又一个的实验体，关在不同的房间里试药。
原星野也是跟随父母来岛国旅游，被盯上带走了。
岛国实验室的研究人员用战后异变的各种植物药草制成药剂，想刺激并挑战人体所能承受的痛苦极限，以此来激发人体潜力，从而打开基因锁，试图培育出一批基因战士。
他们的这些实验走偏了，以为痛苦是打开基因锁的唯一途径，过于激进，没有章法，错误的思路导致他们每次实验都失败了。
但司禅和因此也想到，是否能生产出来不损害、或者利大于弊的、不那么痛苦的基因药剂，可以帮助组织里天资悟性运气值不够的成员完成觉醒。
战前的植物或许不行，但这是战后，原始森林里到处都是变异植物，深海里到处是变异动植物，万一呢？
白大褂老者摇摇头，语重心长，“人体要想觉醒，必须循序渐进，先天觉醒的凤毛麟角，你要走的这条捷径太难。变异植物大多药性刺激大，几百份实验药剂里，到目前，也只有1号药剂第242次调制药草配比换法重制后，药性显示良性，在人体可承受范围内，九主，基因药剂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就是正常的以冥想图修行，也不容易啊，所以我不急。”
司禅和轻笑道，“正常的药剂实验至少也要花费数年，我们这个就是用几十年也不奇怪，就是刘博士你们，别把自己熬坏了就行。”
老者笑着点点头，看向司禅和身后，一眼就分辨出来其身份，“ai仿生人？”
“嗯，服务型ai，从黑市上截获的，直接销毁她我做不到，可她又不适合出现在外面，我就把她带过来了。”
司禅和温柔拉着见了陌生人有些害怕的ai少女走近，老者明白了，“你想把她送去暹酋岛？”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那里，她才会得到妥帖的照顾，完善的教育和平等的身份。”
司禅和如此说道。
他们三人在实验室里逛了一会儿，司禅和才道别。
ai少女拉着她的手要跟她走，急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姐姐，一起。”
她之前虽然听得懂，但只能简单的说一两个字，这一路上都在学习去看，去听眼前的世界，所以她现在能说出一些更精准的词汇来。
“别怕，到了暹酋岛，那里会有人照顾你的。”司禅和轻轻拍着ai少女的柔软手背，“那里有你的家人，你的同类，这里……不适合你生存。”
ai少女懵懂的看着微笑的司禅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纯真的眼眸里出现了本不该存在于ai仿生人眼中的思索。
战后的联邦世界有一个公知，就是任何ai产品都不可能具备思想，目前的ai技术还达不到这个水平。
ai产品里最高端的仿生人，也不过是被植入了拟人程序，动作、语言、表情、行为、反应，ai是不会有情绪的，一切都来自于程序背后人类的指令。
但此刻，这个差点被拍卖走的ai少女，显然是在进行思考，并且脸上出现了十分细致的伤感。
“姐姐，来见我？”
司禅和认真的点头，反握住了ai少女的手，“我会的，你去到那里，也要保护好自己，不准让别人欺负你。你大脑里的程序，那边会有人会帮你清除的，不要怕。”
ai少女慢慢放开了手，想了想，指指自己胸口。
“怎么了？”
司禅和有耐心的问。
ai少女似乎不知道想表达的那个词怎么说，在司禅和面前转了一圈，卷发飞舞一圈后垂落，吊带白裙展开又收拢，“青铜，思思，单西礼，黎黎……”再指了指自己。
司禅和懂了，随即惊喜起来，“你希望让我给你取名字？”
ai少女笑容纯真的点点头，总算知道了这个词。
“名字。”
司禅和郑重的想了几分钟后，笑着说，“我跟我哥哥姓，我叫司禅和，你愿不愿意随我姓？”
ai少女毫不犹豫的道，“愿意。”
“司无邪。”
名字里满满的中性气质。
司禅和还担心她不喜欢，结果听到这个名字后，ai少女脸上慢慢出现欢喜、高兴的情绪，眼睛更是笑得弯成了月牙状。
“司禅和。”ai少女开心的指了指司禅和，又指了指自己，“司无邪。”
她像是发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一样，乐此不疲的指来指去，一会儿还绕着司禅和蹦蹦跳跳，小孩子一般。
纯真无邪，一如她的名。
司禅和微笑着，一脸宠溺。
看着司无邪的脸，恍惚中，她却想起另一个人来，不是安幼宁，她并不认识这位大一学妹，她记性不太好，会留意是因为云婧。
她想了解云婧，顺带着，也就知道了她身边曾出现过的人，单西礼，安幼宁，时妖精，盛昊，盛长安，莫有姝……每一个都跟云婧有着或明或暗的联系。
如果有机会，她真心想和云婧挑灯观海，促膝长谈一番，她对她的扑朔迷离的过往实在好奇不已。
而此刻，她想起的其实是单黎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