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九星鬼窟9
流火不断出现又不断往下坠落，火焰消弭层层云雾，包裹住成片成片的山林，顷刻间，整个化胥境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云之芍怔怔看着这一幕，听到耳旁传来阿瑶的声音：
“阿芍，快离开这里！”
云之芍蓦地垂首看向脚边那一株瑶草，碧绿的叶片被火光越照越亮，又慢慢蜷缩萎靡下去，而她的头顶陡然传来一阵热意，她抬头望向上方的天空，瞳孔中陡然映照出一颗巨大的火球，它正在压向自己所在之处。
云之芍连忙蹲下身去挖瑶草，嘴上急急说道：“阿瑶我带你离开这里！”
“来不及了……你快走……”瑶草断断续续说道，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
云之芍一言不发，只奋力徒手刨着土，根本顾不上此刻背上那股被灼烧的痛。
该死该死！要不是自己挖掉了内丹修为全无，早就将阿瑶从土里挖出来了！
这一刻她是真的后悔了，她不该这么任性的……
“阿芍！”
一个声音陡然从身后响起，云之芍尚未反应过来，便感觉手臂上陡然一紧，自己的身体随即被甩飞了出去。
云之芍在半空中缓缓坠落，待回过神定睛看去时，正见阿父站在化胥之巅上将瑶草朝她扔了过来。
云之芍刚稳稳接住瑶草，身子便坠落在一处深潭中，隔着激荡的水面，她依稀看见化胥之巅被那火球重重撞塌下去……
光线逐渐在眼前消失，周围只剩一片死寂，云之芍环着瑶草缓缓下沉，直到潭底……
几条鱼在眼前游过，吐出了一串串小泡泡，又甩着尾巴游走了……
“不……这不是真的……”云之芍如是想着。
那个声音再次在水中回荡起来，依然带着桀桀笑声：
【“你还真是没用啊～资质这么差，花了他那么多年心血，到头来还是辜负了他啊……”】
【“这一路过来，你到底让谁满意过呢……”】
【“就这样安息吧，活着也只会让别人失望，至少现在陪他去了，也不枉他养育你一场……”】
云之芍怔怔地听着这些话，缓缓闭上了眼睛，拧眉道：“不，这不是真的……”
【“别再挣扎了，放弃吧……】
“我说了，这不是真的！”
冷厉的话音刚刚落下，云之芍骤然睁开眼……
那几条鱼再次退至眼前吐出一串串小泡泡，随即又退着游出了视线之外。
云之芍的身体快速上浮，冲出水面回到空中，化胥之巅将那颗巨大的火球顶回了空中，阿父重新出现在那里，而自己的手上的瑶草也飞了回去………
火海飞快窜向夜空，重新化回一团团流火，转瞬消失在夜空之中。
天地开始颠倒变形，云之芍蹙眉观察着四周的变化，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前方细微凹陷的某处。
云之芍扬起了嘴角，立时纵身飞跃而去，跳进了那处凹陷处。
幻境被冲破，此刻她已经站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空中幻化出的化胥境逐渐坍缩成一个小点，最终消失不见。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一团鬼影在空中起伏不定，“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逆转梦境中的时空？”
云之芍斜斜瞟了眼那团鬼影，随即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此刻正站在一处墓地旁。
云之芍叉腰走到墓碑前，抬手去触摸那墓碑，结果自己的手直接穿过了墓碑。
果然是幻觉。
云之芍现下终于能够确认，道：“墓鬼，你是墓鬼。”
黑雾在眼前化成了一个枯瘦的老者模样，老者声音颤颤，道：“你想怎样？”
云之芍撇撇嘴，道：“之前都说了，或许我可以帮你。”
老者冷哼一声，道：“你会这么好心，平白无故就愿意帮我？我可再不会上当了。”
云之芍听着他的话，结合之前得到的信息，以及自己早前对墓鬼的那些一星半点的了解，心中思绪飞快穿梭起来。
据她所知，墓鬼并不算厉鬼恶鬼行列，它们就是纯粹的守财奴，喜欢待在墓地里守着自己的陪葬品，不喜引人注意，也不愿被人打扰，闲来无聊时，也不过化作鬼火吓唬吓唬一些落单的路人，或者是叫他们来回找不到出去的路，俗称鬼打墙，但它们从来是不造杀孽的，除非……
“你的墓地被他掘了，你入梦要求他归还，否则便会夜夜入梦搅扰他睡不安宁，可是后来他旁边出现了个厉鬼，你不敢靠近，便只好退而求其次，祸害他的妻儿，”云之芍幽幽说道，“是也不是？”
老者一愣，冷道：“掘人坟墓者难道不该死吗？我要让他也尝一尝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是怎样一种痛苦，难道有错？！”
“没错。”云之芍斩钉截铁道，“就是方向搞错了。”
老者：“？”
云之芍继续说道：“我听说凡间有句话，叫‘贪酒不顾人，贪色不顾身，贪财不顾亲’，他既为财敢于掘人坟墓，定是个十足的贪财之人，这样的人失去了妻儿，你觉得他会痛苦么？”
老者垂首不言，片刻之后才叹息着说道：“可我已经没有旁的法子了……”
“怎会没有？”云之芍道，“不日我会去拿下他身边那厉鬼，后面你尽管针对着他一人吓唬去，如何？”
老者转身望向自己幻化出来的墓地，缓缓背过了手去，说道：“你可知，他为了不被我们这些墓鬼搅扰，还做了什么吗？”
云之芍蓦地转身看向老者，双眼陡然睁大了几分：
“你们？”
……
从梦中醒来时，窗外依然是夜幕。
“恩公醒了？”张婉的声音响起，希冀地问道，“如何了？”
云之芍朝她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看了眼金诀，见他睡得正酣。
“换个地方说话。”云之芍低声嘱咐道。
原本她是打算回客栈的，但一想到寥落尘可能会出现在那里，安全起见，云之芍最后直接送她回自己的墓地。
一路上云之芍将原先梦境中遇到老者之事详实以告，张婉在一旁不近不远跟着，静静听着，似乎对她说的那些事并不意外。
云之芍诧异地转头看她，她却是恳切道：“恩公，实非我与他同流合污，实在是我先前身在后宅，素来不管家中的生意，后来瞧出端倪也已经为时已晚，他根本听不进我的劝告。此后那玉娘又突然搅进来，我刚做鬼月余，尚且保不住自己的孩子，哪里还能管得了那些……”
云之芍心下了然，听她最后那几句话，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又问道：
“那晚出现在客栈的那团黑雾，是不是你？”
张婉咬了咬唇，点点头，道：“是我……”
“你为何出现在那里？”云之芍冷声问道，“莫不是也想学那玉娘害人性命？”
张婉立刻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是玉娘命我去的。”
来到张婉的墓前，云之芍再不说话，只耐心等她开口。
张婉抬头看天，离天色将亮还有一段时间，于是她开口说道：“恩公可愿听一听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