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九星鬼窟8
寥落尘从院墙折角款步而出，手上把玩着法铃。
是御灵师！
拘魂鬼连忙握紧了镰刀，一边后退着一边说道：“我灵力低微，你抓了我也拿不走多少灵力。”
寥落尘歪嘴一笑，蹲下身来打量着它手中那把镰刀，啧啧叹道：“这样勾魂，要勾到什么时候才能去阴司换个投胎的名额？”
拘魂鬼盯着他手上的法铃，怯怯回道：“还……还差……还差五十条。”
寥落尘挑眉点了点头，起身环顾了一圈四周，垂眸说道：“我这有一个现成的法子，若成了，届时你想要多少生魂，皆可。”
有这等好事？拘魂鬼如是想着，犹豫问道：“什么条件？”
“聪明，”寥落尘笑意更深了，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说道：“第一件事，你既然以勾魂为业，定然知道哪个地方有大墓吧？”
拘魂鬼不答，只问道：“另一件呢？”
寥落尘耐心地收回一根手指，说道：“另一件便是，借你最近在客栈勾走的女子生魂一用。”
拘魂鬼连忙后退几步按住自己的袋子，寥落尘适时地再次把玩起自己的法铃，说道：“别害怕，也别急着拒绝，好好想想，一句话加一条生魂，还一个投胎的名额，这机会于你而言可是千载难逢了。”
拘魂鬼思量片刻，说道：“你们御灵师向来对我们这些鬼只会赶尽杀绝，我该如何信你。”
寥落尘冷笑道：“刚刚还觉得你有些脑子，现在怎么又犯蠢了？我若想对你赶尽杀绝，方才早就动手了，何必费这些唇舌，好玩？”
拘魂鬼一愣，垂首沉思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
“恩公……恩公？”
女子的声音在云之芍耳边徘徊，云之芍眯着双眼醒来，垂首看见自己不着寸缕地靠在浴桶里，神情逐渐变得迷惑。
浴桶前一团黑雾正在半空中打着转，此刻正不断对她轻声喊着：
“恩公……恩公……”
云之芍纳闷着端正坐好，抬首望向那团黑雾，道：“你怎么叫我恩公呢？”
黑雾立刻停止了转动，说道：“恩公你醒了，快去救救我儿吧，今晚那邪祟又要来了。”
“你儿？”云之芍迷迷糊糊回忆着，随即猛地清醒过来，“阿诀？”
“正是。”黑雾急道，“我便是他的生母，张婉。”
云之芍当下毫不避讳地翻身出了浴桶，将地上的衣衫捡起，指尖轻轻一扫，那衣服便干透了，她胡乱穿上身，一边望着窗外的天色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三更快到了。”张婉恭敬道。
“糟了，真喝酒误事啊，快快，我们去。”
……
刚翻过院墙来到金诀的房间，正见他缩在床榻里侧，欲睡不睡，昏昏沉沉。
“阿诀，”云之芍低声喊道，“抱歉，我来晚了。”
金诀蓦地看见云之芍来了，当下环着她的腰哭了起来，完全没有了白日里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姐姐，我真的好困，快熬不住了。”
云之芍轻抚着他的背，望着空中那一团只有修行之人才能看见的黑雾，垂首对金诀说道：“你现在可以安心睡了，姐姐守着你，不会有事的。”
金诀缓缓点头，这才松开了手乖乖躺下，不过片刻工夫就睡死过去了。
云之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望着那团黑雾轻声道：“你不去投胎，就是因为放不下他吧？”
黑雾随即幻化成一个身着丁香色衣裙的女子身貌，看着年岁不大，长得也是温婉可人的模样。
张婉当即伏地郑重叩拜，道：“多谢恩公救下我儿性命。”
云之芍正要叫她起来，突然听到外头三声更鼓敲过，她霍地转头看下金诀，只见他果然又开始抽搐。
云之芍连忙盘坐好，对张婉嘱咐道：“我要去他的梦中，你留在这里守着，若有人来还得劳你尽量挡一挡。”
张婉郑重点头，望着金诀那张逐渐苍白的小脸，双眼微微泛起泪光，道：“我定不会让任何人来叨扰恩公。”
云之芍微微点头，随即运气凝神，抬起一指轻轻按在了金诀额间，闭上了双眼。
……
神识走过一片黑暗，来到一处寂静空旷的山谷之中。
天色昏暗，空中下着绵绵细雨，金诀独自陷在一处沼泽中，正在苦苦挣扎。
云之芍跑到近前，朝他伸出一只手来，喊道：“阿诀我来了，快！抓住我。”
金诀左右张望，却不见云之芍的身影，哭道：“姐姐，我看不到你，呜呜呜呜……”
云之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是作为灵识进入他的梦境，根本不可能具象化。
眼看着沼泽淹过他的腰际，云之芍再次说道：“这样，想一想你记忆中掉入沼泽时是怎么出来的。”
金诀哽噎着回道：“是我娘把我救出来的，可是，娘现在已经不在了，呜呜呜呜呜……”
没想到这人小鬼大的孩子私底下是这么爱哭的啊，云之芍再引导着问道：“先别哭，想想你娘，她当时是什么样子，她用什么办法把你从这里弄出去的，想仔细，不要错过每一个细节。”
金诀抽抽嗒嗒地点点头，心中努力回忆着……
不多时，沼泽旁逐渐显现了张婉的样子，她推着一根枯木，将它挪到了金诀面前。
云之芍立刻道：“阿诀，快睁开眼，你娘来了！”
金诀豁然睁开了眼，转头看向记忆中的那个方向，果然看到张婉，她正对他说：“阿诀，快攀住木头。”
金诀立刻笃定地点点头，奋力往枯木上攀去，张婉那边再用力将枯木往回拽。
眼金诀的身体逐渐被拉出了沼泽，云之芍突然听到空中回荡起诡异而愤怒的声音：
“还我玉璧来！还我的家来！”
张婉的身影陡然消失，但幸好金诀已经从沼泽中脱离出来。
然而下一刻，整个山谷的地面开始缓缓涌动起来。
云之芍俯首看了眼脚下，随即环顾四周，只见正前方远处有一个地方被重重迷雾掩盖，完全看不真切，她立刻朝金诀喊道：
“阿诀，往你的后方那一处迷雾跑过去，一定不要回头。”
阿诀点点头，转身拼了命地往那一处跑，身后踩过的每一处都瞬间化为沼泽，正一路朝他延伸而去。
直到金诀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烟雾中，云之芍这才松了一口气，凭空喊话道：
“我知道你在这里，不若出来一见，或许我可帮你。”
沼泽瞬间静止，连雨滴都停在空中。
“帮我？”四面传来桀桀笑声，在空中回荡叠加，久久不能平息，“不若先帮帮你自己吧。”
天地突然旋转起来，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形扭曲，逐渐恢复成另外的形状和景色。
云之芍一瞬不瞬地看着，最后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这是……化胥之巅！
云之芍茫然地望着眼前那一片云雾中的山海。
突然，天空中划过一点点流火，流火变得越来越密集，直到最后染红了整片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