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牧村狐仙14
云之芍依然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寥落尘将身上的灵力转化输送给老道。
她本来可以趁此机会离开的,但她踌躇了良久,还是决定上前。
“如果我帮你解了咒术……”云之芍蹲在寥落尘身旁犹豫着说道。
老道听到此言蓦地睁开了眼,拧眉看向云之芍,心中掠过一抹惊异。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若说法铃的驱动符文被旁人得知,这尚且有可能,毕竟那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只要对方专门修习过符文咒术之法,是可以很快尝试出来的,只是寥落尘未接触过此法,欺他不懂罢了。
但寥落尘身上的咒术可是绝对的秘辛,不可能会有人知晓,更别提解开了,就是那个研制出来的人,以他的风格也不可能会留下这种隐患,而且自己也亲眼看过整个绘制手稿,那本就是个套死的咒印,要说解开,绝无可能。
“你能不做邪修吗?”云之芍继续说道。
老道转头看向寥落尘,寥落尘垂眸不言,只专注输出着自身的灵力,对她的话恍若未闻。
老道心下一松,笑道:“莫不是我老眼昏花了,你这小妖竟还想劝一个凡人放下屠刀?”
云之芍斜瞪了老道一眼,怒道:“就是因为你这样做师父,才会把人给带累坏了!”
老道一愣,冷道:“你才修了几年懂个屁,若无坏心,怎会起意?”
老道正想继续说下去,突然瞥见自己的胡须变黑了,干瘪的手背慢慢鼓胀了起来,那些因为年老而产生的成块斑点也正在消失。
老道当下开怀起来,这一次果然收获颇丰,恐怕自己很快就能回到二十几岁的身体状态,到时候……老道慢慢抬眼重新打量起了云之芍来。
云之芍并未察觉到异样,只专注发挥她大师姐曾经勤劳教诲师弟师妹们的口才,不停地在寥落尘旁边嘚啵嘚啵。
“甚妙……留着慢慢享用当也不错……”老道低声呢喃道。
寥落尘几不可察地微微拧了眉,手上输出的灵力越发汹涌起来。
感觉到一股突然暴起的威压,云之芍立时住了嘴,蓦地起身退后了几步,打量起二人来。
寥落尘之所以能承载那么多灵力,完全是因为他本身被炼化成了一个收纳净化灵力的法器。
可这老道呢,他是怎么做到一下子承载那么多灵力的?
难道凡人都进化了?
……
看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强健体魄,精神头也似回到了大好年华,老道这才满意地朝寥落尘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为师现下灵力已充沛了。”
寥落尘恍若未闻,依然在不断输出自身灵力。
老道犹疑起来,再次提醒道:“叫你停下。”
寥落尘依然不为所动,甚至加大了输出的力度。
方才那一股突然涌现的强劲灵力直接将老道送至青春年华,而现在又突然涌进来一波,老道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再来几波,他恐怕会直接被灵力撑到爆体而亡……
老道心中一怔,蓦地看向寥落尘,莫非他真打算如此?!
老道当即凝聚灵力欲强行断开与寥落尘之间的连接,怎奈下一波骤然而至,直接将他灌注到全身僵直无法动弹。
笑声低低传来,带着压抑已久的亢奋,逐渐在几人之间变得肆意狂放。
看着寥落尘此刻桀桀的笑脸,老道心中窜上阵阵寒意,他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既然不能阻断连接,老道又开始念起了咒术。
眼看他双眼忍到通红,额间青筋爆出,却仍然在不断输送出自己的灵力。
老道仍不死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加快了念咒的速度。
寥落尘自然感受到了疼痛的加剧,笑意逐渐收拢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寒霜的一张脸。
“师父,走好。”
话毕他往前猛推一掌,自己身上最后一波灵力直灌老道而去。
砰——
爆裂之声响彻天际,下一刻老道所坐的地方便只剩下一摊殷红血迹。
寥落尘此时也呕出了一口鲜血,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云之芍拧眉看着这一切发生又结束,缓缓走上前去,垂眸看向寥落尘,静默了片刻,道:“两败俱伤,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寥落尘不言,只望着漫天繁星,嘴角微微扬起。
云之芍正想俯身查看他的伤势,却听耳边突然传来窸窣之声,下意识扭头看去。
只见小狐仙从坑洞中爬了出来,缓缓站直了身子,在喘息片刻之后,重新抬起利爪,朝着寥落尘直击而去。
寥落尘平静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丝毫慌乱。
“她的魂魄还在!”云之芍突然喊道。
小狐仙顿时止步,转身望向云之芍,见她从怀中掏出一个五色袋子放在手上。
“她被王察封印在外多年,逃出来之后又因吃了太多人心,心智变得糊涂浑浊,但她始终记得要来这里找你,要告诉你银杏树的秘密,要让你得到解脱。”
小狐仙缓步上前,云之芍递出锁灵囊,继续说道:“我把它借给你,留着你的最后一点灵力,护她去阴司修补魂魄吧。”
小狐仙小心接过锁灵囊,垂首静静看了片刻,低声道:
“母亲……”
云之芍:!所以它会说话!
寥落尘:!!不是前世情侣?!
小狐仙仰头朝云之芍缓缓摊开了一只爪子,厚厚的肉垫上躺着一颗发着微光的元丹,云之芍惊异不已,这狐仙竟然已经修出元丹了,原本离升仙应当也不远了。
“报答。”小狐仙语气木然地说道,“投胎。”
云之芍原要摆手谢过,却在它说出“投胎”二字时,渐渐明白它的意思。
它虽修出了元丹,却也无意升仙,宁可陪伴着母亲去投胎转世。
那这元丹于它而言确实没用了。
“不后悔吗?”云之芍问道。
“报答。”狐仙依然说着这两个字。
云之芍思量片刻,坦然接下,说道:“多谢你。”
小狐仙仰望着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云之芍垂首看着手中的元丹,仰头一口吞下。
小狐仙缓缓点头,带着锁灵囊转身离去,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云之芍连忙盘坐在地,闭眼内探灵台,发现自己原本狭窄无比的灵台经元丹加持之后,变得广阔无垠,这意味着将来她可以积聚下更多的灵力了!
云之芍雀跃着起身,还没蹦跶几下,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她转身望向那人,见他依然躺在那里,正侧首望着自己,眼神平静,不辨悲喜。
他应该活不了多久了,这便是阿父说的天道报应么,邪修终归走不长远的。
寥落尘朝她缓缓抬起手,发出的声音变得无力而沙哑:
“来……”
云之芍往后一步,蹙眉打量他片刻,脑袋立刻摇成了拨浪鼓,道:
“不来。”
那只手很快垂落下去,寥落尘仰面躺下,似乎再不期待任何,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至少……我未害过你……”
云之芍心中一紧,立刻上前蹲下身子,急急说道:“你别死啊。”
寥落尘一动不动,云之芍立即伸手探他的鼻息。
没气了,这么快!
她眼下还没有恢复到可以带着他逆转时空的程度。
原还想着耗一耗他,叫他吃些苦头,再同他谈些条件,虽然这方法跟那老道没什么区别,都是乘人之危,但至少她是出于好意。
若他答应了,自己费些灵力给他疗个伤,至少能让他不至于死了,以后慢慢跟着她混,好好走正途,也是一个好法子啊。
可如今他断气了,那还搞什么?
云之芍有些不甘心地想着,随即俯身在他心口处凝神探听起来。
“嘟……嘟嘟……嘟嘟……”云之芍专注听着,嘴里跟着里头传来的声音呢喃着。
这不对啊,他的心还在跳,不仅在跳,跳得还挺规律平稳的,莫不是……
不好!
云之芍蓦地抬头,刚想起身,便被突然袭来的一只手紧紧箍住了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