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牧村狐仙13
老道翻身上得院墙时，正见寥落尘与飞驰在空中的狐仙打得不可开交，双方势均力敌。
如今就差他临门一脚了。
老道从衣袖中取了法铃，抬指对着它默念一诀，指尖微动几下，法铃缓缓飘起，一株人参先从铃下吐出来，落在了墙角草丛中，这才径直朝那小狐仙飞去。
“徒儿，为师来助你了！”老道志得意满地在院墙上喊道。
寥落尘转首看到法铃正朝自己飞来，当下眸色微闪，转身继续引狐仙与自己缠斗。
就在狐仙飞扑过来时，寥落尘这次不躲不闪，只一个侧身躲过那利爪，迅速反握住它的腕间，低嘲道：“畜生就是畜生，活了那么多年，依然只知道扑人和挠人。”
狐仙浑身毛发瞬间竖起，一个转身便又朝寥落尘再次袭去一爪，越是落空它越是不甘，全然忘了法铃已在它上空缓缓开启。
一道道光环瞬时打下，狐仙脚下骤然出现一阵旋风，狐仙垂首望去，寥落尘趁机甩开它的手缓缓退后，走出了法阵，静静看着法阵中的旋风一点点增强。
狐仙奋力稳住自己的身形，依然盲目地选择往上冲去。
旋风转眼间成了一人多高的飓风，狐仙的体力逐渐不支。
“放弃吧，你跑不掉的。”寥落尘劝慰道。
狐仙依然挣扎往上冲去，身体却依然在原地，半分都冲不上去了。
“她早就死了，也许早就转世了不知几回，与旁人你侬我侬不知几世，你又算什么呢？守在这里百年，什么都没有得到，值得？”
狐仙依然挣扎不肯屈服。
“废话什么，就慢慢等着，磨都能磨下它。”老道喊道，随即飞身跃下围墙。
“咚”的一声，脚上不知踢到了何物，老道蹙眉垂头看去，喝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把个坛子乱放。”
随即朝着坛子踢了一脚，结果这一脚不仅没把坛子踢开，还一脚将它踢碎了。
寥落尘转首看去，尚未来得及阻止，便眼睁睁看着坛子破裂开来，里面装着的粉末随风飞散开去。
寥落尘微微蹙眉，心中顿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阵中一声凄厉婴啼直破长空，将悬在上空的法铃震裂出一条缝，飓风随即消散开去，随之而来的是周身强大的威压。
脚下微微晃动起来，很快的，周围一切物体都逐渐浮了起来，缓缓往上空飞去。
寥落尘在空中转了几下，勉强稳住了身形，转头扫了眼老道那处，正见他尚在翻滚中，原本要收回的目光落入一个小东西。
空中碎屑残片漫天，寥落尘依然看清了那株小小人参，她此刻也被悬在半空中，随着威压缓缓飘动着，身上一道裂痕刺得寥落尘眸光骤冷。
“还不快想想办法！”老道一边不受控地翻滚着身子，一边命令道。
寥落尘垂眸看了眼小狐仙所在方位，随即翻转了身体，集聚周身灵力环住自己，倏地朝小狐仙所在方位俯冲而去。
两股灵力在空中摩擦出零星花火，最终燃着了寥落尘的衣衫，灼伤了他的肩侧，但他眉目冷淡，恍若未觉。
“砰”的一声巨响，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坑，悬在空中的物体停滞一瞬，尽数坠落。
老道一屁股摔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咔嚓一声，骨头摔裂了。
寥落尘俯身站在坑中，缓缓汲取着狐仙身上的灵力，狐仙一动未动，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
云之芍摔在草丛中，闷哼一声醒转了过来。
她茫然环顾四周，只见那老道侧身躺在地上，正捂着自己半边屁股激愤地朝对面喊道：“对，对，抽干它，一点也别剩！”
云之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院中不知何时多出个大坑，而寥落尘正站在其中垂首看着什么，目光森冷冰寒。
坑太深，从她的角度看去，他肩膀以下都被遮住了。
云之芍忍着身上的痛楚，转身变回人形，缓缓撑地起身，朝着寥落尘那处走去。
她想叫他停手，然话到嘴边，气息在喉间穿梭上来，带出一阵撕裂抽痛，她忍不住躬身捂住了脖子，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寥落尘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向自己这边靠近，蓦地抬首望去，但见云之芍躬身在不远处再未挪动分毫，他目光微闪一瞬，下一刻又重新恢复成冰寒之色，重新将目光落回狐仙身上。
老道的目光在寥落尘和云之芍之间徘徊片刻，回想起他方才那一闪而逝的异常目光，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坑中汲灵术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寥落尘脚尖轻点，整个人便从坑中飞了出来，老道看着这一幕面上是难掩的激动，道：
“快快，将灵力净化，现在就输给我。”
寥落尘并不看他，只先折身走向了云之芍那处。
云之芍见他疾步走过来，强忍着疼痛缓缓站直了身子，一双桃花眼再无往日温度，取而代之的是冷淡疏离。
寥落尘站定在她身前，静默片刻后陡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云之芍下意思甩脱却苦于浑身剧痛，再使不上力，就连骂他几句都做不到了。
然而懊恼之际，腕间传来一股纯净灵力，她身上的裂缝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起来，云之芍停止了挣扎，抬头望向寥落尘，他此刻正闭眸凝神，一张如雕如琢的脸被放大近前，宛如天神下凡。
如果他不是邪修的话……
老道那头眼看着云之芍的气色逐渐好转，心知寥落尘将自己的灵力转化之后输送给了她，当下气不打一处来，连忙采用了老一套的法子。
寥落尘缓缓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云之芍一双茫然无措的大眼。
心中微微一松，下一刻自己身上便如遭雷击一般，换成他躬身捂住了胸口。
寥落尘单手撑地，蓦地侧首望向老道那处，阴鸷狠戾的目光直射过来，慑得老道后背莫名一凉，嘴上便再次加快了念咒速度。
身上疼痛陡然加倍，每一处都似在反复碎裂复原，复原又碎裂，饶是如今自己得了前所未有的灵力，却还是难敌这咒术的贯穿之痛。
额间早已渗出细密汗珠，寥落尘再难撑下去，摇晃着倒在了地上。
云之芍看得怔怔，她可以帮他解开咒术，可她一想到狐鬼和狐仙的下场，终究是站在原地踟躇不前。
“师父……饶命……”
老道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嘴上依然不停，直到他抱头颤抖起来，这才勉强收住了嘴，道：“既然知错，还不快快将灵力输给我。”
“是……”寥落尘低声应下，按住沉重如铁石的胸口缓缓起身。
他没再看云之芍一眼，而是径直朝老道走去。
老道却不会轻易放过云之芍，待二人相对盘坐在地，老道眯起双眼看向云之芍，问道：“这小妖是你的相好？”
寥落尘摇头，“不是。”
“那是有什么特殊的价值？”
“没有。”
老道拧眉看向寥落尘，见他面色平静如常，嗤笑道：“既如此，为何会这般在意？”
“没有在意。”寥落尘回道。
老道捻着胡须，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你是什么人为师可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没有什么用处，你只会比我狠。”
寥落尘闭目不言。
“莫不是……”老道试探着问道，“因为她会符文咒术，还会用我那法铃，你便觉得老道我不顶用了，想借机甩开我吧？”
寥落尘低笑一声，缓缓睁开眼看向老道，反问道：“师父怕了？”
从他的眼神中根本看不出一丝半丝的情绪，老道心下突然有些烦躁。
这三年，他们二人漂泊各地捉鬼汲灵，这孩子本是桀骜且冲动的性子，不愿服从他的管束，多次违抗他的命令，甚至还曾尝试下毒害他，都被他施以咒术严加惩戒，他以为他会因此惧怕，懂得退缩服软，但三年过去，他是变了，变得不多言语，变得恭敬顺从，变得叫人捉摸不透。
“师父，开始了。”寥落尘的话将老道的思绪陡然拉回。
老道缓缓点头，闭目运气，等待着接受寥落尘输送过来的纯净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