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验尸
林县令话音刚落,众衙役就将棺盖撬开,一股属于尸体的腐烂味直直窜进围观众人的口鼻,仵作用布巾裹住口鼻,随即上前。
初时,只有一些的异味随着棺盖的打开越发浓烈,众位乡邻手捂口鼻退后数丈方觉安全。
仵作在坟坑里来回查验,翻看,仔细检查张铁蛋的尸骨,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日头越来越高,张大勇不知为何,手心里的汗越积越多,张春梅也是如此。
陆默言与苏尔心对视一眼,分别上前安慰兄妹二人,只是他们二人全副身心都被牵扯到仵作身上,浑然不觉这对夫妻在说些什么。
等日头缓缓错过了头顶,等不及结果的乡邻纷纷归家,一些吃了饭食后无所事事的就又过来了,就这样有事的离开,没事的过来,围观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陆家几人也有些顶不住了,就拿出了苏尔心提前分给众人的烙饼卷菜,只是伴着这股子尸臭,再美味的佳肴也让人食难下咽。
终于,仵作查验的差不多了,一位衙役请林县令下去一观,林县令抽出随身携带的巾帕捂住口鼻,随衙役下去。
陆家几人也不知道仵作与林县令说了什么,只是见到林县令往棺木里看了许久,回来时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陆家本想上前询问一番,见此,也只得作罢。
张大勇张春梅兄妹二人互相搀扶着,见到事情如此发展,皆不知所措,只能求助的望向陆家三人。
此时陆默言也不知该如何办,只这林县令如此行色匆匆的拂袖而去,估计这棺椁里,又横生了什么枝节,可能此时,不便相告,也可能因为事情还没有明朗,陆默言也只能做如此猜想了,只是此话不能当着众位乡亲的面说。
陆家三人也只能安慰张大勇兄妹稍安勿躁。
“众位乡亲,天色已晚,此案明日再审,县令大人现在要回县衙,”一位衙役冲着围观的乡邻拱手就要走。
“官差大哥,这是何意?”张家族长不敢拦走远的林县令,只能带着张家人围住说话的衙役。“今天这棺都开了,怎么要明天再审理呢?”
“县令大人说明天审理就明天审理。怎么?你还能有意见不成?”说完,这衙役就将官刀亮了亮。
惧怕官威的张家族人退后两步,张家族长看着衙役,欲言又止,到底不敢再拦,只能放他们离去。
几位衙役抬走了棺椁,苏尔心瞥了一眼,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陆家包括张大勇兄妹也觉得这个结局有些莫名其妙,依着他们对林县令的了解,不该是如此收场才对,莫非那棺材里有什么变故不成?
等众人都走了,日头也已经偏西,陆家与张大勇兄妹缓缓往山上而去,却遇到了早已等候在陆家门口的衙役。
这位衙役大哥示意林县令有话要对陆默言说。
陆默言有些一愣,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避嫌吗?只是因为着急了解出了什么变故,到底什么也没说就与这位衙役大哥往旁边走了两步。
“陆二公子,县令大人让我来告诉你一件事儿。”这位衙役以手遮嘴,附在陆默言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
众人只能看到这位衙役与陆默言耳语了两句,接着陆默言面露诧异,面色陡然沉重,却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就回来了。
陆默言回来后,示意陆家人莫急莫躁,不是什么大事儿,就将张大勇叫至一旁,又说了两句话二人就匆匆下山去了。
完全猜不到发生了什么的几人茫然的对视一眼,陆时宜却莫名的有些兴奋,苏尔心有些不理解这对父女的反常。
从刚刚官差抬棺椁的吃力程度,陆时宜已然判定这副棺椁里肯定不止有一具尸骨,而打开棺椁时的气味有异,说明死者生前要么吃过有毒的东西,要么就是吃了的那些东西没有消化掉。看县令和仵作的脸色来判断,绝对是前者。
陆时宜没想到,就这小小的山村里,竟然也能出人命?淳朴善良的农家人也能出现变异,人性果然不可琢磨。
就在陆时宜思绪翻飞之时,几人已经回到了陆家。
张春梅在进门之时已经在苏尔心的帮助下,脱下了那一身孝服。
听到几人回来了,陆母匆匆赶了过来。见面就要询问张大勇事情办的怎么样,可是却没在几人中看到张大勇的身影就有些诧异,询问陆老爹。陆老爹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留守的几个陆家人觉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否则怎么不能全部归来呢?
再三询问之后,确定他们是真的也不知道陆默言与张大勇的行踪,就有些着急。
特别是陆母,直接冲着陆老爹就开火了,“孩子们是跟着你走的,现在回来了少了两个人,问你什么情况,你说不清楚,问人去哪儿了,你不知道。你说,你跟着有什么用?一把老骨头了,净添乱是吗?”
陆老爹被陆母当着孩子们的面怼的下不来台,只是也知陆母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默念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就这么反复念了两次。陆母就闭嘴了。
陆母也不想闭嘴,只是一个人唱独角戏,太没意思了。因此,侥幸让陆老爹得了耳根清醒。
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的几人,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这一晚,陆默言与张大勇一夜未归,苏尔心抱着小豆子,眼睛睁大到天亮。
陆老爹又去巡视了一遍学生宿舍的安全方才回去休息。
翌日清晨,苏尔心不顾陆老爹陆母的反对,执意要带着陆时宜去寻陆默言。
拗不过的陆老爹亲自驾上牛车,顺带送张春梅去县衙。
看到陆默言好端端的与张大勇站在县衙门口,苏尔心抱着陆时宜大步跑了过去。
还以为媳妇儿要投怀送抱的陆默言满眼惊喜伸出双手就要迎接,谁知“啪——”的一声脆响,陆默言脸上清晰可见一个手掌形状的红印子就盖在了脸上。
不仅是认识他们夫妻的,周围围观的百姓也都震惊了,见过当街打孩子的,没见过打相公的啊?
陆默言忙了一晚上没有睡觉,这时候就有些气不顺,刚想说苏尔心一句,就抬头对上了她的眼睛,陆默言上辈子没见过苏尔心这个眼神,这辈子也没见过,可是陆默言却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攥紧揉了又揉,疼的无法呼吸。
愣了半天,在周围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陆默言终于反应了过来,一下将妻女圈在了怀里,嬉笑着:“没事啊,这里没有汽车,我就是办点事,你忘了我现在不能喝酒的吗?”
跟着来的陆老爹诧异了,银哥儿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能喝酒的?难道是苏氏告诉她的?自己明明都叮嘱过不准说的啊?陆老爹不住的惋惜自己少了一项欺负陆默言的乐子。
见苏尔心还没有缓过劲儿来,陆默言就想接着安慰她几句。
谁知还没开口,就看到衙役找来,“闺女,照顾好你妈。媳妇儿我先去了啊,晚点再跟你说啊,你别着急,什么事都没有,你别自己吓自己啊!”
然后就与衙役汇合,带着张大勇走进县衙大堂。
“威——武——”
“啪—”堂上惊堂木一响,林县令高坐明镜高悬牌匾下方,“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屈要诉?”
“草民张大勇乃是青阳村人氏,草民要状告继母张二花谋害草民父母。”
“你可知你这乃是二次诉讼?且与第一次状告内容不同?”
“草民知道。”
然后张大勇就对县衙昨天开棺验尸一事迟迟没有定论,提出质疑。
林县令也无奈,“传仵作上堂。”
仵作进来后,请求林县令将张铁蛋棺椁中的尸骨抬上堂,再将自己验尸的结果公之于众。
“怎么有两具尸骨?”突然围观的人中有惊呼失声。
“大人。卑职当时查看发现。这张铁蛋的棺椁中乃是有两具尸骨,分别为一男一女。二者年龄相仿,皆是三十岁左右,男子腿部多处骨折,喉骨发黑,胸肺处骨骼,并未见黑迹,应是死后被人灌入毒药所致。可男子骨折处应不致死,卑职推测应是受伤面积过大,血流不治而亡。而这女子,头骨略微凹陷,其他骨骼完好,只小指骨有一处骨折,应为旧伤。根据尸骨摆放位置,棺盖上有明显抓痕,卑职推测,此女子应是生前被人打晕过又被活活钉死在棺椁中窒息而亡。”
“大人,敢问家父棺椁中这一女子是谁?”张大勇声音有些艰涩,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只是不敢也不愿相信。
“昨日验完尸后,本官招来了你们青阳村的几位妇人问话。”林县令有些悲悯的看着堂下跪着的张大勇,“他们告诉本官,张氏秀枝闺中待嫁之时,曾将小指伤到。因其父母没有及时送医,这小指便落下了残疾。”
猜测被验证成真,张大勇一时有些受不住,身子直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