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案中案
“大人是不是那张二花害死的草民父母?”张大勇一身孝服跪在大堂下,眼眶恨不得滴出血来。阿娘走的时候,妹妹还小,记不住事。可是自己已经是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子了,他永远都忘不了阿娘那温柔的模样。
每次自己只要渴了、饿了,阿娘总会给自己好吃的,自己要是不小心摔倒了,阿娘总是柔声细语的安慰自己。这世上,再也没有比阿娘对自己更好的人了。
“大人,我阿娘不是在我阿爹死之前就已经被人沉塘了吗?”张大勇木呆呆的问着林县令。
“这也是本官百思不解的地方。你们当时有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劲儿?”
听了林县令的话,张大勇绞尽脑汁,拼命的想当年阿娘可能没死的痕迹,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
“这人阿娘都被人沉塘了,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
“就是,现在被人给害了。指不定是又犯了什么事吧?”
人群中有人在低声议论。
“我阿娘才不是坏人,我阿娘是这世上最好的阿娘。二嫂嫂,你快帮我告诉他们,告诉他们说我阿娘是个好人,我阿娘没有不守妇道。”张春梅哭诉着向苏尔心求助。
这安慰人的活儿,苏尔心是真心干不了,一般都只能李芬若来。可惜,此时,李芬若还远在书院忙活儿。
无计可施的苏尔心,只能一边拉着张春梅一边拍着她的背,还要轻声哄着她,“秀枝婶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婶子,他们都是没见过秀枝婶子的人才会这么说,你放心,县令大人定会还秀枝婶子一个公道的。”
“姑娘呀,你还小,你不知道这苍蝇它不叮无缝的蛋,无风不起浪啊。如果你阿娘立身正派的话,这脏水怎么可能泼的到她身上呢?”一位大婶儿以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的,说着让张春梅心痛如绞的话。
苏尔心都被这大婶儿快气哭了,好不容易快把这哭包给哄住了,结果大婶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现在可好,这哭包哭的声音又大了。
苏尔心真想把大婶儿拉到海边去,让她看看什么叫无风还起三层浪。
“大婶儿,您有儿子吗?”索性苏尔心也不安慰张春梅了,转头问大婶儿。
大婶儿点头。
“那你有儿子吗?有媳妇儿吗?”
大婶儿也点头。
“你有孙子吗?”
大婶儿就有些气不顺了,你这小媳妇儿问话就不能问全套吗?这一会儿一句的。
“那就是有喽。”大婶儿不答苏尔心,苏尔心就当她默认了,“那我说您这孙子不是你儿子亲生的,你信吗?”
“哎,你这小媳妇儿,年纪轻轻的学什么长舌妇啊?我孙子是不是我儿子亲生的,我能不知道吗?”
“您替你儿子上的吗?您亲眼看到你儿子儿媳每一次圆房的过程了吗?你每天十二个时辰跟着你儿媳妇儿,你确定你儿媳妇没有在外面偷人吗?你既然没有一天十二个个时辰跟着你,凭什么拍着胸脯这么保证啊?”苏尔心一连串的问句差点把大婶儿绕晕了。
“我这孙子跟我儿子可长的一模一样。”大婶儿非常笃信。
“就算孙子是你儿子亲生的。可是,你儿子每天就跟您儿媳妇儿在一起吗?您每天十二个时辰也跟您儿媳妇在一起吗?也没有吧,那既然没在一起,那你怎么能保证您儿媳妇儿没有偷人呢?”
大婶儿被苏尔心绕的有些怀疑人生。
“看吧,你都不能保证的事儿,那你是亲眼看到我们秀枝婶子偷人了?你也没亲眼看到吧,一个道理,那您凭什么说我们秀枝婶子偷人了?”
这大婶儿差点儿被苏尔心给气了个倒仰。
张春梅也被苏尔心的一番话搅和的也没了心思哭。
“她娘偷没偷人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呀,她娘都被沉塘了,能没偷人吗?”大婶儿还勿自嘴硬。
苏尔心刚想再与大婶儿说道说道,就听到旁边有人接了话。
“你知道啥?他阿娘当年肯定是被冤枉的。”那汉子故意声音故意停顿了一下,“因为后来我听说他阿娘做鬼又回来了!那不是有冤屈是什么?”
林县令听到人群中的议论声,神色一动,一拍惊堂木,“刚刚堂下是谁在说话?”
人群突然散开徒留一位站在原地年约四十许的瘦小汉子。
这汉子慌忙跪到门边儿,不住的磕头,“县令大人,小人、小人就是说着玩儿的,没成想得罪了大人,还请大人开恩,还请大人开恩,还请大人饶恕了小人。”
“闭嘴,本官来问你,你刚说有传言说这秀枝的鬼魂儿回来了,可是你亲眼所见。”林县令最不耐烦这个。
“不是,大人,呃,老汉还是听那个、那个他们青阳村的亲戚说的。”
“你这亲戚叫什么名字?”
老汉仗着胆子偷偷看一眼人群,“张有才。”
“来人,去青阳村传张有才过来。”林县令下令。
“不用大人。老、老汉这亲戚就在就在这儿。”
“哦?张有才,出列。”林县令突然大喝。
张有才极不情愿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没想到吃瓜竟然吃到了自己的身上。
“草民张有才叩见县令大人。”
“张有才,刚这老汉所说是否属实?你曾亲口告诉他你见过秀枝的鬼魂?”
“确实属实,草民确实见过。”
“你如何确定那就是秀枝的鬼魂呢?”
原来,那天张有才中元节给自己老爹祭祖回来,碰上了慌慌张张要回家的秀枝。
“当年草民长期外出打工,并不知秀枝嫂子已被族长沉塘,还与她打招呼,问她这么着急回家干嘛,只是秀枝嫂子并没有理会草民,过几天草民在与亲戚闲聊中听人提及此事,就以为自己碰到了秀枝嫂子的鬼魂。”
林县令细细琢磨着这张有才的说辞,符合情理,“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说见过秀枝鬼魂的?”
旋即张有才又提供了几个人名,林县令火速指派几个衙役去寻人,然后接着问仵作。
“仵作,你可知这男子的尸骨所中何毒?”
“禀大人,应是鹤顶红。”
林县令震惊了,平常百姓对于毒药的认知只存在于砒霜,鹤顶红非寻常富户所能有,一般药铺都不曾有售。林县令知道整个郴阳县只有济宁堂有存货,别的药铺没有朝廷的许可也没有途径,货都没有。
当即便传唤济宁堂的掌柜上堂。
济宁堂掌柜很快过来拿出这么多年鹤顶红的账目,“大人,因为这一味药特殊,按照朝廷规定,都是设立的单独账目,包括客人买过去的用途用法可供查证。”
衙役接过账本给林县令过目。
看过之后林县令悬着的心放下一半,这知道的人那用的人就少,事发前三年只有三位用的,还都是这郴阳数一数二的大户,不过这其中有一位与这张二花之前有些牵扯,便命衙役去悄悄打探。
等衙役回报之前,提审张二花。
“民妇亡夫下葬的时候民妇确定只有亡夫一个啊,大人,这与民妇无关啊,”上来张二花就喊冤。
“哼,张二花,冤不冤的,只有你自己知道”还不等林县令把话说完,那边张大勇就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就要扑打张二花。
“我打死你,让你害死了我阿娘阿爹,打死你这个毒妇。”
人群中围观的张春梅也像被摁了开关似的就要往堂里扑,若非陆老爹也在,苏尔心一个人可真拉不住。
看着堂下闹哄哄的,林县令真想拍一下惊堂木大声说明日再审,可是他也知道,这个案件拖的时间确实有些久了,就想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再行审问,等大家情绪都冷静冷静。
就在这时,跑出去的衙役提溜进来几个人。
“人证物证俱在,张二花,你还不认罪?”
见得大势已去,张二花心知狡辩无用,瘫软在地。
张二花原是一位秀才家的姑娘,被县城里的一位富户公子看上破了身,只是这富家公子只是玩玩而已,根本没想娶他,连妾也不愿。不得已只能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低嫁给了邻村的汉子。
只这汉子有些不行,已经识得云雨滋味的张二花自然不干,不甘寂寞的张二花又与那富家公子勾搭上了。在那富家公子有一次与张二花野外幽会的时候,被张大勇的娘亲秀枝给撞破了。那秀枝长得虽没有张二花好看,但是性格贤淑温婉,就算生了两个孩子,也引得富家公子心思大动。奈何秀枝抵死不从。正好张二花的男人死了,觉得张铁蛋人老实,便动了心思。张二花也为了讨好富家公子便造谣秀枝与人有染,那富家公子对与张家说亲的人家威逼利诱去退亲,逼得张族长只能将秀枝沉塘。
那富家公子提前在河的下游等着,趁机救走秀枝,然后逼着秀枝跟他在一起,秀枝假意顺从,后来偷偷逃走。
这富家公子得了秀枝也没忘记功臣张二花,时不时就要去安抚安抚,却被有些疑心张二花虐待自己孩子的张铁蛋回来撞见,二人撕打间,富家公子的小厮打断了张铁蛋的双腿,为了怕别人发现二人的丑事,富家公子给了张二花一包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