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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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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今后阿湘的课业虽然都归山长管了,但假日没被克扣。

    所以住进南院之后第三日,阿湘便迎来了她入族学后的第一个假日。

    族学每半个月便会放学一回,一回休息五日,有些离家远的学子,会选择留在族学,有些家就在京都城的,家里人便会差马车来接。

    阿湘原以为来接她的会是阿兄们,没想到刚至山门,便瞧见了王老头那熟悉的身影。

    王老头还跟往常一样,胡子被他梳理得顺滑发亮的。

    “囡囡,翁翁来接你啦!”他笑眯眯地向她走来,甚至伸出手想抱她。

    阿湘下意识地往王彤身后躲了躲,她今年都九岁了,还动不动就抱她,她不要面子的啊?

    王彤与王琛纷纷向他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王信微微颔首,神色也突然严肃了起来。

    两人脸色突然一变,王彤甚至开始认错,“祖父,是孙女未护好阿妹。”

    阿湘一直很不喜欢这种连坐的行为,上回对红拂姊姊的处罚也是,明明错的是她,为何受罚的却是她们?

    于是还未等王信开口,阿湘便一下子挡到了王彤前头,抬起头狠狠瞪了一眼王信。

    若非此时他们在族学山门口,阿湘早就“老头”喊过去了。

    “犯事的是我!跟阿姊无关!你不许欺负她!”

    王信微微一愣,才几日不见,他家的小阿湘竟然会保护自家人了。

    他嘴角微扬,神情也渐渐松了些,“时候不早了,你们阿娘在家等着你们呢,走吧。”

    阿湘:???

    他不是应该因为她的事而准备责罚阿姊的吗?怎么这话听着好像他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还在疑惑中,阿湘便被王彤带上了车。

    刚上车,阿湘就将嘴巴闭了起来,甚至连小动作都不敢有,她怕他这些行为会引来王信的注意,然后他就能趁机训她一顿。

    这么一沉默,她就沉默了一路。

    连阿湘自己都没想到,她能安静这么久。

    这或许是自她来这个世界以来最淑女的时候了。

    马车回到侯府时早已日暮,阿湘远远地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陈氏与梁氏。

    两人相携着往马车方向眺望过来,若非梁氏拦着,陈氏兴许就要跑到马车面前迎接了。

    阿湘从车窗里看向陈氏,内心不由钻出一丝苦楚与内疚来。

    阿娘送她去族学,定是希望她能在里面多学些本事的,她倒好,才进去没几日就闯出了那么大的一场祸事。

    陈氏见阿湘迟迟都没下来,便真的甩开了梁氏的手,径自走到了马车前接她。

    阿湘见状,连忙从车里跑了出来,往陈氏的怀里钻。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阿娘才会这样对她了吧。

    “哎哟哟,这是怎么了?”陈氏宝贝地轻轻拍着阿湘的背,“在族学里被欺负了?快告诉阿娘,阿娘为你做主!”

    阿湘闷在陈氏的怀里,那只有陈氏独有的药香沁入她的鼻腔里,痒痒的,却让她很是安心。

    她摇了摇头,闷闷地说道,“阿娘,我想你了。”

    她这话就像是一剂催泪的药物,话音刚落,陈氏的泪水便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原先陈氏一直都在克制着自己,不许再让自己在孩子们面前落泪。

    可惜,她实在做不到。

    母女俩正抱头痛哭,这边却传来了梁氏教训儿子的声音,“你这竖子!你老娘我好心来接你,你不感谢也就罢了,竟还嫌弃我给你煮的猪脚汤?”

    王琛十分嫌弃地后退了半步,拱着手笔直得立在那里,“阿娘,不是孩儿不领情,只是上回孩儿喝了你的莲藕羊蹄汤便上吐下泻了整整三日,阿娘做的汤,孩儿是再也不敢再吃了。”

    梁氏气急,正要扬手揍儿子,众人都以为他会躲开,谁想他依旧拱着手立在那里,任由梁氏的巴掌从高处高高落下。

    众人都以为这回王琛定挨打了,还好在最后关头梁氏及时收住了手。

    她庆幸地暗自长吁了一口气,还好收住了,要不然阿家定会怪罪她殴打她的乖孙了。

    然而还没庆幸多久,当她对上了王琛那双狡黠的眼神时,更气了!

    这竖子敢情是猜到了她不敢对他动手,这才大喇喇地站着任由她打呢!

    一时间梁氏眼眶里冒出了一丝杀气。

    “好了!在门口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快回去吧!”

    陈氏整理好心情之后,牢牢地将阿湘的手攥在了手心,“今日备了阿湘喜欢吃的烤羊腿,琛儿喜欢的牛肉羹,还有彤儿喜欢的西施豆腐,时候不早了,先去饭堂用膳,有什么事等用完膳再说。”

    王信像是现在才醒一般,陈氏话音刚落,他便慢慢悠悠地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众人见状连忙向他敛衽行礼,陈氏近前几步,“劳烦阿翁去接阿湘,今日儿媳还备了些翠玉羹,阿翁可要尝尝?”

    虽然荥阳侯府没有分家,但王信一向都喜欢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而且自从陈氏病了之后,王信也再没在儿子的饭堂里用过膳了。

    一听翠玉羹,王信不由得暗自吞了吞口水,那东西他也已经好些年没尝过了。于是他有些傲娇地扬起下巴,并习惯性地捋了捋胡子,点了点头。

    “正好,我那儿也来不及备膳食,就一道用了吧。”

    虽然族学里的饭食也很不错,但阿湘却始终觉着没有家里的好吃,之前她还不知是因为什么,今日回家后才知道,原来在家里有家人陪着吃。

    怕阿湘吃不饱,陈氏专门在阿湘面前的桌几上放了一块最大的烤羊腿,一闻着面前烤羊腿炙烤香味,阿湘不由得食指大动,竟是一口气全都吃完了。

    从饭堂里出来时,外头的天色已经全黑了,阿湘以为阿娘会留她说话,可谁想她却将阿姊留下了。

    阿湘便带着王威独自回到了芙湘院,刚进院子,迎面就撞见了正在往外探头的红拂,一见着阿湘,红拂连忙迎了上来,甚至有些喜极而泣。

    “娘子头一回离家这般久,终于回来了。”

    阿湘被她这么一哭,鼻子也不自觉地跟着酸了起来。

    但其实她也不想酸的。

    “红拂姊姊,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们过得还好吗?”

    红拂连连点头,“婢子有手有脚,哪里会过得不好?倒是娘子你,在族学可好?可有受欺负?”

    阿湘撇了撇嘴,她也不知道她如今的这个情况算不算受欺负,于是她摇了摇头,道,“族学的先生们都很有本事,我还多学了很多字呢!”

    “当真?”红拂惊喜,“我们家娘子越来越厉害了!”

    “是娘子回来了吗?”

    绿萼循声而至,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见灯烛下的那个小身影后,她才敢确定,自家娘子是真的回来了。

    也不知为何,自家娘子才离开家半个月,绿萼却觉着都快过了一年了。

    绿萼有些激动走进前来,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阿湘一番,“娘子似是长高了些!”

    最终她将视线落在了跟在阿湘身后的王威身上,咦了一声,“威儿怎么胖了?”

    说着她顺手在王威的脸上捏了捏,软乎乎像团面团似的,确实胖了。

    没等到嘲笑,王威气鼓鼓地指着阿湘控诉道,“娘子每回都把东西给我吃!是娘子让我胖的。”

    她这么一说,院子里果然又被笑声充满了。

    红拂早就给阿湘备好了洗澡水,一等她回来,红拂便领着阿湘进了盥洗室。

    族学里虽然也有热水澡,可那热水澡哪里有家里的香?刚在香气扑鼻的浴桶中坐下,阿湘便顿觉浑身一松。

    真舒服!

    然而洗着洗着,阿湘便觉得有些不大对。

    她在族学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为何回府之后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又回想起王老头去接她时的态度,他似是根本不知道她在族学里闯祸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有了心事,阿湘便再也坐不住了,潦草泡了个热水澡后,她便让红拂帮她穿好衣服。

    “这么晚了娘子要去哪儿?”

    阿湘问道:“兄长们可都在家?”

    红拂看了看天色道,“这会子玿郎也该回来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年后大理寺积压了很多案子,珏郎正日夜四处查案,已经好几日未归家了;听闻最近要在天柱里建一个星象阁,玝郎也已经有七八日昼夜是颠倒着的。这会子在家的郎君,应该也只有玿郎了。娘子要去寻玿郎吗?”

    阿湘摇了摇头,“兰娘子在家吗?”

    “兰娘子如今在京都城的一家医馆挂单做医学生,为了照顾那些病人,五日前兰娘子就已经搬过去了。”

    红拂还没搞明白自家娘子大晚上的到底要去寻谁。

    阿湘穿戴好后,顺手在外头拿过一盏灯笼,红拂和王威正打算跟上去,却被她拦住了。

    “我去寻一趟翁翁,你们不要跟来。”

    说着,她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便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了芙湘院的庭院里。

    今夜月色尚好,王信独自一人背着手站在庭院中,对着挂在苍穹上的那轮明月发呆。

    正此时,一个黑影从黑暗里一闪而过,王信只蹙了蹙眉,便又继续赏着月。

    “老头!”黑影阿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王信面前,仰起头看向他,“我有话跟你说!”

    王信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只点点头,继续望着天上的明月,“可是不服柳山长的判决?”

    原来王老头都知道!害得她胡思乱想了半天!

    阿湘哀怨地瞪了他一眼,并摇了摇头。

    王信哦了一声,“可是族学后山古刹那无头尸一案?”

    阿湘还想摇头,但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

    “此案昨日便已经结案,死者是族学的荆博士。自从与夫人和离之后,便一直嗜酒嗜赌,欠下了许多债务——原以为这是一起普通的债主谋杀案,没成想查着查着,竟查到了谢家那小子身上。”

    他叹了口气,啧啧了几声,低头看了阿湘一眼。

    在族学的时候,阿湘确实有听过有关谢郎君才是杀害荆博士真凶的传闻,原先她还是不信的,可连王老头都这么说了,阿湘越想越觉着谢郎君很是可疑,甚至脑子里还冒出了一个非常有逻辑的念头。

    那晚她之所以会在男舍遇见谢郎君,兴许就是他故意的!

    他故意让她瞧见他在认认真真值夜,从而掩盖他趁夜上后山杀人的事实!

    紧接着翌日一早他便去山长那儿举报她,又将嫌疑往她身上狠狠一转移!

    要不是有人发现了古刹里的尸体,他这回定要逍遥法外了!

    阿湘越想越气,平日里谢郎君看着还算不错,没想到竟是这般人物!

    “那谢郎君为何要杀了荆博士?”阿湘想着想着,便问道。

    王信诧异地嗯了一声,“囡囡以为那荆博士是谢家小子所杀?”

    “难道不是吗?”

    阿湘天真的话倒是让王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定是听闻传言说谢家小子是凶手,便直接认定了。

    他捋了捋胡子,粗糙的大手在阿湘的脑袋上揉了揉。

    嗯?还挺顺滑。

    于是他又趁机揉了揉。

    “小囡囡,这世上有很多事,摆在你面前的并非是真相,而是幕后之人想让你看到的真相。倘若所有事都非黑即白,那事情可就容易太多了。”

    阿湘不懂,所有事不该都是要么是真要么是假的这两种选择吗?怎么在老头嘴里,还多出了一种选择了?

    要是除了真假还有另外一种选择,那这世间不就乱套了?

    反正在霸天寨就不行!

    若是有了第三种可能性,那怎么能治得住那些动不动就胸口碎大石的大块头们?

    王信唇角微微一扬,继续道:“那你说说,谢家小子为何要杀了荆博士?”

    阿湘挠了挠头,想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

    她还真想不出来谢郎君为何要杀了荆博士。

    王信却道:“那让我来告诉你,谢家小子为何会杀荆博士。”

    阿湘诧异地瞪了他一眼,“你方才不是说谢郎君不是真凶吗?”

    王信捋了捋胡子笑眯了眼,“谢家小子确实没有理由杀害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博士,所以他不是真凶。”

    阿湘刚刚有些清醒的脑子又被绕糊涂了,什么叫做谢郎君会杀荆博士,但他不是真凶?

    王信故意顿住,问她,“你可知他为何不是真凶却搀和到了这起案件中?”

    阿湘摇了摇头,猜道,“真凶与他有仇吗?”

    王信抿唇一笑,“也算是。”

    阿湘觉着老头肯定知道些什么,于是便一直抬头看着她。

    瞧着阿湘这双渴望真相的眼睛,王信的嘴角又扬了扬。

    “听彤儿说,你想当律学女官?”

    阿湘点点头,她又怕老头发现她想当律学女官的真正原因,于是先发制人,“我也想像大兄那样查案子。”

    王信却道,“律学女官只是文职,可不能查案子。”

    “那什么官可以查案子?”

    王信又捋了捋胡子,“女官查案未必不可,不过……”

    “不过什么?”

    王信神秘地笑了笑,“倘若假期结束之间囡囡能将此事查清楚,老夫就让你当个能查案的女官,如何?”

    “好!”阿湘腰杆立刻挺直,眼睛都亮了,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瞧着阿湘尽量掩盖自己手舞足蹈的四肢,王信宠溺一笑,“可莫要高兴地太早,虽然此案已经结案,凶手也被捉拿归案,但查案子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阿湘连连点头,“我知道。”

    她知道老头是想借这个案件来试探自己,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当女官的能力。

    其实她也是很想当查案女官的,只要当上女官,她便能看到那些卷宗,还能挖掘自己查案子的能力,何愁寻不到霸天寨遗留在这个世界里的蛛丝马迹?何愁寻不着那个太上老君?

    只是应完之后她才突然想到什么,“老头,你是想让我一个小孩子独自一人去查吗?你就不怕我遇到危险吗?”

    话本里那些青天大老爷身边都是有左膀右臂的,别的不说,就说齐王殿下,他哪回出门办案不带金吾卫?

    不论别的,就单单论那个排场,就足以震慑在场的所有人了。

    她带谁?同样是小孩儿的王威?还是漂亮的红拂姊姊?难道还要将绿萼姊姊也带上?

    王信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于是他伸出手向黑暗中打了个响指,一个黑影闪了出来。

    这黑影便是王信上回派到她身边一直保护她的暗卫,黑风。

    王信又从腰间取下了一块玉牌交给她,“这是我荥阳侯府的信物,有了它你可出入任何地方。这几日就让黑风跟着你。”

    阿湘如愿以偿地点点头,“好嘞!”

    这个黑风人如其名,整个人都是黑的,就连看人的眼色都冒着一股子黑气。

    与其说谢霖是一块黑色的温润的玉,那么黑风就是一块黑色的大冰块,很冷、很危险而且捂不热,他就像是站在阎王殿门口吃人的黑旋风,旁人一看就心里发怵。

    阿湘很是满意这个跟班,这样一个黑旋风抵得上十个手持金棍子的金吾卫了!

    在王信这儿待了不到半个时辰,阿湘便满意地回去了。

    然而当她躺在床榻上才突然惊觉,她去寻王信要说的可不是这些话!

    她想说关于族学的事,无论是流言、赌约、被罚、后山古刹,还是那把大长刀、身为荥阳侯府王氏贵女的名声,她都想问问。

    所以翌日一早,她又跑去了王信院子,谁想这回王信却不在。

    问了一圈才得知,原来王信一大早出城去了。

    阿湘无奈,只好又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芙湘院,并开始计划着荆博士的这起案子该怎么查。

    红拂见她跽坐在檐廊之下一动不动,眉毛都快打结了,便上前问了一嘴。

    得知自家娘子要查案子,红拂便道,“既然郎主想让娘子自己查,娘子这般坐在这里也查不出什么,不如婢子给娘子备辆马车,陪娘子出去查?”

    阿湘正愁不知从何处查呢,红拂就帮她选定了答案。

    楚舟总说,善解人意且会出些有用注意的小娘子就是添香红袖。

    若是这红袖能分个等级,那么红拂就是这里头最最优秀的!

    不一会儿,红拂便给她备了一辆香车。

    这辆香车外头除了门前挂着一个“荥”字和一个“王”字以表是荥阳侯府的马车,其余架构与寻常马车无异,但里头却是别有洞天。

    这是王玝特地为阿湘打造的,里头的一应装饰物件全都是按着阿湘的喜好布置,车壁上还设了好些讨巧的小机栝,可以放好些好玩的物什。

    桌几下头轻轻一拉,便能拉出一个存放糕点的盒子以及阿湘平日里最喜欢的那套茶具。

    坐塌之下也另有乾坤,夏日里,下头可以存放些冰,车内立刻就凉爽了起来,而冬日里下头也可蓄滚烫的温石,将整个马车熏得暖烘烘的。

    因是早春时节,天气还未完全回温,红拂便在坐塌之下放了几块温石,刚钻进车子,阿湘便感到了一股子温热。

    红拂又将桌几下的点心盒子拿了出来,“娘子想先去哪儿?”

    阿湘想了想,“红拂姊姊,你可知那荆博士住在哪儿?”

    红拂愣了愣,出来之前她道是去打听了一番,但只是得知荆博士是卢氏族学的博士,且经常出没平康坊,但其他的她便不知道了。

    “升平坊。”

    马车外头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声音,音量不大,却让里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升平坊在东市以南,是整个京都城地势最高的坊市,坊内有一座乐游苑,听闻好些文人墨客都喜欢去那儿踏青。去岁圣人听闻术怀镇那孩子需要赤芍之后,便特地命人在那里辟了一块地方,名叫药园,用于种植药草。

    红拂边说着眼中也边添出些光来,“据说那药园玝郎也参与设计了呢。”

    阿湘一直都觉着自家二兄平日里没个整形,总喜欢捣鼓他的那些精巧的小机栝,没成想在她没看见的地方,二兄竟这般有本事!

    看来她对二兄的误会还是有些大的。

    升平坊距离兴化坊隔了好些坊市,阿湘以为马车要行个一个时辰以上才会到,没成想在黑风的驾驶之下,半个时辰都没到,他们便已经进入了升平坊。

    刚入升平坊,阿湘便闻到了非常浓郁的皂角香。

    红拂同她解释,正因为升平坊地势高,适合皂角生长,便有好些人在升平坊内开了好些洗头铺子,专门为京都城里的人洗头。

    所以升平坊还有一个别名,叫沐头坊。

    阿湘诧异,京都城里人怎么这么讲究,连洗头都要专门去铺子里洗。

    红拂却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乱动,然头发日益增长便不好清理,且并不是所有人家里都有奴仆侍婢侍候的,便才会去铺子里洗。

    阿湘问,“那荆博士也常去洗头铺洗头?”

    “平康坊。”

    外头的黑风又答道。

    红拂道,“平康坊也有专门给达官贵人洗头的地方。”

    刚说完,车子里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昨晚阿湘就听王老头说,荆博士嗜酒嗜赌,还贷了好些钱,平康坊可是京都城里最有名的销金窟,他哪里来的银钱去那种地方?

    “到了。”

    正思考间,马车便在一个破败的院子门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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