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作为霸天寨小当家,身边的贴身手下好歹也要跟威风威武这四个字沾点边儿,不然实在不够霸气。
阿湘很满意自己取的两个名字,紫儿黄儿却是被吓住了。
紫儿撇了撇嘴,“娘子,威风这个名字怎么怪怪的。”
黄儿也点点头,也有些委屈巴巴的,“娘子,我曾经在街上看到过一条名叫威武的狗。”
阿湘挠了挠头,现在的小娘子怎么要求这么多?
她能想到的霸气的名字,也就这四个字了,再多就没有了。
但一看到这两个小娘子委屈巴巴的样子,阿湘只好妥协了。
“这样吧,你叫王威,你叫王风,这样可好?”
她已经忍痛去掉两个字了,再去两个字也再不能了。
这两个名字倒是比方才的威风威武好听些,紫儿黄儿这才勉强点点头,表示同意。
红拂在外头敲了敲门,道,“娘子,夜已深了,娘子若是沐浴好了唤婢子一声,婢子过来给娘子收拾。”
阿湘撇了撇嘴,从床榻上起来,道,“好的红拂姊姊。”
说完她便往一旁的盥洗室走去。
有了三全寺的经验,阿湘再也不怕被人当被宰杀的鸡鸭,放在热水桶里泡了,只是姊姊说的没错,三全寺的条件并没有家里的好。
家中的泡澡除了放香油和花瓣,还会放些牛乳,盥洗室里还燃着熏香,各种香味齐聚一堂,实在是太好闻了。
洗过之后,阿湘便钻进了那张大床榻里,许久不曾这般舒舒服服地睡觉了,但愿醒来时,一切都是安好的。
只是翌日一早,天还未亮,阿湘便被一阵鼓声吵醒了。
她猛地从被窝里惊醒过来,扭头看向窗外微微亮的天色,以往这个时候她早就醒了。
看来昨晚是真的睡得好。
睡在一旁耳房的红拂听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起身走了过来,“娘子可是要起了?”
阿湘被她吓了一跳,明明三全寺的时候,姊姊和她的侍婢也没这么早醒过。
她清了清嗓子,道,“红拂姊姊,可以让这鼓声停吗?”
红拂过来帮她整理衣裳,“这是圣人颁下的旨意,要响足八百声才能歇呢。娘子一会儿想吃什么?”
阿湘想说馒头馍馍,可一想起如今她也是有讲究人家的孙女了,不能吃那些东西,于是摇了摇头。
红拂道,“今日厨间给娘子备了馎饦、胡麻饼、粥和一些小菜。”
她边说着,边给阿湘梳头。
阿湘突然想起昨日她见着的那个长得很像楚舟的男人,问道,“大兄说,陈州谢霖三郎君和那位白衣崔郎君过几日会来侯府是吗?”
“对,大概是明日还是后日,他们便会来侯府做客呢。”
“我能出去见见他们吗?”特别是那位崔郎君。
昨日他骑在马上,距离马车还有一段距离,她实在没看清,只隐约觉着那位郎君笑起来与楚舟很像,模样气质也有几分相像。
所以她想再多看几眼。
“但凡家中来客,家中主人都会去迎的,只是娘子若学不好礼仪,郎主怕是不会让娘子出面了。”
红拂继续道,“谢家与崔家亦是门阀世家,虽谢家这些年有些没落了,但底子还是在的,娘子该换个称呼才成。”
“那如何称呼?”
“谢郎君与崔郎君都是长房嫡子出身,且都师从大儒,娘子若见着他们,只唤他们谢郎君与崔郎君便可,若加了旁的,怕是会有对他们不敬之意。”
阿湘乖巧地点点头,心道世家门阀还真是辛苦,就连称呼都这般讲究。
穿戴完毕,八百声街鼓也停了下来,王威王风端了朝饭过来,香喷喷的馎饦一下子引起了阿湘的注意。
阿湘想尽快去尝一口,却又被红拂拦住。
“朝饭前,娘子该先洗手漱口。”
阿湘又回过身,任由红拂摆弄,而她的视线却依旧定在了那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馎饦上。
楚舟曾跟她说过,在书里,馎饦是京都城特有的吃食。
寨子里每每有粗面馒头吃的时候,楚舟总要煮一大碗咸汤,然后将馒头撕碎了放在里头。
阿湘觉着他吃得有些怪,可他说,这是京都城最有名的吃法,叫馎饦。
洗漱完毕,她终于入了席,刚提起筷箸,她便愣住了。
面前这碗馎饦并不像楚舟所说的那样,撕碎了的馒头放在咸汤里头,而是一片片白白的面片滚在散发着鲜香的汤汁里。
跟面片一道的,还有一些鸡蛋丝、萝卜丝、火腿丁、嫩豌豆、鸡肉丁、瑶柱丁和粉粉嫩嫩的羊肉片,闻起来味道很是丰富。
红拂舀了一勺齑酱[注1]放在馎饦里,道,“放些齑酱会更香一些,娘子快吃吧。”
“这便是馎饦?”
红拂点点头,解释道,“昨日厨仆们见娘子爱吃羊肉,今日便给娘子备了羊肉馎饦,若是娘子不喜,明日婢子便命厨仆们换一种口味。”
阿湘摇摇头,“不了,这个挺好吃的。”
她就说嘛!楚舟那厮的嘴不能全信的!
昨晚太黑,阿湘都还未来得及看看院中的景色,如今白日里,她终于看清了。
原来她的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芙蓉池,正是金桂时节,池中芙蓉盛开,又粉又金又红的,很是好看。
芙蓉池旁有一处小小的水榭阁楼,统共有两层,登到上头一层,便能看到外头的街道,以及不远处坊市的热闹。
“兴化坊离西市不远,娘子可在上头见着西市的热闹。”
“当真?”阿湘连忙放下筷箸,想要去看。
昨日姊姊便同她说过,京都城里的人除了大瑞人,还有好些来自外国的商人。
其中不乏一些与大瑞人长得一点都不像的暹罗婢、昆仑奴、朝遣使、波斯女等等,她早就想看了。
红拂却不慌不忙,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若是娘子想去看,今日须要同婢子将礼仪学了。”
阿湘悻悻然又坐了回来,她就说没那么容易的。
红拂将钥匙收了回去,柔声道,“娘子虽未及笄,可以不用懂太多,但身为候府贵女、王氏嫡次女,有些规矩却是不得不学的,譬如那屐鞋,娘子须得会穿,见得什么人须行什么礼,娘子也须知晓才是。”
阿湘灵魂仿佛被抽空似的,耷拉个脑袋,讷讷地点了点头。
天上可不会平白掉什么馅儿饼,承着什么便宜就得付出等同的东西才是,就算是抢东西,也得先花功夫磨好刀。
阿湘虽是匪,但这道理还是懂的。
而且,她初来乍到,若想尽快寻着玉佩和那太上老君,总要好好学这候府的规矩的。
想到这儿,她忽然想通了,于是轻巧从席间站起身,指着外头那屐鞋道,“那我先试试这鞋?”
红拂以为八娘子在外头久了,会对侯府规矩不喜,甚至排斥,谁想她竟如此乖巧,倒是叫红拂有些受宠若惊,更是有些心疼。
娘子在外头吃了这么些苦,实在不容易。
朝饭毕,红拂便让她在檐廊之下,练习穿屐鞋。
“屐鞋有高有低,形状也各不相同,但穿屐鞋时,首先必须要抬头挺胸,身姿笔直,这才能显出贵女的气质来。”
阿湘依言穿上屐鞋在檐廊之下走了两圈,虽然脚底下硬邦邦的,但似乎并没有想象地那般难走。
一股子小小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其实学规矩,并没有那么难呀。
“我道是哪位小贵女呢,原来是我们小八!”
王玝不知何时立在了院中,他今日一身青色官袍,人看上去很是精神。
他手里还拿着一块琉璃片,放在眼睛正前方,往阿湘这边看过来。
“昨日未瞧真切,今日这么一瞧,我们小八还真是一个标致的小美人呢!”王玝边笑着,边招呼红拂道,“快着人将我给小八备的礼物抬进来。”
绿萼从后院走了出来,瞧见王玝时,首先便是一叹。
“玝郎疼惜我们家娘子自是好事,可您这般日日往芙湘院搬东西,长此以往,芙湘院可就没落脚的地儿了。”
王玝却耸耸肩,“若小八没地儿落脚,便住我那儿去,我那儿也有好些空的地方呢,保准委屈不了我们小八。”
他笑起来隐约有两个小酒窝,衬得他的笑容很是干净。
“小八,你快去瞧瞧阿兄给你做了什么!”
阿湘回看了一眼红拂,得到许可后,便拎起裙角往院子里奔了几步。
有几个奴仆将一架东西搬了进来,阿湘上下打量了一番,惊呼一声,“是个秋千!”
王玝走了过来,顺手又薅了一把阿湘的脑袋,细软头发的手感总叫他爱不释手。
“阿兄去打听了一圈,京都城的小娘子们都喜欢秋千,小八可喜欢这东西?”
阿湘点点头,“喜欢。”
这可比在寨子后山驾着树藤荡悠悠安全好玩多了。
绿萼架不住仆从将秋千抬进来,只好指挥着将那东西放在了院子里的葡萄藤架下。
王玝献宝似的走到葡萄藤架旁,给阿湘介绍,“这葡萄是阿兄托工部虞部司的同僚帮忙培育的,头年的果实酸涩,但下一年定会好吃。”
阿湘歪着脑袋,问道:“工部虞部司是做什么的呀?”
他笑道,“天底下所有种地、山泽、草木之类的事都归他们管。”
“那阿兄是做什么的呀?”
王玝指了指身上的官袍,“阿兄是工部司的主事。”
“玝郎,时辰快到了,咱们该去天柱了。”
王玝的仆从一脸焦急地跑过来催促,正打断了兄妹俩的谈话,王玝再一次舍不得地薅了一把阿湘的脑袋。
“等阿兄休沐,再带小八出去玩!”
等王玝走后,阿湘才问,“红拂姊姊,天柱是什么?”
这回是绿萼先开了口,“圣人登基之后,大瑞连续十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京都城也越来越繁华,是以,百姓们便想着给圣人建一座天柱,以颂圣人功绩呢。”
她微微叹了口气,“玝郎所在工部司,司的便是建造,看来这些日子有得忙了。”
阿湘觉着绿萼很是有意思,便顺口问道,“绿萼姊姊与我阿兄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