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毕业季(1)
1945年的八月底,我们在瓢泼大雨中回到了阴沉沉的伦敦。我站在被雨水淋湿而模糊不清的格子窗前面,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想起雅典的蔚蓝晴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回校那天,天气还不错,阳光淡淡地洒在街头的广场上,刮着微弱的风。父亲叫了一辆麻瓜的出租车把我送到国王十字车站。
“嘿,莉齐。”他帮我把行李从车子后备箱里搬出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有些笨拙地对我说,“我希望……呃,希望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一切顺利。”
“谢谢。”我干巴巴地说。
“好好准备newts考试。”他说,似乎在寻找着合适的字眼,“如果还想……好吧,我们该去车站了。”
“没关系的,爸爸。”我说,转过头盯着他,灿烂一笑,“我一直都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治疗师,就像当初一样。”
他看着我,淡蓝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潮湿。我在他的脸上似乎又看到了那个身穿淡绿色袍子,还没有被我妈榨干了生命的年轻英俊的治疗师的身影。
我们穿过了9号站台和10号站台之间的墙壁,来到了弥漫着蒸汽的站台上,猫头鹰和蟾蜍的叫声,低年级学生的打闹和尖叫声响成了一片。
我简单地和父亲告了别,笨拙地爬上车,推着行李去找拉文克劳的七年级学生。我艰难地穿过了一群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聊天的二年级女生,往火车尾走去。
“莉齐!”艾达·伍德森的脑袋从一扇门里面探了出来,高兴地冲我挥着手。她暑假和家人去西班牙度假了,皮肤晒成了小麦色,头发也剪短了,看起来漂亮了很多。
我正要走过去,身后的那群吵闹的女生突然安静下来。我回过头,看到了四五个人高马大的斯莱特林高年级男生站在那儿。他们大多数都是七年级的,也有的是五年级和六年级的。我见过他们,但是叫不出他们的名字来。
那几个男生往一边让开,汤姆·里德尔从后面挤了出来,走到我跟前。他已经换上了黑色的校袍,高大挺拔,漆黑的眼底带着一丝笑意。我注意到他胸口别着男生学生会主席的徽章。
托尼毕业后,汤姆成为了新的男生学生会主席,这完是意料之中的事。
汤姆微微俯下身,习惯性地伸手把我散落在肩头的头发拢到背后去,说:“来我们车厢坐吧。”
“什么?”我瞪着他,以为他在开玩笑。
在汤姆身边呆久了,我逐渐养成了两条生存本能。如果不想死的话,第一不要和他圈子里的那群人打交道,第二不要管他所谓的“公事”。
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看到那群低年级女生盯着汤姆的背影,互相捅着胳膊,咯咯傻笑着跳回她们自己的车厢去了。
“我去和艾达说一下。”我说,转过身去,往一脸惊讶的艾达走去。克里斯,卡尔和苏西都在她的车厢里。
“对不起,艾达,”我说,“今天我和汤姆……呃,我是说,和里德尔坐在一起。”
艾达依然怔怔地看着我身后的那群斯莱特林,眼睛里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是斯莱特林最危险的学生。”她说,努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一点,“玛格丽特就是因为他进了阿兹卡班。”
我看到卡尔和克里斯都抬头看着我。我躲避着他们的目光,对艾达说:“对不起。待会见。”
那天下午,我坐在汤姆身边,整节车厢里都是那个小团伙里死心塌地追随他的学生。汤姆第一次把我介绍给了莱斯特兰奇,艾弗里,罗齐尔。西尔维娅向我介绍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沉默地对我点点头,脸上带着戒备而又好奇的表情。
“我姐姐沃尔布加已经毕业了。她没有加入。”西尔维娅告诉我,露出不屑的表情,“那是我堂弟奥赖恩·布莱克,是五年级的学生。”
一个黑头发,长着布莱克式的黑眼睛的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对我冷漠地点点头。
“不是还有个弟弟吗?”我问。
“阿尔法德?”西尔维娅哼了一声,“他不在这里。他是个没用的蠢货。”
她喝了一口南瓜汁,转身坐到后面一排座位去了。
我见过阿尔法德。阿尔法德也是四年级的。他也长着布莱克式的黑头发和黑眼睛,笑起来非常明亮爽快,和总是沉着一张脸、年少老成的奥赖恩完不一样。我听说他们堂兄弟两刚进校的时候关系还不错,现在却闹得挺僵的。
开学宴会的时候,我走到了拉文克劳桌子边上,找到艾达,克里斯和卡尔,在艾达对面的空座位坐了下来。
“我希望他们快点儿分院。”我说,“我好饿。”
出乎我的意料,艾达只是看了我一眼,生硬地说:“哦,是啊。”
克里斯和卡尔看起来也怪怪的。他们偶尔扫我一眼,那种目光好像在看一个异类。这种僵硬而古怪气氛一直持续到宴会结束,我站起来要等艾达一起回宿舍,她却和奥利芙一起走了。
“不好意思,”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她对我说,“我和奥利芙要讨论一些家庭作业,先走了。”
“到底怎么了?”我终于忍不住了,冲着她的背影叫道,“就因为我没有在火车上和坐在一起,就决定不再和我做朋友了吗?”
身边部都是离开大礼堂的学生的吵闹声,我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中。
“嘿,”卡尔走到我身边,颇为不自然地说,“其实不是这样的,莉齐。她非常害怕汤姆·里德尔和他的斯莱特林团伙。”
我看向他,说:“也是?”
卡尔坦然地耸耸肩,说:“没错,我也是。事实上,我们学院的大多数人都是。很多事情,老师们不知道,但是学生之间都有谣言在流传。里德尔的那个团伙和从前马尔福手下的那伙人不一样。他们从来不张扬,不公开,在老师和同学面前都彬彬有礼,没有人知道到底谁是成员,谁又不是。他们做事情从来不留下任何证据和踪迹。他们让人觉得害怕。”
这时候,我们随着人流走出了大礼堂,往拉文克劳塔楼走去。
“既然没有证据,怎么可以确定那个团体的存在?”我问。
卡尔笑了笑:“大家都知道。只要有人招惹了他们,过些日子就一定会倒霉。没有人知道是谁干的。他们就好像是一个无形的黑□□络,覆盖了整个学校。里德尔的手段也是知道的,整个斯莱特林都被他管得服服帖帖,谁知道在公共休息室里他是怎么吓唬别人的,里德尔把所有人的嘴巴都管得牢牢的。”
“但是那些都只是谣言。”我说。
“以为玛格丽特是跟谁学的钻心咒?”卡尔压低声音,对我说,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害怕有人在偷听我们讲话似的,“还有梅特尔,以为她的死是个意外?”
“密室的那起事故难道不是因为鲁伯特·海格?”我装出一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卡尔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这时候我们跟着一群三年级的学生爬上了一道长长的石阶,穿过了两侧点着火把的幽暗走廊,来到了那扇鹰嘴扣环的木门前。
卡尔一把把我拉到了一副盔甲后面,等着前面的学生部消失在木门后面。
“怎么了?”我问。
“相信我,不会想在挤满了人的公共休息室讨论里德尔团伙这种话题的。”卡尔面无表情地说,“学校里到处都是为他的耳目。”
过了一会儿,他确定周围没人了,才转过头看着我,认真地说:“莉齐,要知道,里德尔给人们带来了黑暗和恐慌,我不能命令做什么,但是我向梅林发誓,作为一个真正的拉文克劳,我永远,也绝对不会加入里德尔的团伙。如果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那么不仅仅是艾达,我和的友谊恐怕也要到此为止了。”
我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头来,嘴角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浅笑:“不怕我把的话都告诉他吗?”
卡尔浑身抖了一下。
论吓唬人的本事,在汤姆身边待了一段时间,再迟钝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长进。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我一般。我轻轻笑了一声,把胳膊上的袍子撩了上去,把左小臂伸到了他眼前。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吓得不会说话了。柔和的月光从高高的玻璃窗落下,照亮了我小臂上白净的皮肤,光滑没有瑕疵。
“我……我以为……”他结结巴巴地说,一滴冷汗从他头上流了下来。
我知道,学校里一直都有一些隐蔽的传闻,据说里德尔会在他的追随者的手臂上印下一个可怕的标记。
“以为我手上会有标记?”我说,嗓音柔和极了,“不,我没有。我没有加入他的组织,但是我依旧可以站在他身边。知道为什么吗?”
卡尔面色惨白地瞪着我,好像我是个疯子。
“因为我不是他的追随者。我是他的爱人。”
说完,我冲他粲然一笑,把袖子抖下来,钻出盔甲的阴影,往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走去。
追随者追随的是利益,爱人追随的是爱情。利益随时间而瞬息万变,爱情随时间而沉淀浓郁。利益随时受到权力、地位、金钱的左右,而爱情,只要还是,我还是我,它就一直会在这儿。
不过,那时候的我毕竟还只有17岁,涉世未深,才会有那样的想法,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那时候的我不明白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区别。很多女人一辈子的悲剧就在于她们根本不可能改变一个男人的本性,无论他们有多相爱。男人总是用女人给他的事业陪葬,而女人,她坚定地用她所有的梦想和她的一生给她的爱情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