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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爱情海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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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我睡得一点也不好。第二天到临近中午才起床。兰道尔先生和我妈住一个大套间,我和托尼各自住一个房间,所以我们平时互不影响。给我送午饭的酒店侍应生告诉我“兰道尔夫妇一早就去克里特岛坐帆船了”,他还问我:“今天晚上在蔚蓝海岸酒店有一场晚宴,托尼少爷收到了邀请,他让我问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不去。”我干脆地说。

    我坐在阳台上看了一下午的书,吃过晚饭后,因为下午吹风太多,觉得头很痛,于是倒在床上就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房间里光线昏暗,连接着阳台的法式落地长窗打开着,厚重的呢绒窗帘下面有一溜儿金丝绒线穗头,垂在地板上,一阵海风吹来,细细碎碎地晃动着。

    我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我似乎是突然被黑暗中的某些动静给惊醒的,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起风了,落地窗被风吹得砰砰直响,窗帘也被卷到了外面,哗啦啦地飞舞着。一阵暗暗的雷声在远处隆隆响起,原来是夏天夜晚的阵雨要来了。

    我正想站起来去关窗,突然闻到了黑暗中的一股浓重的酒精的味道。

    “托尼?”我试探着问,“怎么到我房间来了?”

    房间里没有灯,唯一的光源就是窗外海湾里的灯塔和海港里的探照灯。就着淡淡的灯光,我看到了一个人影站在我跟前,挺拔修长的身形,乌黑的眼睛在黑暗里也闪烁着微明的光芒,粗重的呼吸里带着威士忌、龙舌兰这些烈酒的气息,衬衫的领子松散着,衣服上是浓浓的香烟味。

    一道闪电突然划过漆黑的天际,那一瞬间,我把汤姆·里德尔的脸看得清清楚楚。我甚至看到了他眼睛里的血丝和下巴上淡淡的青色胡茬。

    我咽了口唾沫,压下心乱如麻的感觉,镇定地问:“怎么来了?”

    “托尼在晚宴上喝多了,”他说,熟悉的嗓音暗哑低沉,“我刚刚把他送回来。”

    “来我的房间干什么?”

    他往门口偏了偏头:“我来找卫生间。”

    “在那边。”我说,一边坐起来,拉了拉床头柜上的灯绳,柔和的暗黄色灯光一下子填满了房间。

    他跌跌撞撞地往卫生间走去,卫生间的门半掩着,我听到了他剧烈的呕吐声,然后传来了水龙头哗哗放水的声音。

    一阵惊雷响起,倾盆大雨哗地落了下来。我光着脚,走到阳台那边用力关上了窗户,一转过身,正好就看到了他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一手扶着门框,头发和脸都用冷水冲得湿淋淋的。

    “下大雨了。”我背靠着落地窗,没有必要地说。

    雨水汇聚成一股股的水流,从玻璃落地窗上哗哗地往下流淌,发出巨大的声音,好像瀑布一样。

    他往我身后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恩。”

    “要喝水吗?”我拿起了一只空玻璃杯。

    “我还没醉呢。”他轻声地说。

    我把杯子放下,问:“是故意把托尼灌醉的吗?”

    他讽刺地笑了笑说:“我为什么要把他灌醉?是他自己喝多了找事,结果被我击晕了。”

    “什么?”我几乎跳了起来。

    “他喝多了,于是来找我决斗。”他慢条斯理地说,“他义愤填膺地指控我害了玛格丽特,还警告我离远一点。他说,如果他赢了,那么以后我再也不能碰。如果他输了,那么他以后永远效忠于我。”

    他轻松地笑了笑,脱下黑色的长外套,随手扔在我床前的脚凳上,好像刚刚只是给我讲了个普通笑话。

    “谁赢了?”我问。

    他看着我,揉了揉太阳穴,笑了一声,用一种对不懂事的小孩子说话的口气对我说:“说呢?”

    他走到我跟前,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平静地看着外面的漆黑一片的沉沉雨幕。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英国香烟递给我,我反感地往后面退了一步。

    他耸耸肩,自己抽出一支,在桌子上顿了顿,点燃了。

    “到底把托尼怎么了?”我问,感觉自己的声音十分突兀。

    “放心吧,他死不了,”他看我一眼,“我留着他还有用。”

    我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和西尔维娅到底在做什么?托尼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去找决斗?”

    “这和无关。”他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也许是刚刚呕吐过,他的声音有点儿虚浮,但带着种毋庸置疑的口气,“以后不要过问我的公事。”

    见我不说话,他转过头,轻轻突出一圈烟雾,对我伸出了一只手,好像很耐心地等着我来牵住他一样。

    我咬了咬嘴唇,说:“我要睡觉了,走吧。”

    一道亮白的闪电划过天空,又是一声炸雷响起,我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他已经一把把我拉在了怀里,胡子拉碴的下巴扎在我的脸上。他一手搂着着我的腰,一手把香烟直接捻灭在橡木书桌上,我闻到了一阵木头烤焦的味道。

    他的嘴唇干燥柔软,带着一股烟味,轻轻地在我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想我了,是不是,伊丽莎白?”他低声问。

    他浑身散发着浓重的烟酒味,把我呛得连连咳嗽。我一边推着他,生气地说:“汤姆……”

    他的眼睛漆黑深邃,带着冷峻凌厉的光,紧紧盯着我,好像压抑着无数翻滚着的情绪。我的声音低了下去,好像有什么堵住了我的喉咙。

    他把手伸到我的脖子后面,用力地把我的后背抵在冰凉的落地窗玻璃上,粗暴地吻了下来,他用力那么大,我可以肯定我的嘴巴都肿了。接着,又开始吻我的脖子和耳朵,痒痒的气息呼在我的耳后根。

    过了三四分钟,见我仍是木木的,他停了下来,看着我。

    我轻微地喘着气,难过地说:“汤姆……我觉得离我越来越远了。”

    “是什么意思?”

    “不再是当年我爱上的那个汤姆了,”我鼓起勇气,不管不顾地说道,“在学校的时候,从来都不告诉我和西尔维娅之间的事情,这些我都忍了,可是放了暑假之后就消失了,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做了什么事,我一概都不知道。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带着一丝好笑的神奇看着我,漆黑的眼睛阴鸷而冷漠。我不由得往后面退了两步,后背硌在了木桌的边缘上。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笑了一声,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朝我逼近了一步,“我和之间难道曾经有过其他关系吗?问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伊丽莎白·布拉德利?”

    我浑身颤抖了一下。我向往后面退,可是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又向我走近了一步,声音变得十分暗哑:“说吧,在想什么?”

    “其实……从受伤那天起,我就开始想这件事了。”我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话,低垂着眼睑,压根就不敢去看他的表情。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着平稳,同时注意到我的胳膊和腿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睡衣也被冷汗黏在了背后。

    “说。”他的声音极其冷淡,隐藏着一股暴戾的怒气。

    我的恐惧渐渐上升到了极点,可是他已经把我逼到了这一步,我别无选择。

    “我们结束吧。”我低着头,嗫嚅着说出了这句话。话一出口的瞬间,眼泪就夺眶而出,我有些狼狈地把头埋得更低了,可是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哗啦哗啦地落在我的胸口,怎么也止不住。是的,两年前我们曾经分手过一次,那次是汤姆说出这句话的,说完后,他还消除了我的记忆。他是对的,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是我自己偏偏不死心,非要回到他的身边来。如今说出这句话的人却是我,而我竟然都不敢看着他的眼睛说出这句话来。

    我害怕我会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的灵魂。

    汤姆的生命和我早就融为一体了,可是如果不离开他,我将无法呼吸,无法生存。我在10岁那年的叛逆期遇到了汤姆,他激发了我身上所有的野性和欲望,他让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自己是活着的。可是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10岁那年的我了,我需要的不是野性和欲望,我需要的是呼吸的空间,我需要的是一个正常的人生。

    他并没有说话,所以我以为也许没事了,他并不想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就在我抬起头来的时候,任何预兆的,他抓起桌子上的一只玻璃杯就往房间对面的墙上砸去,我吓得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玻璃杯哐啷一声摔得粉碎,玻璃渣子溅了满满一房间。

    隔壁房间传来了道格拉斯先生的声音:“莉齐?发生什么事了?”

    汤姆的魔杖抵在了我的腰上,他冷冷地看着我,狠狠地说:“上一次违抗我命令的时候,梅特尔·沃伦死了。自己看着办。”

    我吞了一口口水,扬声说道:“没事,是我自己打翻了杯子。”

    “需要我进来看一下吗?”道格拉斯先生在门外问道。

    “不用,”我说,“我已经收拾好了。晚安,道格拉斯先生。”

    我听到道格拉斯先生在外面嘟哝了一句“总是毛手毛脚的”,接着他就走远了,关上了他的房门。

    我浑身发抖地转过身来,想往后退去,可是汤姆紧紧扣住了我的腰,把我贴在他的身上,灼热的呼吸里透着一股浓重的酒气。

    “如果我想跟结束,伊丽莎白,我会让知道的。”他的声音平静而可怕,充满了威胁的味道,“是自己要回到我身边的,以为现在想走就可以走吗?”

    他语气里的专断让我有点生气,于是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完没有思考就生气地对他说出了下面这句话:“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除了长得帅,脑子好,就那出身背景,真的以为会有人看的上——”

    我还没有说完这句话,他一转身,挥手就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我一下子摔倒在了地板上,头发散落了下来,左半边脸颊整个失去了知觉。跌倒在地的时候,我的掌心被一块碎玻璃划破了,鲜血流过深棕色的实木地板,留下了一道暗色的痕迹。

    一股甜腥味在我嘴里蔓延开来,我伸手一摸嘴角,才发现我的嘴角也被打破了,粘稠的血液滴落在了我的胸口的衣领上。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声呼唤睡在隔壁的道格拉斯先生,可是一看到了汤姆的表情,我就硬生生地把这个想法咽了回去。血液轰然涌上了我的大脑,我已经完无法思考,也无法动弹。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就不再知道愤怒和尊严为何物了,这个道理是汤姆让我明白的。我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仰起头木然地看着他。

    他侧着身,慢慢扣上了衬衫胸前的扣子,低头看着我的狼狈模样,平静的声音冷淡得好像极地里亘古不化的冰山:“伊丽莎白,不就是仗着我喜欢吗?有些事情自己想想清楚,不要触及我的底线。”

    说完,他拿起他的外衣,“啪”的一声,移形换影消失了。

    “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18

    托尼坐在一把橘红色的阳伞下面,一边翻看着一份麻瓜报纸,一边大声说道。

    我在泳衣外面包着一条白色浴袍,坐在一艘双引擎发动机游艇上甲板上,眺望着水波粼粼的海面。我用一块白纱巾扎在头发上,模仿那个非常漂亮的麻瓜电影明星格蕾丝·凯利的造型,借来托尼的墨镜戴上,遮掉了我脸上的伤痕。

    “谁说的这句话?”我问。

    “奥斯卡·王尔德。”托尼说。

    “谁?”

    “一个非常聪明的麻瓜。”

    “哦?”我懒洋洋地说,“能帮我把他的电话号码要来吗?”

    托尼翻过一页报纸:“他是gay,不会对感兴趣的。哦,顺便说一句,他都死了四十多年了。”

    “就不能读一些活人写的书?”我说。

    “活着的人都不怎么看得清这个世界。”他说。

    我懒得和他争论这种无聊的话题,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从玻璃罐里抓了一把冰块,塞了两块在嘴里,剩下的丢进酒杯,一仰头,一饮而尽。

    托尼从报纸里抬起头来,皱起眉头:“那是1820年的chateatour!”

    我耸耸肩,又倒了一杯。

    “有这么牛饮的吗?”他不快地说。

    对于我这种完不懂酒,只懂喝醉的人来说,一杯几个纳特就能买到的劣质红酒,喝起来和他珍藏tour没多大区别。我没理他,径自走到船尾去了。

    托尼这种人,吃喝玩乐无所不精。除了喜欢麻瓜跑车以外,他还瞒着兰道尔老头子在伦敦买了好几处房子,有一座房子的地下室里是麻瓜和妖精的好酒。他还喜欢马,上个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两匹纯种的德国汉诺威温血马,高大神骏,我怀疑就连温莎堡的马都没有他的血统精良。

    我对他的这些习惯没有任何兴趣。虽然生活在伦敦的天空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可是我和他完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随手选了一张碟塞进唱片机,摆好唱针,法国歌手édithpiaf的那首耳熟能详vieenrose在爱琴海的微风中飘动着。

    我坐在船尾的发动机上,晃动着手里的玻璃酒杯,出神地瞧着那深红色的液体在阳光下闪烁着醉人的光泽。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们周围都是度假的游艇,可是我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那个礼拜,我每天都和托尼早出晚归。托尼的胳膊上有好几道惨不忍睹的伤痕,而我的脸到现在还肿着,不比他好多少。为了避开兰道尔先生和我妈的视线,我们只能天天待在外面,尽量不回酒店。

    这些天来,我和托尼之间产生了一种古怪的默契,他不问我的脸怎么了,我也不问他的胳膊怎么了。我们在一起只会讨论吃喝玩乐的事儿,每天都玩得疯到不行,好像这样就可以避开那些我们不想面对的问题一样。

    黄昏时分,我们开快艇到了岸上,我换上了一件苹果绿的裙子,傍晚的海风有些凉凉的,我还套上了一件单薄夹克。我本来出门没有带外套,这是托尼拿给我的。

    “我知道有家酒吧不错。”托尼对我说,“要不要去看看?”

    我们离开闹市,到了一条满是行人的小巷子里。我有限的旅游经验告诉我,一般真正的好酒馆,好饭馆都是隐于市井之中。到了那儿,我才发现这果真是个好地方——这是一个纯巫师酒吧,名字也有趣,叫做“一醉方休爱琴海”。

    酒吧的门面和破釜酒吧差不多破旧不堪,可是里面的装潢则充满了巴尔干半岛风情。酒吧里地方很大,吵闹万分,吧台上到处都是亮闪闪的酒杯和酒瓶,一个美国巫师组成的摇滚乐团正在舞台上声嘶力竭地表演着英式摇滚,舞池里闪着耀眼的灯光,很多年轻巫师和女巫在里面疯狂地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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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akeasadsongandkeitbetter找一首哀伤的歌把它唱得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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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eyjude,don&39;tbeafraid嘿裘德!别害怕

    youweredetogooutandgether天生就要勇于克服恐惧

    thenuteyouletherunderyourskin当将它身埋于心底那一刻

    thenyou‘llbegintokeitbetter世界就开始好转…19

    “这地方真是太棒了!”因为实在太吵,我踮起脚,在托尼耳边吼叫着,他才听清楚了我在说什么。他很快就跟着两个漂亮的法国女巫走开了,我坐在吧台,要了一大杯不加冰的纯龙舌兰酒。

    我那天喝得有点多,转过身就走进了舞池,扭动起来,很快就变成了好几个男巫的中心。

    有一个魁梧的挪威男巫走到我身边和我一起跳起了贴身舞。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我扬起手就一把推开了他,可是他并不就此罢休,又伸手过来掀我的裙子。我一开始并不想闹事,于是就转身走开了,可是他一直跟着我到了吧台,继续调戏着我。我感到非常地不耐烦,于是拿起吧台上一个男巫面前的火焰威士忌,哗地一声部泼在了他的脸上。

    “嘿,那是我的酒!”那个希腊男巫生气地叫起来。

    被泼了酒的男巫也愤怒地跳了起来,拔出了魔杖,一道红光擦着我的头发飞了过去,击飞了墙上的一个蓝色烛台。

    一个穿着装饰着亮片短裙的黑人女歌手正在台上扭动着身体,唱着英式摇滚,无数人在舞台下挥舞着拳头,压根没有人听到我的尖叫声。

    heyjude,refrain嘿裘德!要忍耐。

    don&39;tcarrytheworlduponyourshoulders别把世界的重担都往肩上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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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inghisworldalittlder把自己的世界弄得很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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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一切好像默片电影的场景——一边是电吉他、爵士鼓和主场的嘶哑嗓音,一边是跳舞尖叫的人群,我们却在黑暗中打架,压根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我踉跄着倒向一边的时候,我身边的人继续唱歌跳舞,甚至冲着我哈哈大笑,因为深夜酒吧斗殴实在是太常见了,没啥大惊小怪的。

    我这悲惨短暂的一生,也就好像是在夜店的一场没日没夜的厮混,在舞曲、酒精和灯光的刺激下,黑暗中谁在哭泣,有人在大笑,谁在流血,除了自己,还有谁他妈的会在乎?

    一只桌子被撞翻了,酒瓶和玻璃杯哐啷碎了一地,我也摔到在了地上。我感觉头痛欲裂,眼前只有一片旋转不停的光晕,就在这时,我看到两三个人走到了我身边,掏出魔杖,利索的三下两下就把那两个还要跑过来揍我的挪威巫师击飞到了墙角。我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了托尼和汤姆正在交谈的身影。

    一看到汤姆我就气得不打一处来,可是托尼竟然在此刻转身离开了。汤姆俯下身,不管我的挣扎把我拦腰抱了起来,穿过人群往酒吧外面走去。

    “托尼!”我生气地冲着托尼的背影吼道,“给我回来!”

    可是酒吧的音乐太响了,他压根就没有听到我的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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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外面的空气非常清新,带着海风的淡淡咸味。雅典的夜空是一种平静安宁的深蓝色,好结了冻的蓝莓布丁,看起来酸酸甜甜。夏夜的海风那么温柔,呼呼地吹在我汗湿了的脸上和额角,好舒服。

    凉凉的雨丝落在我的脸上,好像下小雨了。

    巷子蜿蜒曲折,七拐八绕,石板铺设的路面在昏黄的路灯和雨丝下闪着湿漉漉的微光。他一直抱着我在这幽深、下着毛毛雨的巷子里往前走,往前走,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停下脚步。

    半路我在路边狠狠地吐了一次。我吐完后,他蹲在空无一人的街头,用手帕擦干净我的嘴巴和脸,耐心地出奇。他脱下了他自己的风衣,裹在我的裙子外面,然后稳稳地抱起我,继续往前走。

    夏天夜晚的雨一点也不冷,柔和细密地落在皮肤上,痒痒的,柔柔的,很舒服。我瑟缩在他的衣服里。他的衣服很大,丝绸里衬上有一股暖暖的味道,好闻极了。我昏昏沉沉地闻着这股味道,努力想着,这是什么味道?好像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酒窖里的旧木头,还有蘸满了新墨的羽毛笔刚刚落在纸上,字迹还没有干的时候,闻起来有一股墨水味儿……

    我恍恍惚惚地醒过来时,听到了海水涌上沙滩的单调的哗哗声,还有不远处雾角的呜呜声,海湾那一头高高矗立着一座白色的灯塔,昏黄的光线落在深蓝色的海面上。

    我一抬头,看见了璀璨银河在我的头顶,从地平线的这头延伸到了另一头。我又转了转脑袋,看到了灿烂星空下,汤姆熟睡的脸。

    我们睡在一艘停靠在岸边的当地人的渔船上,身下垫着一张羊毛毯子,汤姆一手抱着我,头靠在船舱上,睡得正香。

    夜色已深,可是盛夏时分的雅典是一座不眠之城。

    不远处,不时仍有一艘游艇飞速地开过水面,明亮的船舱里传来欢声笑语,听起来好遥远。在和我们隔着一片水湾的码头上也停着一艘快艇,上面传来隐隐绰绰的音乐,我听出那是黄铜唱片机的声音。

    在那个年代,不管是麻瓜,还是巫师,都生活在战争的阴影中。今天我们可能还在言笑晏晏,明天就可能被当做间谍密探抓起来;今天还阳光明媚的城市,明天可能就笼罩着空袭和死亡的阴云。所有人都学会了及时行乐,抓紧当下的每一秒钟。我想到很久以前玛格丽特的拉丁语家庭教师在作业本上写下的那句座右铭:“carpedie,用英语来说就是抓住当下。我总是在回顾过去,展望未来,可是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怎样才能过好当下?

    水面微微摇晃着,倒映着好像碎钻一样的寒冷星光,那光芒璀璨闪耀,微微颤动着,美好得不可思议。就好像圣约克苏佩里写过的句子:“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一个小男孩,跟成千上万的男孩毫无两样,我不需要,也不需要我,对来说,我只不过是一只狐狸,跟成千上万的狐狸毫无两样,但是,如果驯养了我,那么我们俩就彼此相互需要,对我来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我在看来,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20

    渔船在海面上轻轻晃动,不知不觉中,我轻轻地念出了这个句子。汤姆在我的头顶动了动,暗哑的声音带着笑意,低低地说:“我就是的那个男孩吗?”

    我推开他坐了起来,脑子都是一阵眩晕。宿醉的感觉真的要人命。我晃晃脑袋,勉强笑了笑,没搭理他。我看着远处的地平线发了一会儿呆,转过头,平静地跟他说:“是不是让托尼带我去那个酒吧的?“

    他半睁着眼睛,心不在焉地说:“我们在那里聚会商量事情,托尼正好要过去找我们,就把也带去了。”

    我又问:“托尼已经是的那个什么骑士团的一员了吗?”

    “不,他不加入的话,对我来说更有价值一些。”

    “为什么?”

    “骑士团的成员身上都有某种烙印,托尼今后要在魔法部替我工作,他最好不要受到别人的怀疑。”他平静地说道,额前的一缕黑发在海风中轻轻飘荡着。

    说话的时候,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那个笑容那么浅,可是却隐约带着很久以前的那个汤姆的影子。

    我转开头去,看着对面码头上游艇里的灯光,不说话。

    他低下头,轻轻笑了笑,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把我的脸扳过来看着他,用有些别扭的语气问道:“还疼吗?”

    “还好意思问?”

    他伸手就把我拢进他的怀里,笑着说:“怎么,还在生气?难道不觉得自从我们复合以来,一切都太平静了吗?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念我们在三年级那时候的争吵,那可真是带劲。自从到了六年级一直都太懂事、太无聊了。那天晚上逼着我对动手的伊丽莎白,才不愧是我的女人。”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心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他是个变态。可是……更加变态的是,我竟然同意他的话。

    我和汤姆才不是什么普通的学生情侣,我们两总是要闹得鸡飞狗跳才会快活。这就是我和汤姆之间最大的共性:我们都是一模一样的野种,这辈子都不可能被这个虚情假意的文明社会所驯服。

    想到这里,我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我突然觉得想哭。我永远也不会有力量离开他了。

    汤姆欠过身子,在我耳边说:“快要日出了,又是新的一天了。”

    是啊,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了。

    对岸游艇里的唱片机声音开大了,我听到了一个中年男人沙哑而深情的歌声——

    lovetender,lovesweet;

    neverletgo

    youhavedelilete

    andiloveyouso

    lovetender,lovetrue;

    alldreaulfill,

    fordarling,iloveyou

    andialwayswill21

    我叹了口气,往后一仰,把脑袋靠在了他胸口。

    18奥斯卡·王尔德名言:weareallinthegutter,butsoofusarelookingatthestars

    19取自“heyjude”,歌手是大家都很熟悉的thebeatles,1968年冠军单曲。

    20取自法国作家安东尼·德·圣埃克絮佩里于1942年写成的著名儿童文学短篇小说《小王子》。

    21取自elvispresley(猫王)的lovetender,1956奥斯卡金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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