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刺杀x乐趣
烛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夜幕沉沉,云飞素缩在被窝里睡得正香,面颊这两日也跟着元侯琛好吃好喝而饱满红润起来,清冷的月光落在砖色瓦片上,落在沉思的人眼里。
云飞素翻了个身,滚到冷飕飕的地方又自动滚了回来,伸手想摸摸旁边的便宜暖炉,结果摸了个寂寞,他拉着被子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元侯琛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衣坐在窗沿上,背对着云飞素不知看向哪里,他不像白天那样威严地端着,却无端让人觉得背影有些萧索,旁边的兰花清香浅淡,空气中一片静谧沉默。
“元侯琛。”云飞素出声叫他,“你在看什么?”
他拖着被子凑到元侯琛身边好奇地往外张望,除了幽幽的月光,阴暗处只有黑漆漆一片。
“我在等人。”元侯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耐心:“你不睡了?”
“醒了就睡不着了。”云飞素面露疑惑,“能让你等的恐怕是厉害的大人物,你倒是放心留我在这过夜。”
“盖好被子。”元侯琛摸摸他只暴露在空气中一会会便冰冷的指尖,把他塞回被子里,“有什么不放心的。”
云飞素笑吟吟地看他:“你就不怕我泄露机密给别人?”
元侯琛轻声哼笑,“我却不知有什么机密,泄露给什么人?”
云飞素神色微动,很快明白了他这话背后的意思,咋舌道:“那你半夜在这等什么呢?”
元侯琛目光沉沉地盯着树下阴影,冷笑一声:“等一个杀我的人。”
“你老实躺着,免得误伤。”说着,他穿上外袍直接跳了出去站在屋外。
云飞素看到有个人影从元侯琛盯着的地方微微动了动。
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很快,也许只需要一瞬的时间。
刀剑只是辅助,元侯琛真正厉害的是浑厚醇绵的内家功夫,他拧腰横踢,线条流畅的肌肉在月光下鼓出充满力量的弧度,“砰”的一声闷响,是拳脚在交错击打。
元侯琛拳法狂野,看似毫无章法实则伤筋动骨,那人过了几招发现自己不是元侯琛对手,讶异地顿了顿,施展轻功回到暗处,远远地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元侯琛没追,甚至一步都没离开过原地,他似乎觉得好笑,对那人说:“连你师父也不敢接的刺杀,你倒是胆大。”
“你和师父,谁更强?”那人忽然问了一句。
“有趣。”元侯琛面色冷寒,“你不是来杀人的?”
“若是能杀了你自然最好。”刺客叹了口气:“可惜你比我想象的强许多。”
“抓住你,就有了开战的理由。”元侯琛勾起一抹恶意的笑,“你师父会感谢有你这么个徒弟。”
刺客竟然也笑了起来,缥缈的声音消散在黑暗里:“北王陛下,你不会的,等我变强再来取你性命!”
元侯琛铁着脸回了屋内,“啪”地合上窗,脱下外袍躺在云飞素旁边,面色异常差劲。
云飞素感觉到他身上沾染着夜的冷,犹豫着问:“你没事吧?”
元侯琛咳了两下,扭头看着他美好的面容,心情这才舒缓许多,笑着调侃:“爱妃终于知道心疼朕了。”
“神经病。”云飞素无语凝噎,“刚那谁啊?这刺杀未免也太过草率,你没护卫吗?”
他还有许多问题,元侯琛如何提前知道这人是来刺杀他的,刺客和他师父又都是哪个?话滚到嘴边却还是没有问出来。
元侯琛隔着被子长手长脚把他圈在怀里,回答他:“来的是凤白徒弟乔咸,年少一辈罕见的惊世奇才,叫护卫也没什么用,徒留下人命丑闻罢了。”
“操!”云飞素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掀开被子要下床,发梢凌乱双目怒睁泛着暗色红光,咬牙切齿地低声怒喝:“凤白”
元侯琛紧紧拉着他不让他去追,皱眉道:“你去做什么。”
“杀人!”云飞素几乎被“凤白”这两字冲昏头脑,恨意翻涌着席卷而来,他冷着脸看向元侯琛,眼里闪着疯兽似的凶光:“凤白那畜生,此仇不死不休。”
他的手几乎要在来回拉扯中脱臼,朝元侯琛勃然怒喝:“我让你放手!”
元侯琛沉默地看着他,面上逐渐浮现出“蛟觞”的纹样,云飞素惊讶地发现他似乎是觉醒了血脉的力量,内力越发深厚,是平时的几倍还要多,自己完全无法抵抗他的力道。
除非自己和他闹得鱼死网破化身鲛人,否则真没法在人身的形态和他抗衡,他暴躁地捶打元侯琛手腕:“仇人的徒弟就在外边!你拦着我做什么!他不是要杀你吗,我替你杀了他!放手啊!”
元侯琛不顾他乱踢乱打的拳脚把他拉在怀里坐下,沉声说:“他已经走了,你追不上。”
云飞素紧紧咬着牙齿,鬓角的筋哏哏跳着,眼眶一片通红,只重复着说:“我要杀了他。”
“成大事者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你这样一点就炸,怎么和那些有城府的人斗。”
云飞素忽然惨笑两声,用力掰他手指:“你懂什么,我忍了那么久,和琼宇、克帤两国虚与委蛇,结果呢,还不是落得个国破家亡的下场,如今我一无所有,难道连报仇都不行了吗?!”
“琼宇都是一群过河拆桥的卑鄙无耻之徒!”云飞素急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死了很多”他哽咽了一下,拼命捶打元侯琛:“你根本不懂!放开我啊!”
元侯琛牢牢抓着他,任由他发泄嘶吼,“我知道。”他盯着云飞素的眼睛,掷地有声:“你心里有怨,只是以后有的是机会,绝不是现在,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他抓着闭目忍泪的人肩膀,“云飞素,我不会害你!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云飞素张开嘴短促地吸了口气,又沉沉地吐露出来,手掌死死按着自己眼睛,心像在荆棘丛上来回翻滚,血淋淋地疼,哑声问:“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机会报仇呢?”
他似乎又慢慢缓过劲来,苦笑着说:“我甚至在北军破殿的前一刻还在庆幸,至少你从不滥杀。”
“帝王争霸,他为什么要滥杀无辜?”
元侯琛见他逐渐平静,“蛟觞”终于缓缓隐入衣襟,抿了抿唇道:“听起来,他们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是。”云飞素毫不掩饰自己对他们的痛恨,头一次和元侯琛回忆自己的过去,“我是个私生子,幼时一直住在民间,吃着百家饭长大。”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和琼宇建交吗?呵呵,他们把对我有恩的平民全暗杀了,假扮成他们来刺杀我。”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会见任何一个平民,他们简直是一群心理变态!”
元侯琛把他塞回被窝里,伸手揽着,“我以为你们异世界旅客都是薄情自私之人,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他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云飞素,只能叹了口气,“你实在是不适合这乱世。”
云飞素不满地拍他胳膊,“你以为我真那么想当皇帝吗,谁还没有个悲惨的过去呢,草他/妈的,贼老天跟我有仇。”
“你搂的太紧了我没法喘气!”云飞素在被子里抬脚踢他。
“别乱动。”元侯琛见他越挣扎越想制服他,手的力道也越大。
云飞素被按得越紧越想挣扎,几乎在被子里扭成一条毛毛虫,整张床都乱得不能细看,半晌,他累得气喘吁吁,终于一动不动地瘫在元侯琛身上,没精打采道:“猿猴儿,给我弄点水,好渴。”
元侯琛看他贴着鬓角的缭绕青丝,终于舍得放开他,看着外边泛起鱼肚白的天色,从床边水壶倒了杯茶给他,叹息道:“我今日上朝打盹,可要治你的罪。”
云飞素飞快地白他一眼,把凉茶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水渍道:“这锅我不背,你有空和我缠斗,还不如多睡一会。”
“这是夫妻间的乐趣,怎么在你这成搏斗了。”元侯琛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你怕不是对‘夫妻乐趣’有什么误解。”云飞素把杯子塞回他手里,使唤道:“再来一杯。”
元侯琛不由自主地弯了嘴角,“不知南云王对夫妻之趣有什么高深的注解?”
“当然是”云飞素接过他递来的茶喝了一半,连忙收声,怒目而视:“你这人怎么回事,你变了!”
“?”元侯琛纳闷地回望他,“我不是一直这样吗,我哪变了?”
“猿猴儿,你心脏了,都会套路人了!”
元侯琛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这话你可说错了,我是怎样的人只是你的臆断,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什么正经人。”
云飞素震撼咋舌,骂了一句:“淦,好厚的脸皮啊”
他朝元侯琛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
元侯琛笑得开怀,搂着云飞素,大狗一样上下蹭他:“你真是有趣。”
云飞素举着杯子瞠目结舌,“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我在骂你厚脸皮啊,你高兴什么?”
元侯琛看着他只是笑,云飞素狐疑地打量了他半晌,实在是没明白这人脑子是怎么长的,只能暗暗腹诽——这狗皇帝可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一朵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