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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亲人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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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嫂家出事了,阿水死了。

    本来阿水死了不是什么稀奇事,阿水的身体,大家都知道不是长命汉,偏偏却突然死在桃花嫂一直在家的这个下午。

    这要是在其他家里,埋了就是,大不了丧事办得隆重一些,可是,在桃花嫂家就出问题了。

    因为阿水的病早就在桃花嫂嫁过来之前,就被没什么活命的指望的,只不过阿水家里三兄弟仅仅他没有老婆,父母生怕阿水以后会没人照顾,于是,就托媒人从村外把桃花嫂介绍过来,虽然当时花了一大笔彩礼钱,但终究给阿水找了个依靠,花几块钱还是值得的。

    阿水家里比较殷实,三兄弟都在时倒是相安无事,可是,阿水一死,其他两兄弟就没那么情深义重了。

    问题的结症桃花嫂知道,但无法说出口来。

    知道兄弟没有人道的可能之后,出于对桃花嫂姿色的垂涎,他们都曾经对桃花嫂下过手,因为大家都是一家人的缘故,桃花嫂几次将他们踢出门外,这也就算了,直到后来桃花嫂怀孕生子,整田的肥水被别人挖了个干净,兄弟二人才对桃花嫂恨上加恨起来,碍于兄弟的情份不好发作。

    其实,当时不是没有想过粘上他们其中一个,但后来一想,兔子不吃窝边草,一旦吃下去,妯娌之间的矛盾可不像与别人之间的矛盾那么好解决,于是,桃花嫂选择了宁负他人,不负妯娌。

    然而,在利益面前亲情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阿水的哥哥阿球首先提出来“梦桃呀,阿水现在说没就没了,大哥在阿水入土之前,有几句话要说,也可以说是丑话讲前头吧,首先,感谢你对阿水的好,这个我们大家都看得见的,但是,话说回来,现在阿水已经不愿意和我们兄弟同艰共苦,相依为命了,我们想多照顾他一些都没有机会了,心里非常痛苦。但是,阿水既然走了,证明他不需要父母给他的多余的家产了,为此,你也没有必要,并且再也不能占有多余的家产了,先前父母给阿水的这些东西,有好多你一个妇道人家是用不上的,看在你照顾阿水几年的份上,我同意你守着现有的两间房,不强求你离开我家,一旦要离开我家呢,我们也会再商量打发你一些东西,你看行不?”

    大嫂见阿球开了腔,连忙附和着说:“也是,梦桃对阿水面子上是过得去的,我们不能分她现在住的这两间房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嘛,老二你说呢?”

    “阿水,你回来呀,你叫梦桃怎么办啊,啊啊啊”桃花嫂听得出阿球的意思,根本就没有等二哥开口就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起来,心中,有种如雷灌顶的痛楚。她知道阿水二哥不会比阿球高尚,几年来的共同生活,她会不知道二哥阿旦的心思?

    阿旦见桃花嫂当着大伙的面嚎啕大哭,心里也有一丝丢不下阿水的感觉,但是,大哥既然开口了,他没有理由不顺水推舟,表达自己的观点:“梦桃不要过于悲伤啊,人死不能复生,阿水的离去,我们都很难过,但是大哥刚才说了,这是丑话讲前头,这点我同意,免得阿水一旦入土,我们再来扯这些东西那就不好,大哥你说对吧?”

    “是的,这种事我见多了。”阿球得意地看来一眼阿旦。

    “其实呢,也不是别的意思,我们认为阿水呢你是招呼得不错,应该表扬,可是,你没有给阿水下一个蛋,还白白的养你这么几年,你也够本了,是不是?”阿旦看了看桃花嫂身边的嘉宝,阴阳怪气地挖苦桃花嫂。

    “阿旦少说一句行不行?嘉宝不是一直管阿水叫爸爸吗?这又不是梦桃从家里带过来的,也不是发大水捡的。瞧你!”阿旦老婆白了一眼阿旦。

    急匆匆走到屋檐下的贾道士刚好听见了这几句话,他突然停下脚步来,想了想,转身对酸宝说:“酸宝,你先进去,我忘记了一点东西没拿,回去拿下,马上就来。”脸上毫无表情,酸宝先是一愣,见道长走得慌张,突然又好像明白了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望着道长急匆匆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阿水下榻的房间。

    “大哥二哥,你们先让阿水入土为安好吗?阿水入土了,我就放心了,到时候我都听你们的,行不?”桃花嫂一边哭着一边哀求,完全顾不得擦擦鼻涕眼泪。

    “阿水入土为安你就放心了?没入土你就这么不放心?是不是阿水死得不明不白啊?阿旦,先检查一下阿水的身体,我本来就不信阿水突然会死!”阿球越来越有劲。

    “是吗?不会吧?”大嫂吃惊地发现,阿球对事情的分析还真有几分道理,立即附和着阿球。

    一家人一唱一和,把桃花嫂逼得痛不欲生,就连刚刚赶到的村长和酸宝都觉得很是过意不去。

    “阿球你这是啥子作法?人死为大,你们还一直口口声声关心阿水,阿水一个小时前回去还活着呢,你们住在一个院子里,之前你来看过他几回呀?哦,阿水死了,你们到挺关心起阿水来了,有你们这么做兄弟的吗?不像话!”村长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先批评了阿球之后,立刻对过来看阿水的其他人说:“来,大伙帮一下忙,先将阿水的遗体入棺,免得一不留神让什么猫啊狗啊踏了生,那时候满村都跟着倒霉。”

    “也是也是,被畜生踏了生真的很可怕,大家来,一起搭把手。”有人开始走近躺在床上的阿水。

    “莫太急,顺便查查阿水的身体,仔细点,先检查嘴唇、脸色有没有中毒现象,再检查身体有没有伤口伤痕。如果有,你们也不要扯皮,马上报案,如果没有,你们就不要诬赖桃花嫂,啥子事不是放个屁就可以赖上人家的,要讲证据!”村长详细地安排着大家动手处理阿水的尸体。

    阿球见村长不留情面的对待自己,心里虽然窝火,可是见大家都觉得村长说的在理,也不好发作,只能踮起脚尖从人头缝里看着大家的一举一动。

    桃花嫂一屁股坐在阿水床边的凳子上,悲愤和气愤双重打击,让她面如土色,嘴唇乌紫,泪水长流,被深深刺痛的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身体不停地随着抽涕而颤抖。

    牛嫂见桃花嫂差点晕倒,急忙叫上楚姑妈把桃花嫂搀离这个房间:“桃花嫂你别那么悲伤,阿水这样走了,其实对他来说是种解脱,对吧?”

    “是的是的,牛嫂讲的没错,你看,这几年来,你对阿水的好,谁不知道?哪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有阿水这么潇洒?换到是别人,谁都不可能做这么好,当然包括我老太婆,对得起良心就好,你还年轻,后面的路还很长呢,别哭坏了身子,那倒还中了别人害你的计谋,你说是不是?”楚姑妈顺着牛嫂的意思劝慰着桃花嫂。

    牛嫂为桃花嫂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轻轻地拍打着桃花嫂的肩膀说:“桃花嫂你是个好人,通过残刀这件事,我算是真的认识你了,没有你,今天比你哭得厉害的一定是我和楚姑妈,你信不信?而且没有和你对比,我还真的不知道,我几十年来对牛仙真的好过分,你是我的榜样。做女人真的很难,做到你这样对阿水这么好的女人更难,有些事我们理解,别往心里去,好不?”

    桃花嫂感激地看了看两位年纪像她妈妈一样大的女人,内心虽然平复了不少,可是,想起阿水的一点一滴,她总觉得自己苦了阿水,甚至连无法让阿水成为真男人的遗憾,也如十字架一样强制性的背在自己身上。

    酸宝因为暗恋桃花嫂的缘故,一直和阿水走得很近,他对阿水其实也还蛮敬佩,他们时常将话题扯上桃花嫂,酸宝虽然仰慕桃花嫂,但就冲对阿水佩服,他也不敢对桃花嫂造次,因为不敢对桃花嫂造次,所以,他更加贴近阿水,也就非常了解阿水,久而久之,阿水和他几乎无所不谈,终究在这么一个小村子里,能够说得上几句知心话的没有几个。

    阿水曾经对他讲过桃花嫂的很多事,但从来没有说过桃花嫂的不是,他对桃花嫂更多的是感激。他曾经交代过酸宝,由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决定他无法有和大家一样享受生活的时间,但是,桃花嫂给他的关心使他享受到了人生的快乐。

    桃花嫂到底给了阿水什么快乐,酸宝不敢追问阿水,可是,桃花嫂生嘉宝那次,嘉宝才真正意义上感到了阿水对桃花嫂有多么的倾情。

    为了为儿子出生办酒席,病恹恹的阿水决计要请酸宝和他一起下山去采购东西,酸宝看了看阿水:“采购东西?你去?”

    “怎么了?我有儿子了不采购点东西回来对得起梦桃吗?十月怀胎,呕吐流连,举步维艰,容易吗?虽然我认为梦桃仅仅是陪我等死的,他居然给我生了个儿子,哈哈。”那天阿水不知道有多高兴。

    “那,那你开清单,我全权负责帮你采购回来怎么样?”酸宝倒是自告奋勇。

    “不行不行,必须亲自去的,哈哈,你不懂。”阿水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

    “你这身体,能去?”酸宝见阿水如此坚持要自己亲自和自己下山,不太好坚持,只是对阿水能不能下山表示怀疑。

    “怎么不能去?一喜压三灾,说不定有了儿子我可以多活几年呢。你信不?”阿水的理由充分得无人可以反驳。

    “哈哈,你这个理由够充分。行,大不了我背你一段。”

    “嗛。谁要你背,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有绝对把握的,不过,这采购的东西,哈哈,那就要你背了,我不行。”

    到了镇上,阿水首先就要去法院,这把酸宝吓了一跳,“这家伙干啥子呢?难道看孩子不像自己,特意把我骗来陪他去暴力离婚?”酸宝感到有点被耍的感觉,心里一阵闷闷不乐。

    “放心跟我走吧,不是告发我老婆,也不是交离婚书,傻怔着干啥子?”阿水满脸笑容让酸宝少了些顾虑。只是,酸宝不知道阿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磨磨蹭蹭不想跟阿水走进法院,一个人在外隔着窗玻璃看着阿水跟一个穿着绿色中山装的家伙交谈。

    阿水到了法院,从袋子里拿出一叠写满东西的纸来,正要交给那位接待他的家伙,酸宝心里一急,突然冲上前一把把资料夺过来,愤怒地对阿水说:“阿水你太不够朋友了,在家你讲得天花乱坠,你,你把我骗过来,还真的要做对不起桃花嫂的事?看我不把你这东西撕得粉碎!”酸宝咬牙切齿地看着阿水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说我对不起梦桃?哈哈。你千万别撕哦,要撕,你就看完再撕,我不信你下得了手。”阿水见酸宝这样子感到非常高兴,于是,笑嘻嘻地提醒酸宝。

    “哈哈,这是你朋友吧?有点意思。”那家伙拍着阿水的肩膀笑了笑说到。

    “啥子叫有点意思?你不知道真相就不要乱意思,知道不?”酸宝怒怼那家伙说到。

    “你看看资料再说有没有意思,哈哈,看完了我再给你意思意思。”

    “这家伙肯定是个不严肃的法官,昏官!”酸宝心里生气地想着,他以为那个人是法官。他轻蔑地看了那人一眼,把资料放到眼前,定睛一看,“遗书?”他疑惑地看着阿水:“啥子情况?你觉得自己得了儿子就会喜死吗?乱弹琴!”

    “不是乱弹琴,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我家里的事情我也知道,有备无患,我是委托律师给我公证一下这个东西,对梦桃有好处的。谢谢你,其实,你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你够朋友。谢谢!”阿水正对着酸宝,眼里含满了泪水。

    他知道亲情薄如纸的原因,一般都是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所谓家产,但他又不得不及早为自己的妻子考虑。

    他的这份公证书,不是布雷,而是装的避雷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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