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隐藏
见她畏惧地后退，洛成杨一顿，混乱的头脑冷静下来，他定了定神。
“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走。”
言不渝愣愣地看着洛成杨转身回了卧室。
……
地上的钥匙碎片让言不渝想起那天秦禾来后这里一片狼籍的样子。这些天她一直在想她那天做的到底对不对，但却怎么想也不通。
早上醒来看见身旁的洛成杨，他闭着眼安静沉睡的样子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像，少了几分冷淡，也多了几分不真切的温软。
秦禾没有出现时，言不渝尚且能够自欺欺人，可她不仅来了，也将她心底的担忧以最粗暴的方式扔到了太阳底下。
言不渝无法再逃避，从她得知他隐瞒“小羊人”身份接近她开始，再到她在d大看到洛成杨，言不渝就一直觉得不安。
她有时候看着洛成杨，会忽然认知错乱。
从小她就知道，人不能将全部的面貌暴露在一个人面前。就像那句老话，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情绪、认知、性格、思想……一旦全部暴露在一个人面前，那下场就像她的父母，摩擦、争吵、暴力，不断地和好然后再亲自撕开对方的伤口。那些自以为是真诚的交付和坦白，最后都变成了对方伤害自己的利器。
人一旦失去隐藏，就失去了庇护和退路。
所以当她遇上不同的人时，她往往会有不同的性格表现。她害怕冲突，害怕尴尬，所以最终表现出的性格一定是最适合对方的样子，这样就能让这段关系始终平和无害。
在“小羊人”面前，她外向、话多，肆意表露心底的坏念头。
在洛成杨面前，她却话少，沉默，即使后来在一起也算不上跳脱。
她谨慎地转换着身份，却突然发现有个人早就知道了她的伪装，无所遁形的感觉令人恐慌。
虽然洛成杨并没有对此说过什么，但她心中始终没有彻底放下。
但洛成杨的怀抱太过令人沉醉，她一面警惕不安，一面又忍不住沉溺。就在她快要控制不住时，疫情的出现令她转移了些许注意力。
但秦禾的到来却打破了她维持好的心理平衡。
……
言不渝和洛成杨争吵后不到两个小时，新闻上就发布了s市宣布封城静默的消息，所有人员及车辆不准随意进出。
言不渝靠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刷到这条信息的五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她过去打开门，洛成杨沉默地进来俯身抱住言不渝：“和好吧。”
言不渝垂眸不言，良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为了保险起见，言不渝锁紧了大门，打开了卧室那扇和洛成杨卧室相通的门，这样他们就不必经过楼道，可以减少感染的风险。
封城第一天，言不渝听见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她透过猫眼看见昨天出现在楼下穿着防护服的人正在门口喷消毒液。
封城第二天，小区里又传来了有人确诊的消息。微信业主群又一次炸锅，大家互相询问是否有和确诊人员接触。尽管群里的人都否认了，可这小区本就不大，低头不见抬头见，没有多少人能够完全保证自己百分百安全。而那恐怖的病毒又有无孔不入的传播力，一时间人心惶惶。
封城第三天，没有新增确诊病例，但小区被全面封闭。
言不渝透过猫眼看见了对面门上的黑白封条，不用开门她也知道，此刻她家这扇门外也一定有了同样的封条。
封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的，就像病毒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悄然来临。
封城第四天，东区又新增两例阳性患者，安宁小区平静两天后再次出现疑似病例，安静了几天的小区终于出现了第一辆外来车辆，却是一辆红蓝闪烁的救护车。
警笛声刺耳，拉扯着玻璃窗后每个人的神经。
手机上的微信群逐渐安静下来，好像人们失去了讨论欲。
……
封城第七天，微信群里渐渐出现有住户断粮的消息，其后的几天，陆续有更多人出现同样情况。
他们向相关负责人求助，得来的回答是还未解除封禁，不许出门采购，且外面的超市也早已关门。
“我们正在想办法解决，请不要着急，安心等待，不要出门。”
群里换着人去问，得来的都是这样的话，但物资始终没影子。
……
从出现断粮的消息起，言不渝就默默减少了每餐的量，但冰箱里的食物还是日渐减少。
起先，她还会找些事情来做，打扫卫生、整理东西、看剧、看书，甚至抽屉底的说明书她都能看上好一会，为的就是给自己找点事做以免胡思乱想。
但恐慌还是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了每一滴空气。
洛成杨的手机又开始不断地震起来，他会第一时间挂断但总有挂不及的。言不渝想，那电话迟早会打到她手机上的。
这次，她应该怎么回答？
整日待在家里，难免生出一些不快，但言不渝总会以最快的速度转移话题避开争吵。
有天言不渝醒来的时候看见洛成杨正站在那间一直关着门的储物间前，看样子是想进但没进去。
她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找个借口想把他支开。
洛成杨却没动，而是语气随意地问道：“这门怎么一直关着？”
“它……它坏了，里面就放了些杂物，我就没着急修，等疫情结束了我找个师傅来看看吧。”
“哦。”洛成杨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
言不渝暗暗松口气。
“我修吧。”洛成杨拧了拧把手，“不是什么大问题。”
见她不动，洛成杨道：“工具箱在橱柜里，你帮我拿一下。”
“哦……好。”洛成杨看着她，她只能佯作镇定。
言不渝去了厨房，踩着凳子去找最里面的工具箱。
洛成杨站在杂物间门口等着言不渝，忽然听见她轻声叫了一声，他立马往厨房去，就见言不渝站在橱柜前捧着右手臂，半挽起的袖口下白皙的小臂流出血来。
“怎么了？”洛成杨过去把人扶下来。
言不渝见他担心，笑了笑，安抚道：“没事，不小心被橱柜里的金属框架割了一下。”
洛成杨把头顶的橱柜门关上，拉着言不渝去客厅，他把言不渝放在沙发上，熟练地找来药箱处理伤口。
有了这个小插曲，言不渝成功让洛成杨忘了杂物间门锁的事。
下午的时候，洛成杨回房洗澡，言不渝得了空进了一趟杂物间。她许久没进来过了，那面镜子外面蒙着的黑布都落了一层灰。
地上扔着几个怪诞的面具，个个都表情扭曲晦暗，一如戴上面具后的言不渝。
言不渝看了两眼，捡起来，扔进柜子最深处。如果可以，她希望她以后再也不会戴它们，也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它们。
收拾完，刚出了杂物间，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言不渝拿起一看，有些意外。
竟然是原重。
原重的声音依旧随性不羁，好像这令人憋闷忧虑的疫情并没有影响到他一样。
“喂，小不渝，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言不渝一愣，这才想起之前说要一起查假“原重”的事，她竟然忘了。言不渝有些抱歉。
听见她道歉，原重反倒笑了：“你道什么歉，这事又不是你的错。说起来你也算受害者。”虽说他这张英俊帅气的脸竟然被人拿来骗人让他很不爽，但这事怎么说也是女孩子更受伤。
“那你呢，有没有什么发现？”言不渝问道。
如果他真是个故意在网上玩弄女孩感情的骗子，那她从一开始就不过是个猎物而已。那么她为止纠结痛苦的感情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如果是那样，言不渝想，她也该彻底放下了。
被骗子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人只骗她一个人。
原重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有些意外。
“我倒是有些发现。”
……
原重的电话刚挂，洛成杨就从卧室那扇门出来。他头上搭着浴巾，身上浴袍敞着，露出冷白的胸膛。
言不渝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思绪还没从原重的话里回过神。
见她盯着自己看，洛成杨眸色微暗。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和他亲近了，被她直白的视线看着，洛成杨热水刚刚冲刷过的身体又有些升温。
他走过去，正要开口，言不渝却突然站起来往他卧室去了。
一分钟后，言不渝又回来，把手里的东西扔到洛成杨身上：“穿上衣服，你想感冒吗？”
洛成杨抱着衣服看着言不渝扔下衣服就出了客厅，脸上隐约的笑意消失。
言不渝去了厨房，准备煮点汤。
切菜的时候，她回想原重的话，有些奇怪。
他说他找到了几个和她一样被假原重骗了的女孩，但询问后才发现她们口中的那个原重并不是同一个人。
难不成不止一个人都盗用了原重的身份去跟人网恋？那跟她谈恋爱的那个人呢，是他们其中之一还是另外的人？
可是为什么原重的身份会被这么多人盗用呢？
按原重所说，这些人似乎还挺了解原重本人的，那些女孩甚至分不清真假原重，原重联系她们的时候还以为是那些骗子在演戏。
但照片可以借用，名字可以借用，账号也可以随便注册，可声音呢？电话号呢？
难不成她们和对方网恋的时候从不发语音打电话吗？
言不渝回想第一次在d大看见原重的反应，当时她就是凭借长相和声音才确认他就是原重，从未想过那个原重会是假的。
连声音都模仿得如此真实的话，这些骗子还真是煞费苦心。
可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原重的外形固然出色，可根本没必要模仿到这个程度呀？这么做……简直……简直就像是故意针对他一样。
突然想到什么。
言不渝立马放下菜刀要去和原重说，谁知一转身就和洛成杨撞了个满怀。
“啊……”言不渝装在他锁骨上吃痛，身体失去平衡往后倒去。
洛成杨眼疾手快把人捞回来：“这么急做什么？”
言不渝张口就要问，猛地想起上次三人见面时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
“没……没什么，忽然想起忘给手机充电了。”
看着言不渝欲言又止，洛成杨不动声色地放开她：“去吧。”
言不渝立刻走开。
洛成杨的表情又冷了下来。
他知道，言不渝不是要充手机，只是察觉到他靠近找个借口避开而已。
这些天，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躲避和他的接触，可有时候又安静地默许他靠近，可那一点点触碰根本无法缓解他对她的渴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言不渝已经成了他不可或缺的存在，有她在的时候，床头的骨灰坛都折射着柔和莹润的光，而她不在的时候，就算浑身都浸泡在热水中也觉得冷。
洛成杨清楚他的想法，他不允许她再有任何离开他的心思。
言不渝在沙发上找到手机，点开微信给原重发了条消息。
“你有仇家吗？”
原重的消息回得很快：“？”
言不渝回道：“我怀疑这件事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你。”
原重没有回话，言不渝正要放下手机先去把汤做了，手机忽然一震，原重回过话来。
“仇家倒没有。”
“对头有一个。“
言不渝正要问谁，又想到他说了自己也不知道，就准备提醒他查一查那个人。
还没打完字，原重的消息就又发了过来。
“就是洛成杨。”
言不渝手指一顿，愣住了。
原重问：“你们还在一起？”
“嗯。”
原重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提醒言不渝：“小不渝，你我认识也算是缘分一场，我劝你一句，洛成杨那家伙根本就是个没有心的怪物，别被他那假惺惺的样子骗了。”原玥也是，偷偷跟他妈串通好要和洛氏联姻，要不是疫情，怕是都快订婚了。
原重想了想，还是没把原玥的事告诉言不渝。
言不渝没有回话，她抿着嘴看着屏幕，不知该说什么。
原重说完又有些后悔。元旦那晚言不渝在舞会上看见洛成杨后的神情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明明就是伤心难过还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冷着一张惨白的小脸自以为别人就看不穿她的无措，殊不知眼已经通红。
手机忽然有个来电，原重瞥了眼号码就按掉，继续打字。
“言尽于此，你自己注意一点，别被那小子骗了。”
放下手机原重躺回沙发上闭上眼，言不渝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中。他有些烦躁，拿起手机想说什么，又转手扔下。
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说下去就太八婆了，而且显得他好像别有用心似的。
原重浓黑的剑眉拧在一起，安静地躺了一会，突然从沙发上坐起身。
没错，他就是同情小姑娘而已，不想她被洛成杨那家伙祸害。
原重重重捋了把竖上天的头发，大步上了楼。
一旁沙发上刚被原重骂了一通的原玥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
从原重的话语中言不渝能够感觉到他和洛成杨之间不友善的关系。脑袋里各种思绪错杂混乱，言不渝有些烦躁。
洛成杨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锅里先放西红柿还是豆腐？”
言不渝正要回答，忽然看见原重又发了条新消息：“你记不记得骗你那人的电话号，发我。”
言不渝一怔，电话号她当然记得。
正要打字，洛成杨忽然出现在厨房门口，他拿着锅铲，见她握着手机，问：“在和谁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