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3
同学们到教室的时候班主任正在往墙上贴这次考试成绩。
大伙儿都踮着脚凑那看，胡谬被挤到人群后头，无奈只能等人都看完了再去。刚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金桧考了他班级第三，年级第十二。胡谬抬头往金桧那里瞧，座位空着，苏醒俩人不知跑哪里去了。
班主任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稍稍总结了下本次考试结果，然后等人群到齐之后就开始安排班级事宜。从前上预备课的时候班里是有代理班委和代理课代表的，如今正式上课，想留任的留任，空闲的职位需要重新敲定。
胡谬她们对这些事都不感兴趣，倒是苏醒这家伙捞了个纪律委员。
当天下午开始军训，每天晚自习分给各科老师。
胡谬天天顶着烈日站军姿站的腰背酸痛，金桧那小子就坐在阴凉地吃着雪糕看着他们。
什么？你问金桧为什么不参加军训？
问的好。
胡谬也想问问怎么一米八大个，体重一百三十斤的大小伙子站那不到一天就起了一身寻麻疹而且找不到过敏源啊！
反正金晓带着从医院回来的金桧往办公室那么一走，他就从军训名单上被剔除了。
不过好在金桧懂得收买人心，他们班的冷饮补给总是最不缺的。
短短十天下来，胡谬就黑了一圈，最后一天汇演完之后，大家坐在草坪上说说笑笑互相畅聊人生理想。不知谁起的头让表演才艺，金桧就被推了出去。
胡谬看着金桧拿着把应该是音乐教室的吉他站起来，坐在了草坪中间。指尖拨动琴弦，音符在他手指尖跳动，她看见她开口，她听见他唱，“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于是大家都数着节拍合唱，歌唱童年，歌唱青春。
那晚每个班都在草坪上欢笑打闹，道路边的路灯投射下暖黄色灯光，被拉得长长的影子也拍着手加入人群中，夏雨突然站起来随着拍子跳舞，胡谬也被她拉起来跟着转圈圈，每次视线凝在金桧身上时都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点，她想看清楚这个人的眉眼，聒噪了一个夏天的蝉此刻也都没了声息。
我们记不得第一片树叶落下是在哪一刻，也没有注意到花坛里的花是在什么时候枯萎的，但是从漫山遍野金灿灿的橙黄橘绿里，从每次呼吸里携带的那口甜腻桂花香里，在我们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天气就已经开始变凉了。
这是九月的尾巴。
胡谬喜欢的一位歌手将在这个周四举办一场演唱会，地点是西川市体育馆。
青春时喜欢一个人都是毫无保留的纯粹，为了这次演唱会胡谬攒了好久的钱废了很大的劲儿才抢了这两张票，所以，尽管是周四，也阻止不了她听歌的决心。
但还是要找个合适的理由。
胡谬与夏雨约定好一前一后去向老师请假，然后在校门口外的胡同口集合。
从学校到市体育馆需要坐一个小时的公交，演唱会的时间是三点。胡谬在巷子口左等右等不见夏雨，而指针已经指向下午两点时，胡谬闭了闭眼咬了咬牙，转身开始想着站牌狂奔，同时在心里怒吼，“我后悔不带手机！”是的，她们四个人只有胡谬因为害怕被老师发现而上学不带手机。
正当胡谬在站牌处弯着腰手掌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时，一脸黑色轿车缓缓靠边停在她侧边，“滴滴”，车窗摇下，金桧笑的像株绽开的狗尾巴草一样对她招招手。
胡谬os：我爱了这钞能力。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市体育馆门口。
胡谬终于得空问出了她想知道的。
“你怎么会来，夏雨呢？”
金桧抽走了她手里的那张票，“我是跟着你出来的，夏雨被老师扣下了，”眯眯眼看了眼票，“行啊你手速挺快的，我都没抢到，待会儿回去我按黄牛票的价钱给你。”
说完转身就走，然后似乎是发现胡谬没跟上，于是又回头对她招招手。
胡谬这才动了动脚步，默默跟上眼前那个男生。
原来他也喜欢听自己偶像的歌。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盛宴，大家都为了自己的热爱在狂欢。
当晚回去后，胡谬发现当初发送过好友申请过的那个账号原来早就通过了，现在聊天框里静静躺着一串数字，胡谬想了想，还是打开微信将那串数字输了进去，按下了发送键。然后就放下手机去洗澡，回来后发现自己收到一笔转账，是她买票钱的好几倍，与此同时还有一句晚安。
经过这些日子胡谬也看明白了，金桧就是一个被宠大的小少爷，他天真幼稚却也真诚善良，他们之间依旧没多深的联系，哪怕处在前后桌也只是普通的朋友的关系。金桧学习好，长得又漂亮，出手也阔绰，很招人喜欢，与人交往又总会保持一个恰到好处的度。
胡谬一边羡慕黄牛可以一单赚这么多钱，一边呲着大牙收了那笔钱。末了又拿起手机，回了个“晚安”。
果不其然第二天还没到座位上就听到夏雨撕心裂肺的“啊啊啊”。
“昨天的演唱会好看吗？”
“当然，我的天，好看死了你知道吗，真人好帅，歌好好听，人超级多，氛围超级好…”胡谬越说夏雨的心越痛，细看之下都有眼泪了。
“咱俩用了同样的理由，班主任给我拦了不让我走，金桧那小子是翻墙出去的，我恨呐！！！”
胡谬转头与恰好与笑着看热闹的苏醒对上，“是你给他开的后门吧小苏子。”
“我没有，我没有，他运气好，昨天没人来检查。”苏醒连忙摆手否认。
胡谬抱着夏雨拍拍她的背，“哎呀，下次再去嘛，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啊，他们才十六岁，有的是机会。
走着走着，国庆黄金周来敲门。
胡奶奶抱了个夕阳红旅行团，就这样把胡谬丢下了。金晓知道后天天喊着胡谬来自己家里吃饭，然后给胡谬讲自己儿子小时候穿女装，吃粑粑的糗事。惹得金桧天天抗议甚至要离家出走。
但更多时候金晓会教着胡谬弹吉他，也是在这时胡谬才知道，原来金晓之前是学音乐的，在搬回清水堂之前偶尔会带几个学生学吉他。金桧也是师从她手下。
一直到最后一天奶奶才结束旅行回来，彼时的胡谬已经在金桧家里蹭吃蹭喝好几天了。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金桧和她好像变得有更亲近一点，至少胡谬是这样觉得。
国庆结束的那天晚上，胡谬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她梦到爸爸还在的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虽然母亲总是与爸爸吵架，但是因为有她在，大部分时间家里还是欢声笑语一片。爸爸总会与小小的她玩手抓手的游戏，爸爸的手大大的张开着，胡谬的手小小的去往爸爸的手里放，爸爸每次都抓不着她。她梦见自己骑在爸爸脖子上说自己飞起来了，每次出去玩自己都会缠着爸爸买这买那。可是很快，爸爸在执行一次任务后就再也回不来了，胡谬在家里哭着要爸爸，妈妈一开始还抱着哄，后来就直接打电话就奶奶来带，胡谬五岁时妈妈就彻底不要她了。
戛然而止，胡谬猛地睁开眼睛，床头的钟表显示才五点半。胡谬躺在床上平复自己的心情，梦里那些都是她很小的时候，她自己都不记得的一些事，过了这么多年真真假假她也都不知道了，忽然忆起那些平白的叫人难过。被子下的身体已经被汗浸湿了，胡谬掀开被子下床，冷风一吹倒叫人打起寒颤，去浴室冲了个澡，坐在桌前将这些事情记了下来。
在骑车去学校的路上时，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已经夹了寒意，胡谬有些后悔没多加件衣服，然后一个大大的喷嚏就打了出来。胡谬吸吸鼻子，接着往学校赶。
放假前各科都发了许多卷子，胡谬到了学校才发现自己有张卷子落在抽屉里忘了带回家。眼瞅着学委就要收卷子了，只好拿过夏雨的卷子疯狂抄。
“bbacd”胡谬前一秒刚看完答案，后一秒“bc……什么来着”
于是再次看一眼卷子，“哦，bbacd”
金桧在一旁毒舌，“笑死我了，你鱼的记忆啊。”
胡谬抬头瞪他，让她少来干扰自己。
等她卷子交了之后，胡谬才猛地一巴掌拍在金桧背上，“这是让你嘲笑我的惩罚，还有，鱼的记忆不止七秒。”说完又打了个喷嚏，完蛋，头也有点疼了。
夏雨关心是不是感冒了，胡谬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打算放学去拿点药。
金桧还在那里吱哇乱叫，没一会儿，上课铃就响了。与此同时，胡谬揣在包里的手机突然小声的震动了一下，胡谬低下头看了眼，是条没有备注却异常熟悉的号码发来的短信，胡谬眸子暗了暗，熄灭了屏幕，把手机揣回兜里，想了想，又按了关机键。
在抬头望向窗外那些常绿的香樟树时，胡谬突然意识到，聒噪了一整个夏天的蝉，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胡谬慢慢舒出一口气，不由得感叹好短的寿命啊，和她的爸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