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结伴而行
翌日清晨，一大早，封清玄就听见门口有人敲门的声音，“大师兄，我给你准备了早饭，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听声音，说话之人竟是灵牙，不知这妖精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封清玄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驿馆之中，他扫了一眼房间的全貌，发现自己住在一个上等客房的房间里，屋内被收拾得窗明几净，双眼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恢复了视物能力，他整理了一下衣冠说道：“进来吧！”
门轻轻的被推开了，灵牙端着各色吃食进到了房间里，放在桌子上的餐盘里有包子，粥，几样清淡小菜，还有桂花糕，枣泥糕……封清玄听灵牙一一介绍后，觉得早饭实在是丰盛的有些过分，他吩咐道：“灵牙，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灵牙赶忙摇手说道：“我就不吃了，”说着他还不小心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灵牙觉得自己太过失礼连忙解释道：“为给大师兄做早餐，我家主人她后半夜做砸了好几锅饭，倒掉了又觉得可惜，就索性都让我吃了。我昨夜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的吃了些什么，所以到现在都还不饿。”
听到此处，封清玄心里真是啼笑皆非：“那他自己吃了吗？”
只见灵牙神色有些失落的答道：“没有，主人说她有事要办，所以先走了。”
“走了？”封清玄心中一凉，和他一面都没有见到，不免觉得有点可惜：“什么事？很重要吗？为什么不等我醒来打声招呼再走？”
灵牙轻叹一声，低下头说道：“主人有什么事怎会告诉我？不过师兄，主人说不确定你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所以就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了。”
“哦？是吗。他让你照顾我？”封清玄看着桌子上丰盛的早餐，心里莫名堵得慌，五年不见，若是能看他一眼就好了，他没再多问什么，就这么一口粥一口饭的吃着，这是赤羽不计前嫌亲手做的，这份好意怎么样都不好浪费掉的。
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口问道：“灵牙，你师姐他现在怎么样了？”
灵牙也悠闲地坐在了桌前答道：“师姐已经被我送回坤宇观了，想必那里的人会把她照顾得很好，大师兄就不必挂心了。”
封清玄放心的点点头：“那就好。”
昨夜好不容易美美的睡了一觉，用过早饭后，封清玄心里记挂着昨日渡平之说过的话，感觉其中疑点重重，一代仙门长老岂是他一个渡平之想杀就能杀掉的？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单凭他的一面之词，东临派的长老齐肖远此时究竟是生是死还不能确定，他需赶快赶往九幽山一探究竟，如果真像渡平之说的那样，齐肖远已经死掉了，那就太可怕了，他莫名感觉到一股暗潮汹涌的血雨腥风怕是要席卷整个仙界了，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一次似乎比当年逼死赤羽时来的更加汹涌。幕后主使者绝对不可能只是渡平之和冥狼王这么简单，应该还有一股力量在支持着他们才对。
封清玄像上次那样带着灵牙一路御剑而行，风尘仆仆的飞到了九幽山东临派的上空，当他准备下来时，忽然发现整个九幽山上被腾腾雾气所笼罩着，底下什么也看不清，一眼望去雾霭沉沉，就像是整个东临派本就不存在似的，根本没办法着陆，东临派像是启动了一级戒备的状态，看样子就算是东临老仙没死，恐怕也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不然他们不会戒备的如此森严，封清玄不能硬闯东临派，由于渡平之五年前对他的构陷，到现在案子都还未破，东临老仙又死的不是时候，他与东临派之间的误会已经不是三言两语轻易就可以解释清楚的了，另外，即使这一次渡平之因惧怕赤羽不敢再陷害自己，但自己前脚刚踏出九幽山的地界，后脚齐肖远马上就死了，还是不免会给人造成嫌疑最大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错觉，不得不防啊。
封清玄远远的望见九幽山北面和另一座大山中间有一道天堑相隔，其中似是有一道玄铁桥横亘在两座山的中间，他没做多想，收了御剑便降落到了玄铁桥之上。
封清玄望着桥下的蛮烟瘴雾，感觉里面隐隐约约似有妖气溢出，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对，怎会如此？”
这时，离他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哈哈，这位哥哥果然不是一般人啊！只是看看就察觉到不对了。”
封清玄抬头，寻着声音望去，见一少年，身着黑色轻甲，头上梳着飞扬的马尾辫，双手负于身后，正笑意盈盈的从桥的另一端往他这边款步走来，身下无影，诡异得很。灵牙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也‘倏’的一下从封清玄的衣襟中跳了出来，站在了封清玄的身旁。
封清玄心中一惊，立马警觉地摆出了一个格挡的姿势，将千殇剑横于胸前问道:“你是谁？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只见那少年手中拿着一把碧玉扇，没有半点要袭击自己的意思，他并没有把扇子打开，而是向着另一只手的手心磕着玩儿，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过后，那少年说道：“要说我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不巧，我也就比你们早到了半个时辰吧，大概是这位哥哥心中有事情，所以才没有看到我吧！”
不知来人是好是坏，也不知其接近自己是什么目的，总之普通人是不会轻易能上到这里来的，也不会如此这般高深莫测到让自己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封清玄不敢放松警惕，不客气的说道：“想要与人交谈，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吗？我不愿与无名之辈讲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哥哥莫急，我这就要告诉你了，我是邪尊大人身边的贴身卫士，名唤孤影。”那少年对着站在一旁的灵牙挤了一下眼睛，笑吟吟地说道：“是吧？灵牙。”
灵牙睁大眼睛张口结舌的说道：“孤影？奥，对，没错，他是我家主人身边的黑、黑羽卫，名唤孤、孤影。”
原来是赤羽的手下，封清玄回头看了一眼灵牙，心里紧张的情绪顿时放松了下来：“原来你们认识啊！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早说。”
灵牙伸了伸舌头：“刚才没来得及说。”
“你很怕他吗？”灵牙的表现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封清玄感到疑惑：“这么说来，你们算是一起的了，为什么你看上去好像很害怕他的样子？”
灵牙吞了一口唾沫：“以前主人练功的时候，我不小心得罪了他，被黑羽卫的寒鸦飞起来叼到了半空中，然后就那么扔下来了，当时差点把我摔成好几段，我至今都确实有点怕他。”
“哦，这样啊，那你的主人都不管管你吗？”封清玄好奇道。
“主人说我是没用的东西，就知道骗吃骗喝，不学无术。”灵牙缩了缩脖子惭愧的低下了头。
封清玄看上去很同情它，伸出了一只手，摸了摸灵牙的头，就像是人类给小猫小狗顺毛一样，以示安慰道：“贪吃这一点，我倒觉得还好，心无大志才可自由自在，呵呵，其实我倒是觉得你挺可爱的。”
大师兄竟然夸自己可爱？灵牙感受到了来自孤影脸上两道极冷的光线向自己射了过来，顿感脊背一阵阵地发寒，它马上反驳道：“大师兄，可爱这样的话，对一个修炼近三百年以上的妖精来说，怎么敢当啊？这话若被主人听到后又该说我没用了，大师兄以后还是别乱讲话了。”
“妖精也会不好意思？嗯，好吧，”封清玄看见灵牙的反应心中窃笑，转而又问道：“对了灵牙，什么是黑羽卫？”
灵牙看了看天空，两只手笔画了一个飞行的动作，嘴里学道：“啊，啊，啊。”
封清玄不由自主的口中嘀咕出两个字来：“乌鸦？”
灵牙点头，小声在封清玄的耳边提醒道：“小声点，黑羽卫很小气的，惹到他们会倒霉的。”
“哦，那你知道黑羽卫这次过来，是来干什么的吗？”封清玄也小声问道。
灵牙轻轻地摇了摇头。
见他们二人嘀咕了半天，也该相互了解的差不多了，黑衣少年似乎也猜出来封清玄想要问什么，主动说道：“当年仙济岛一案牵连甚广，我们尊主也是受害者之一，所以今日派我和寒鸦前来了解一下情况，想来也不足为奇吧！”
话音未落，但见一只黑色巨鸟从桥下的迷雾中窜了出来，展翅高翱，直冲云天，翻滚的云雾流淌在它的羽翅之间，被带起的风扫出一道长长地弧线，它的嘴里：“哇、哇……”的叫着。
灵牙指着飞在半空中的那只乌鸦，把嘴支在封清玄的耳边说道：“这个，就是我刚才说的把我扔下山崖的寒鸦了。”
封清玄连连点头：“哦。”
那只乌鸦转眼间便化作一位俏丽的黑衣少女，伫立于孤影身旁俯身说道：“我已经查看过了，下面确实有古怪。”
黑衣少年帮忙引荐道：“寒鸦，还不快来见过这位哥哥。”
寒鸦抬眼看向封清玄，长睫卷翘，微微扑闪了几下，小心翼翼的问道：“我等要称呼这位上仙为哥哥吗？”
“哦。那到不用，我个人觉得我在办案期间称其为哥哥显得更亲近些，你们就都随着灵牙称其为大师兄便可。”孤影说完话后，把头转向封清玄这边问道：“不知哥哥意下如何？”
“称呼而已，随意就好。”封清玄并不在意随行者对他的称呼是什么，反而更关心其他的问题：“既然你们尊主也是受害者，他自己为什么不来？”封清玄问道。
寒鸦继续抱着拳低头谨慎的对封清玄说道：“寒鸦见过大师兄，尊主还有其它事情要办走不开，所以才派我等前来，尊主吩咐过，让我们一切都听从大师兄调派。刚才我下去打探情况，发现在这深沉的雾霭之下，有两片诡异的湖水，我一人不敢妄动，所以前来请示。”
孤影将目光看向封清玄，毕恭毕敬的请示道：“哥哥今日降落在这玄铁桥上，可是准备下去看看么？”
既然来了，这天堑之下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看看又有何妨？封清玄抬眼看了看与他近在咫尺的九幽山，又摇摇头似有难言之隐：“其实我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想去东临派看看的，但是，这下面究竟有什么古怪我确实也有些好奇。”
正在封清玄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抉择之时，孤影问道：“哥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方便说出来吗？”
“说出来倒也无妨，我担心东临派的人还是会以为是我杀了他们的掌门，去了，少不得会产生一些争执……”说到这里，封清玄遗憾的摇摇头。
孤影眨着眼睛，很不见外的上前拉了一把封清玄的衣袖：“哥哥，你的事，我临出来的时候了解到了一些，要我说那东临老仙已死，现在东临派云游在外的弟子们差不多也都赶回来了，就算你再怎么急着要去了解真相，都应该先要避其锋芒吧？何况，我们先去下面看看，也不见得就没有收获，至于哥哥要不要去东临派，还可以再慎重的考虑一下。”
这些话似乎句句都说到了封清玄的心坎上，他的心不再动摇了，他望着深不见底的崖壁下，心中释然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好吧！索性我就先和你们去这下面看看吧！”
孤影忙上前阻拦道：“不急，哥哥出来时可曾用过饭了吗？一会儿我们下去，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哥哥不会饿着肚子出来办事吧？”
灵牙撇撇嘴说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尊主她一大早为大师兄准备了特别丰盛的早餐，大师兄出门前可没少吃呢。”
听到这些，黑衣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吃了就好，吃了就好，那我们这就走吧！”
只见话音刚落，寒鸦摇身一变又现出了巨大的原型，它扇动着翅膀，掀起一阵阵强烈的气流，吹的桥上之人衣袂猎猎翻飞，她飞身下桥，后背与玄铁桥平行，孤影顺势往上一跳，稳稳地踩在了寒鸦的身上，转身对封清玄伸出手说道：“哥哥快上来，让寒鸦带着我们一起下去。”
“这就不必了，我自己会走。”封清玄一边拒绝着，一边默默施咒，把灵牙化为一条小青蛇，从地上提溜起来揣入怀中，千殇剑‘嗖’的一声从腰间滑出，瞬间封清玄就已御剑飞了出去。
“啧，”孤影摇头笑了笑：“寒鸦，还不快快跟上？”
这天堑之下确实深不可测，他们飞过重重雾霭，又飞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这才飞到了崖底，很快两片琥珀色的湖水便陷入了眼帘，里面透着怪异的黄色光晕，湖水旁边长满了茂密的参天大树，一眼望去那些大树无一例外的全部都是榕树，隐约看见一些其它种类的树，似乎也被这颗老榕树遮挡住了阳光，几乎也快没什么生机了，从榕树的枝干上抽出的万千气根深深地扎在了地上的土壤里、后山崖上和两片琥珀色的湖水里，一望无际，独木成林。
就在他们刚落地不久，灵牙‘倏’的一下从封清玄的怀中钻了出来，变成一个绿衣少年的模样，寒鸦也化为了人形站在孤影身旁，四人亭亭而立看着周围说不上哪里怪异的景象。
忽然一阵大风刮来，把那些深深扎在土壤里的气根吹开一部分来，从老榕树的底部露出了两扇约两丈高的朱漆大门，门上挂着两个耀眼的大红灯笼，光从门上就能看出一副大户人家的气派。
‘吱’的一声，那两扇门慢慢的像是被从里向外推开了，从门外向里望去，院中张灯结彩赤红一片，行人络绎不绝，一派喜乐祥和的景象。
封清玄和孤影两人面面相觑，孤影挑起一边眉毛，用手中的碧玉扇指着大门里面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哥哥你觉得呢……”
封清玄呆呆地看着孤影手中的墨玉扇，脱口而出道：“这扇子，我看着眼熟，我曾经也给赤羽送过一把……”
孤影回头看着封清玄，脸上神色一滞：“哥哥，这世上长的相同的东西有很多，这也足以证明我的品味是没有问题的，哥哥觉得这扇子拿在我的手中可还相衬么？”
“当然，当然。”封清玄有些失落的答道。
话未说完，就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拄着拐杖从门里走了出来，他年龄虽大却气宇轩昂，身上穿着深绿色的莽绸长袍，深灰色的胡须几乎要垂到了胸前，但是看上去脾气却一点也不好，他呼呼喝喝的走上前来，不客气的说道：“什么人啊？敢随便乱闯我们荣太公的府邸，不相干的人，去去去，去远一些，省的我看见心烦。”
孤影悄悄展开墨玉扇，不动声色的轻摇了几下，一股细微的邪气四散而出，幽幽飘向眼前的那位老人。
老人顿时像是换了一个人，忽然双手抱拳笑意盈盈地上前说道：“几位客人一定是赶来贺喜的吧！快快随我进去，再晚了宴席就要开了。”
封清玄并未发现孤影做了手脚，上前问道：“我等路经此地，不想却遇到了府上在办喜事，不知老人家喜从何来，我等也好真心一贺。”
老人展眉看了一眼眼前的四个人，捋着胡须说道：“哦哦，原来是路过的客人，那也无妨，我是这里的管家，今日我家太公荣老爷，喜迎十八姨太上门，凡路过此地者，只要是真心祝贺的，我等都会予以招待的，几位贵客还是进来喝杯喜酒再走吧！过了今日，我们这里就不再招待外客了。”
封清玄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身边的孤影，只见孤影双手负立，向崖顶望了一眼，悄悄地在封清玄的耳边说道：“据我所知，这崖上的东临派这几日正在准备丧事，而这崖下却在筹备喜事，他们两家确定没有仇吗？”说到这里他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朗声说道：“哥哥，既然这里是在办喜事，还有好酒好菜招待，我是说什么都不想走了，灵牙，想必你也饿了吧！”
灵牙面露尴尬之色，双手捂着肚子，咽了一下口水，看着封清玄说道：“大师兄，要不咱们也去跟着凑凑热闹？”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好啊！那就请吧！”
就是因为这里诡异，才一定要进去看看的，何况来也来了，封清玄四人跟着老人一起进到了院子里，抬眼一看，在荣老爷家热闹的院落里、廊亭屋檐下到处都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假山玉树之上点燃了无数的火把，放眼望去整个院中灯火通明，亭楼林立鳞次栉比，假山玉树成荫芳草萋萋，精致养眼怡人，只是唯独这来往的行人看上去怪异的很，年长一些的，看上去个个都老当益壮，精神饱满。而年轻一些的，就显得呆头呆脑，木讷无神，老者一路领着他们顺着蜿蜒的青石路走到了荣府的正厅，难怪荣府会给人留下一种张灯结彩的感觉，原来，整个荣府都坐落在一棵巨大的老榕树之下，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无论是阳光还是月光，任何光线都照射不进来，这里全靠火把、灯笼、烛火来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