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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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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9陛下恋慕臣属的妻子,若要传了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啊

    次日,沈思卯时起身,正对着铜镜细细理妆,就听紫箫来报,说郡主已于寅时离府入宫。沈思点了点头,命人将歇在西厢的钱婆唤来。

    许是昨儿个一宿未眠,钱婆的两只眼睛熬得通红,见了沈思,蹭着身子怯怯地问了一声安。

    此时,南歌已在厅堂的八仙桌上摆上了各色小菜,又用一只通透莹亮的南红玛瑙小碗,盛了半碗御田青玉粳米粥,捧予沈思。

    沈思接过小碗,对着钱婆笑得和煦,“钱妈妈昨夜可是睡得不好?”满目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也难怪,那屋子原是府上已故的青姨娘住过的,她走得冤枉,魂魄仍在旧地里徘徊也是有的。”

    钱婆闻言,禁不住浑身一哆嗦,面上仍是唯唯喏喏,“回夫人的话,那屋子甚好,是老身择席。”

    沈思垂眸幽幽一笑,抬手对着桌上的吃食比了一个手势,“清粥小菜,钱妈妈随便用一些吧。”

    钱婆熬撑了一宿,此时正是又累又饿,听沈思出言相邀,嘴上连道“不敢”,人却已经蹭坐在下首的椅子上,拿起筷子冲着沈思讪讪地笑着,“南歌姑娘不一起吃吗?”

    南歌依旧侍立在沈思身后,对钱婆的话恍若未闻,倒是沈思微微一笑,转向南歌笑道,“钱妈妈说得不错,今日事急,你坐下来一道用上一些,倒也省事。”

    南歌方才依言坐下。

    三人一起用罢早饭,避开府中耳目,从西角门出府。马倌儿霍御早已套了架不显眼的青布篷车,候在角门口。

    待三人在车中坐稳,霍御驾起车辕,慢慢悠悠地沿着僻静的小路向淮堤行去。

    小路崎岖难行,一路上篷车颠簸得厉害,晃得沈思昏昏沉沉,呵欠连天。靠窗而坐的钱婆此时倒是越发的精神了,正兴头十足地撩着遮窗的软帘,一刻不停地向外张望着。

    沈思迷迷瞪瞪地正要入睡,却见钱婆突然“咦”了一声,然后阖上窗帘喃喃自语道,“刚刚那个人,瞅着倒像是月娘子身边的婢女萤儿。”

    沈思闻言心头一凛,立时醒了醒神,南歌连忙撩起软帘向外张了一眼,转向沈思道,“看身形是有八\\九分相似,夫人,我跟过去看看。”

    沈思微微点头,此时车行正慢,南歌索性不叫霍御停车,打起门帘,纵身一跃,落地时再就势一滚,身形已没入了路边的草丛之中。

    沈思略松了松精神,顿时觉得浑身乏力,她支着额头疲惫地靠在身后的软枕上,若有所思道,“萤儿怎么会在这儿?她今儿个竟没有和郡主一起入宫吗?”

    钱婆却在这个时候站起身来,袖着双手居高临下地看她。沈思觉得一阵恍惚,她连忙阖了阖双目,再睁开看时,只见钱婆的身影已变幻成两个,晃得她头晕眼花。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拂,却被钱婆轻而易举地擒住了脉门。

    然后,沈思听见“钱婆”对着她笑得娇俏,声音也变得珠圆玉润,十分悦耳,“姐姐聪慧机敏,怎么此时竟想不明白了?今儿个有姐姐陪着我一起入宫,我哪里还需要萤儿贴身侍候呢?”

    “你是……昌平郡主……”沈思心中大骇,勉力撑住一线清明,气急败坏地捶着软榻唤“霍御”。

    郡主见状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凑到沈思耳边,柔声道,“姐姐可真是病急乱投医了。被姐姐害死的青姨娘,正是霍御心心念念思慕着的心上人。他可是恨不得要将姐姐给食肉寝皮了,此时又如何会救姐姐呢。姐姐再仔细想想,若是没有霍御帮忙,以姐姐的道行,又如何会轻易地中了本宫的十香软筋散而不自知呢?”

    是十香软筋散,沈思尝试着提一口真气,果然觉得丹田之中空空荡荡,无所依托。她许久不曾被人如此算计,不禁又气又急,心中却瞬间已转过百种念头,要如何才能给南歌留下些线索,让她知道自己的去向,再求救援。

    郡主却仿佛一早看出了她的心思,掩着唇角故作惊恐道,“姐姐可是在想,要给南歌留下些讯息,等着候爷来英雄救美?”转脸便不屑道,“本宫劝姐姐还是省些力气吧。从昨儿个晚上到现在,姐姐用过的东西,她都用过。现在的情形,怕是连姐姐还不如,哪里还能为姐姐传递消息呢?”

    郡主伸手便掐灭了她最后一丝生机,沈思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涌,十香软筋散的药力随之迅速地发散开来。她再也熬撑不住,失力地瘫倒在了车中的软榻上。

    沈思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的内容细微而零碎,她时而在漫无边际的水面漂泊,时而在断壁残垣的火海中寻觅,断断续续的场景,让人记不真切,待到她意识到这是梦境时,便徒留了茫然无措的失落感,切肤得真实着。

    然后,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沈思觉得浑身一激灵,竟蓦地醒转了过来。

    一睁开眼,便看见郡主正得意洋洋地站在她的面前,她顿时觉得自己还不如留在梦中困顿无助的好,于是满脸愁容地叹了一口气。

    看见沈思哀声叹气的模样儿,郡主的神情越发得意,她挑着眉峰笑道,“姐姐是在叹气?看来和本宫共处一室,让姐姐觉得很是委屈啊。”

    “沈思身份低微,纵然委屈,也只敢在心里默默的忍受着,哪里敢让郡主娘娘知道,”沈思一听,脸上的愁容更甚,她此时手脚被缚,行动有限,只得蹙着眉头,向郡主凑了凑身,“我其实是替候爷觉得委屈,如郡主这般长相欠推敲,身材缺章法,还要在品味穿着上另辟蹊径的人,候爷却不得不娶回府里每日里相对生厌,当真是委屈得紧。”

    “你,”郡主被沈思毫不留情面地抢白了一通,气得满脸通红,扬手便给了沈思一巴掌,然后脸红脖子粗地瞪了沈思半晌,怒极反笑道,“罢了,本宫何苦要与个将死之人计较。姐姐如今犯在本宫的手里,怕也只能逞一逞口舌之利了。”

    沈思骤然挨了郡主一巴掌,觉得喉间一阵甜腥,她容色淡定地侧过头去,吐出口中的鲜血,然后轻轻地舒出一口气来。

    她棋差一招,愿赌服输,如今受些折辱,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究竟输在何处,她无论如何也要死得明白,于是她仰起头来,转向郡主笑道,“你是将十香软筋散一次的剂量分成三份,分别放在了得月楼的茶水,念月轩的稀粥,和马车的荷包中?”

    “姐姐说得不错,”郡主闻言颇为赞许得点了点头,“姐姐是用毒的高手,本宫自然不敢怠慢,只得耐住性子,慢慢儿地与姐姐消磨。”

    “郡主好手段,沈思输得心服口服,”沈思抬眼见郡主又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一阵心烦意乱,于是她冷笑道,“不过我还是奉劝郡主一句,没到最后一刻,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为好,不然这鹿死谁手,还真得没有定数呢。”

    郡主扬起下巴,故作恭维地拍了拍手,笑道,“姐姐如此境地,竟还能与本宫从容谈笑,当真是令人佩服。”她侧耳细听了片刻,又道,“只是姐姐千万不要着急,这最后一刻嘛,很快就要到了。”

    沈思顺着郡主的视线看去,只见韩太后正带着一众嬷嬷宫女浩浩荡荡地向她容身的石室行来。

    还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沈思在心中哀叹一声的功夫,韩太后已气势逼人站在她的面前,劈头盖脸地斥道,“沈思,你身为前朝余孽,潜伏在我大楚宫闱之中,究竟有何意图,给哀家据实招来,不然,哀家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前朝余孽?”沈思一脸茫然地看了郡主一眼,旋即笑道,“众所周知,沈思自幼寄养在霍家,不知父母何人,乡关何处。诸如此类的欲加之罪,太后娘娘用在沈思身上,自然是顺手得很。”

    太后闻言,冷哼了一声,道,“哀家知道你伶牙利齿,最善狡辩,好在昌平在镇远候府上查访多日,如今已是证据确凿,不容你抵赖。”

    太后抬眸看了郡主一眼,郡主会意,袖着双手踱至沈思面前站定,从袖中摸出两张陈旧泛黄的宣纸,将其中一张在沈思眼前一抖,缓缓道,“这是十九年前,碧波庄为了替庄主齐轩寻找走失的女儿在江湖上广发的英雄帖。帖子上说,齐轩的女儿秀眉杏目,右手腕内侧有一粒朱砂胎记。”

    郡主腾出一只手来,捋起沈思的袖摆,翻开沈思的右掌,笑道,“喏,就是姐姐手上这一粒。”

    见沈思看着自己手上的朱砂胎记默默不语,郡主又取出另一张纸,“这是二十多年前,先帝对内廷下发的,剿灭碧波庄的密令。密令上写的清楚明白,碧波庄的庄主齐轩,正是前周朝的最后一位太子轩辕齐。”

    郡主脸上笑得温和,眉眼之中却含了一丝肃冷的杀气,“姐姐,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沈思垂着头思索了片刻,渐渐地在唇角处绽开一丝幽幽的笑意来,她抬起头来,转向太后缓缓开口道,“仅凭一粒似是而非的朱砂胎记,就可以断定我是齐轩的女儿?天下相貌相似之人何止万千,更何况是胎痣。退一万步而言,纵然我是齐轩的女儿。齐轩是为了复国,方将亲生女儿送入宫中,那么理应避人耳目才是正理,又为何要广发英雄帖,大张旗鼓的寻找女儿呢?”

    沈思的一席话噎得太后半晌无语,最后太后一甩袖摆,怒道,“为了大楚的江山社稷,哀家宁可错杀,也不会纵你漏网。左右,给她上刑,今日不撬开她的嘴,哀家绝不善罢干休。”

    随侍的嬷嬷们应了一声,正要上前,却见沈思一瞬不瞬的盯着太后,眸光犀利,“太后娘娘,沈思与您近日无怨,往日无仇,您为何定要置沈思于死地而后快呢?”

    太后微微一愣,随即咬牙切齿道,“你狐媚惑主,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就凭这一条,哀家就恨不能活剐了你。”

    沈思闻言轻笑出声,她对着太后挑了挑眉峰,故作为难道,“太后娘娘请千万慎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言陛下恋慕臣属的妻子。这若要传了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啊。”

    太后抽了抽唇角,脸上青白变幻了好一阵子,郡主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太后的手臂,扭身对着行刑的嬷嬷们喝道,“还不给我打,由着她信口胡吣吗?”

    行刑的嬷嬷们连忙上前,像堵墙一般隔开了沈思的视线,沈思有些挫败的叹了一口气。

    从燕州到落雁坡,再到金陵,才离虎穴又入狼窝,她竟没有半刻安生的时候,这年岁,真正是八字里犯了太岁,才会如此的流年不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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