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59我在出嫁之前,乳名唤作阿满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嗯?”沈思回过神来,见霍冲正垂头看她,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在想我们成亲时候的事。”
霍冲闻言弯了弯眼角,眸中满满的全是温存。他当然记得他们成亲时候的事。那个时候,他便也是这般抱着她入了厅堂,拜了天地父母,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入了洞房。
霍冲觉得自己的心中柔软的一塌糊涂,他禁不住垂下头蹭了蹭沈思的额角,低声道,“其实我觉得,就算你的手脚再医不好了,也没有什么,我就这么抱着你一辈子也挺好。”
沈思的心头亦是一软,刚要说话,这才想起君陌还在身边,不禁有些脸红。
然后她果然听见君陌轻咳了一声,却难得的没有打趣他们。
沈思忙从霍冲怀中欠起身来,这才发现,落脚的地方是一处小岛,小岛四面环水,唯余西面的浮桥与陆地相连。他们顺着浮桥上岛,进入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像被人为修整过,竹节苍劲挺拔,长势极好。林中时有雾气缭绕,一望之下幽不可测。
“要找的人就在这片竹林之后,我先去打个招呼,你们随后再来。”看着竹林中的一片幽深,君陌脸上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然后只见他身影一闪的功夫,人已消失在了林中,再也不见踪迹。
霍冲的面色不动,垂下头去看着沈思笑道,“你最喜欢的奇门遁甲,许久没玩了,留给你过过瘾。”
沈思不屑地撇了撇唇角,不过巴掌大的竹林,就算是奇门遁甲,变化的种类也是有限的,她委实不太能提起兴致来。
沈思静静地环视了一圈,然后盯着右前方,慢条斯里地开口道,“右五步,上三步,那株竹子上有只鸟,用铁蒺藜射下它。”
霍冲抱着沈思,微微侧身,铁蒺藜从指尖飞出。竹子上栖着的鸟儿应声而落,几乎是同时,林中狂风大作。
沈思脸上毫无惧色,反而多了几分势在必得的笑意来,她微微颔首道,“巽位找到了,就从巽位入阵。”
霍冲依言迎风而上,在方才那只鸟儿栖过的枝头上轻轻一踏,只听沈思又道,“左九上四右六,走离位。退十五,回巽位。上三右七,走坎位,坎位有地陷,上十退五左四回巽位,再左九上四右六,回离位。”
霍冲依着沈思所言的步伐迈至离位,离位瞬间火起,霍冲身法迅疾,已然引着火势退回巽位,风助火势,霍冲不敢耽搁,再行至坎位,果然看见坎位瞬间下陷了几分。霍冲一个旋身,向上飞掠了几步,将坎位之水引回至巽位,又急步迈至离位。
离位此时已是风平浪静,巽位的火势也早已被坎位的大水所扑灭。沈思打了个呵欠,看向林中凭空多出的小径,道,“左五右六上四退三,从艮位出阵吧。”
“阿满,你真无聊。”霍冲忍俊不禁地看了沈思一眼,不再理会她的信口开河,径直向右前方迈了一步,人已站在了林中多出的小径上。
“是你真无趣。”沈思翘了翘唇角,阴阳怪气的反唇相讥。
“是啊,我是真无趣,早知道你这么有脸面,让那么多人上赶子来救你,我又何苦千里迢迢地跑到西林来?”霍冲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摇了摇头,沿着小径缓缓地走出竹林。
出了竹林,视野豁然开阔。只见湖中有岛,岛中有湖。楼台亭阁,雕梁画栋,临湖而立,清雅别致。
君陌正抱臂闲倚在一侧的廊柱上,一见沈思便抚掌笑道,“阳爻卦的破解之法有十数种,你选了最霸道凶险的一种。”
沈思挑了挑眉,一脸嗔怪地笑道,“大殿下方才走得急,我还以为是突然反悔了,要将沈思丢在这荒山野岭呢。只好荒不择路地跟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凭空响起,仿若寒风拂面,让沈思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噤。
“荒山野岭?呵,这位姑娘若是觉得鄙陋,大可以原路折返。”
沈思被人如此抢白,一时竟有些尴尬。她下意识地看了霍冲一眼,正迎上霍冲安抚似的目光,觉得心下稍安。
沈思循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着淡青色长裾的男子,踏浪而来,身姿卓约。远远看去,仿若谪仙一般。
“君庄主?”看见君陌,男子皱了皱眉头,“庄主三番两次不请自来,是欺我悬碧谷无人吗?”
“冷谷主说笑了,我不请自来,自然是有事相求,”君陌对着那男子拱了拱手,然后指着沈思笑道,“这位姑娘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天下间只有冷谷主能医,还望冷谷主不吝相助。”
君陌与男子说话的语气和气客套,沈思觉得新奇,便忍不住多看了那男子两眼。这一看之下才发觉,这人生得极美,面如冠玉,唇若施朱,一双明眸,更是艳若桃李。沈思一向自负容貌,竟在一个男人面前,生出了自惭形秽之感。
她微微地别过头去,忆起刚刚君陌与男子的对话,心中不禁一亮,悬碧谷的冷谷主?这位莫非就是百晓生兵器谱中排名第一的冷月无双剑冷无端吗?沈思知道冷无端的剑术天下第一,却从未听说过他竟也会医术。
冷无端面无表情地扫了君陌一眼,语气冷肃,“庄主应当知道,在下从不为生人治病。”
“冷谷主权且看上一眼,这位姑娘或许与冷谷主有些源缘也未可知。”君陌向侧边撤开一步,让开尺把远的距离,让冷无端正好可以看清楚沈思的面容。
冷无端皱了皱眉,顺着君陌的目光,不耐地看了沈思与霍冲一眼。
“百晓生兵器谱中排名第一的冷月无双剑,悬碧谷的冷谷主?在下霍冲,久仰大名。”霍冲也已猜到了冷无端的身份,对着他微微颔首,神色从容淡定。
“镇远候威名远播,不必客套。”冷无端冷冷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沈思身上,“这位想必就是候夫人沈思了。沈夫人的确名满金陵,可那与在下有何干系?”
“镇远候夫人与冷谷主自然无甚关系,”君陌笑着走到冷无端的身边,凑到他的耳畔低声道,“只是冷谷主再仔细看看,这位候夫人的眉眼像谁?”
冷无端下意识地又看了沈思一眼,不觉脸色大变,他向前几步,有些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蹙着眉头道,“冷某唐突,敢问姑娘芳名。”
沈思微微一愣,方才冷无端明明已经叫出了她的名姓,为何还会有此一问?她仔细地思索了片刻,方才正色道,“我在出嫁之前,乳名唤作阿满。”
“阿满?”冷无端千年冰霜一般的眼神中分明的流露出一种既欣喜又动容的复杂情愫,他的身形一动,已闪至沈思身前,霍冲下意识地后撤了一步,却已慢了半分。
冷无端一把握住沈思的右手腕,窄窄的袖口顺着沈思的右手肘滑下了几分,露出沈思右手腕内侧的朱砂胎记。
看到沈思手腕上的朱砂胎记,冷无端的眸中一亮,只听他喃喃自语道,“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没有错,这一次果然没有错。”
见冷无端如此言语无状,霍冲的面色一沉,一双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冷谷主?”
君陌见状连忙上前扯了扯冷无端的衣袖,打起圆场来,“沈姑娘伤得不轻,有什么话还是容后再议为好。”
冷无端丝毫未曾在意自己的失态,只是不悦地斜了君陌一眼,然后将沈思的手心向上,小心地托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右手搭在沈思的脉上,阖目细细地辨别了片刻,突然蹙了蹙眉峰,睁开双目审度地看向沈思。
“冷谷主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沈思怯生生地缩了缩身子惊道,“小女子的胆子最小,冷谷主可千万不要危言耸听,吓着小女子啊。”
冷无端闻言眉头拧得更深,他定定地盯着沈思看了半晌,突然将手猛地甩开,然后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揩了揩指尖,冷冷地扬眉对着霍冲撂下一句,“带她去东面的温泉里好好洗洗,身上一股子酸臭味。”
话音未落,从方才便一直绷着脸的霍冲也忍俊不禁了起来。沈思对着冷无端的背影讪讪地抽了抽嘴角,江湖第一很了不起吗?等她医好了手脚再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