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55只是他是我的夫君
话尽此处,宁千仇不给十七反驳的机会,转身顺着甬道径直向密室外行去。
十七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伸手用力推了推门扇,门扇纹丝不动。再向外看时,密室的外门也已缓缓阖上,徒留甬道上的一盏昏黄的壁灯,毕剥作响。
十七颓然地转过身来,只见沈思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靠坐在石榻上,只是将脸别向内侧。像是觉察到了十七的目光,她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再长长地吐出,语气淡然地说道,“十七,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早已不是当初的阿满。如果重来一次,我依然会杀他,即使知道他喜欢我,我依然会杀他。”
十七倚靠在墙壁上,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思的侧脸,“宁可枉杀千人,毋纵一人漏网,这也是霍冲教你的?”
“是我自己生性多疑,手段阴毒,与夫君何干?”沈思闻言有一瞬间的怔忡,却依旧没有回过头来。
“那你哭什么?”十七的视线未从沈思身上移开分毫,语气笃定地追问道。
“我没有。”沈思骤然提高了音量,声音却几近哽咽。勉力藏匿的脆弱早已无所循形。
十七缓缓地走到沈思的身边,俯下\\身去,握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阿满,为了那个人,你究竟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沈思的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渐渐冰冷,她迎上十七的目光一字一顿地开口,字字敲骨食髓。
“众叛亲离,死生不计。”
沈思的决绝将十七生生地逼退了一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抽出手中的佩剑,抵上了沈思的颈脉。然后,仿佛是为了印证刚刚的诺言,十七看见沈思的眼神变得愈发的无所畏惧。
十七无措地攥紧了手中剑柄,颤声道,“阿满,离开那个人,我……”
“你杀了我吧,”沈思毫不迟疑地截断了他的话头,“我的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要我还回去,我绝无怨言。”
手中的佩剑咣当一声跌落在地,十七觉得自己的心痛得无以复加,他几乎不受控制地俯身靠近沈思,咬牙切齿道,“阿满,你欠我的仅仅是一条命吗?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还?”
“十七?”沈思一时哑然,神色渐渐委顿,她活了二十余载,命悬一线的生死关头就有三次,次次都是十七救她,她欠他良多,纵然舍去一条命又如何偿还的清?
沈思抬起头来看向十七,眸光涣散,神情恍惚,她喃喃地开口道,“我不知道,你告诉我,你要我如何偿还?”
墙角的烛火毫无预兆地跳动了一下,沈思眉目柔和了下来,愈发的秀致,烛火的映照下,仿佛笼着一层薄纱,温润如玉。
十七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有一种排遣不去的冲动,他定定地看着沈思,声音沙哑氤氲,“若我说,我……要你……”
沈思目瞪口呆,待她回过神来时,十七已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双唇。十七的吻霸道而粗砺,与他平日的冷漠严肃判若两人。
沈思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事态是如何急转直下的。她笃定了十七绝不会伤害她,所以即便是十七的刀架在她的颈项上时,她也不曾害怕过,如今却是真真切切地害怕了。
然后,她感觉到十七的手正不由分说地从她的衣襟中探入,所到之处牵起一片难当的燥热,她的浑身上下竟禁不住地战栗起来。
有一瞬间的目眩神迷,恍若梦境,她有些难耐的呻\\吟出声,这才恍然醒觉—她居然如此轻易地有了情动的感觉。
这样的意识让沈思惊出一身冷汗来,她接连地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将进入密室后发生的事情仔细地回想了一遍,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是宁千仇在烛火中下了催情的药物。沈思心中立时畅亮了起来,宁千仇怕是算准了十七不会杀她,又不甘心让她如此轻而易举地逃出生天,所以要用这种方法来给她一个教训。
此番思忖明白了,沈思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她的脑中飞速地运作着,片刻之后,已有了主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突然侧过身体,让近锁骨处的一处刀伤从十七的指下滑过。刀伤未完全愈合,扭动之间再次开裂。沈思痛呼出声。
听见沈思呼痛,十七下意识地缩回手来,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沈思,声音轻柔小心,“弄疼你了吗?”
沈思有些委屈的点了点头,她此时面色潮红,眸光水亮,这般含糊其辞的拒绝无异于欲拒还迎。
唇舌间仍回味着方才纠缠之中余留的清甜柔软,十七心念一动,探手去解沈思的衣带。
他心里明白,此种趁人之危的行径为人所不耻,但不知为何,此时他的每一寸血液都在叫嚣,他发了疯得想要她。
于是他俯下\\身去,在她的耳畔落下绵密的亲吻,压低了声音,一遍一遍地诉说着他对她压抑已久的爱意。喃喃自语一般,不知究竟是为了安抚她还是自己。
“十七,”沈思微微弓起腰背,躲避十七的抚触,有些难堪地开口道,“我的身上满是伤痕,不堪入目。”
十七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头来看向沈思,氤氲的目光愈发的温柔而心疼,“没有关系。”
沈思轻轻地别开了目光,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半晌方才轻声道,“可不可以先把烛火熄灭?”
十七从未见过她如此乖顺羞怯,越发令人心旌神驰。于是他依言抬起左手,指尖轻轻一弹,墙角的烛火应声而落。
密室中一片幽暗,沈思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幽暗让她觉得无比的安全。她静静地等待了片刻,直至自己身体里难耐的燥热渐渐散去时,方才开口轻唤了一声,“云飞。”
感觉到十七的身躯轻颤了一下,沈思的脸上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意,“云飞,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的事情吗?”
见十七伏在她的耳畔沉默不语,沈思将声音压得沉静低柔,极尽安抚,“我记得那天是师父亲自把你带到庄子上的。师父说你小我一岁,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很开心,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当师姐了。谁料想,你却用一脸冷酷的表情看着我,仰着头告诉我说,小师妹,我会保护你的。”
“我不记得了。”十七不耐地回了一句,声音沉闷。
沈思并不理会,续道,“我没有想到,你第一次见我时,就许下了一句重愈千金的诺言。得水云剑罗云飞一句重诺,我此生何其有幸。”
十七撑起上身,看向沈思,只见沈思脸上的笑毫无城府,一如初见时那般纯粹干净。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将沈思的衣衫重新打理整齐,侧身躺倒在沈思的身边。
“我不记得曾对你许下过什么诺言,我只记得你曾说过要嫁给我。”
沈思一愣,这才想起,在她稚气未脱的年岁里,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要嫁给他,可如今物是人非,再忆起时,已恍若隔世。
“那个时候,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嫁给你,只可惜造化弄人,”沈思低声叹道,“云飞,对不起。”
十七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沈思的眉眼之间,只见她秀眉杏目,眸光清澈欲滴,似乎从未变过。十七将手臂枕在头下,近二十年来,他难有机会与沈思靠得那么近,有一个问题,他若现在不问,以后怕是再也问不出口。
“阿满,他究竟哪里不同,让你如此另眼相待?”
“哪里不同?”沈思愣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十七说的是霍冲。她很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淡淡道,“没有哪里不同。只是他是我的夫君,我与他朝夕相对,他若是不开心,日夜对着一场臭脸,我也很难开心起来。所以只能千方百计地顺他的心如他的意。”
沈思的回答让十七心中愈发的不甘,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问道,“那我呢?若你嫁的人是我,是不是也会这样死生不计的对我?”
沈思微微一愣,她竟从未想过十七在她心中的位置,她只是习惯了看他在她面前手足无措,习惯了他悄无声息的保护,甚至于习惯了明知道他近在咫尺却总也找不到他。
如今,她禁不住在想若是她从未离开过庄子,从未遇到过霍冲,是不是会比现在幸福一些。
沈思深吸了一口气去平复心中难以言愈的复杂情绪,“云飞,这世间若还有一个人,可以不计得失真心诚意的对我,那便只有你了。”
沈思的声音平静,十七知道,她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习惯了用这种语气来压抑所有的情绪。
十七觉得心中一阵酸涩,有一瞬间他觉得所有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她还平安的活着,在他能看得到的地方,已是上天对他莫大的恩赐。
于是十七侧过身去,小心翼翼地托起沈思的肩背,让沈思靠在他的怀中。
她的身体纤细单薄,鬓发枯槁凌乱,他便用手一丝一丝细细的梳理着,不厌其烦。
十七的怀抱陌生而温暖,沈思绷紧的身躯渐渐地放松下来,她喃喃自语般的问道,
“云飞,为什么每一次我有危险,你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因为我总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十七压低了声音,仿佛不愿意打破这难得的安宁。
“是这样?”沈思蹙起眉头思索了片刻,然后如偿所愿般地松了一口气。此时她觉得异常的安心,然后沉沉的倦意袭来,她昏昏入睡,毫不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