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49你倒是把夫人这些阴狠算计学了个十足十
时近子时,月黑风高,鹰愁谷被困了数十日的楚军人衔枚,马裹蹄,悄无声息地向隘关口方向进发。
郡主紧紧地攥住手中的缰绳,默不作声地跟在霍冲身后。
鹰愁谷东西两边悬崖陡立,南边是较为险峻的飞鹰荡,因为地势的原因,齐军的守备较为松懈。北边叫做隘关口,隘关口的地形如壶口一般,易守难攻,且关口外布有北齐重兵。
郡主不知道霍礼带来了什么消息,也想不明白霍冲为何会从隘关口突围。只是昨日之事后,郡主对霍冲心生畏惧,不敢多问,只得跟在楚军的队伍中静观其变。
行至隘关口附近,北齐的军营已隐约可见,霍冲挥了挥手,勒住了马缰,传令官见状,向后竖起了令旗。军队停下脚步,静静地伫立在北齐的军帐前。
山风凛冽,哨楼上的风灯左右摇摆,明灭不定。霍冲对准哨楼,张弓引箭。感觉到弓弦在自己的指尖缓缓蓄力,霍冲的唇角弯起一抹笃定的笑意。他缓慢沉稳的松手,两只利箭,离弦而出。风灯应声而落。几乎是同时,哨楼上的齐兵惊呼了一声,从哨楼上翻身落下。
齐军的军帐中刹时间铠甲铿铿,兵戈林立。有火光依次燃起,直映得隘关口亮如白昼。
须臾的功夫,营门洞开,当先一将纵马而出,正是萧理的副将呼延济。而他身后的齐兵悬旗正正,甲胄齐整,显然早有准备。
呼延济缓缓行至霍冲对面丈余远的地方停下,靠在马鞍上对着霍冲笑道,“萧将军算准了霍候今夜会有所行动,却没有料到霍候的动作如此的明目张胆。”
霍冲坐在马背上,向前略凑了凑身,笑道,“萧理已逃得不见踪影,只派了你这么个无名小卒断后,本候若是不光明正大一些,岂不是胜之不武?”
呼延济脸色微变,随即仰头大笑道,“萧将军派我这个无名小卒为先锋,自然是为霍候留了后招,霍候不必忧心。倒是霍候被困多日,如今定是人困马乏,有这个闲功夫与本将说笑,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带着身后的一众兄弟逃得性命才是正理。”
霍冲的嘴角噙着笑,右手中握着的马鞭在左手的掌心中有节次地敲打着,片刻后方才笑道,“本候究竟该为谁忧心,呼延将军仔细听听身后的动静,再来与本候逞口舌之利吧。”
呼延济闻言,下意识地扭头看去,隐隐有刀兵之声从身后传来,紧接着营帐之内火光四起。呼延济心头大震,忙要命人前去查看。已有将官飞驰而来,未及勒紧马缰,人已滚落在地,疾声回道,“呼延将军,隘关口外有一队人马,打着楚军的旗号,从营后袭来,我军措手不及,死伤惨重啊。”
呼延济握住马缰的手轻颤了一下,齐军已将楚军困在鹰愁谷中数十日有余,生擒楚国的镇远候霍冲本是指日可待,可就在五日之前,大将军萧理突然接到皇帝的密旨,说临都有变,让他们即刻撤回。萧理原想着再拖延几日,解决了鹰愁谷中的楚军再班师回朝。可几乎是同时,探马来报,西林的皇帝仆兰浔突然往云州增兵数十万。萧理恐怕会腹背受敌,加上临都又有金牌来催,不得以只得率大军返齐,只留下自己率五千人断后。
只是大将军萧理行事一向缜密,此次退兵更是隐密,用了足足五天方才完成。霍冲又是如何知晓?而身后袭击他的楚军又是从何而来。是驻扎在彬州的神机营潘远?可是没有道理,这数十日过去了也没见着神机营的踪影,偏要等在这个时候齐军已撤了七七八八,神机营大军却巴巴儿地赶来牛鼎烹羊。
呼延济下意识地向霍冲看去。只见霍冲正气定神闲地安坐在马背上,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意。
迎上呼延济的目光时,霍冲的眸中闪过一丝嗜杀的寒意来,他忽然将手中的软剑向天一指,朗声道,“兄弟们,我们的援军到了,随我一起踏平齐军大营,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千机营原本就是楚国的精锐之师,却被困在鹰愁谷中数十日无用武之地,直到此时方才一扫连日来的憋屈之气,自然是群情激愤,士气高昂。一时间隘关口中喊声震天,数千人一起向齐军大营掩杀而去。
接连的变故让呼延济愈发的心神不宁,回过神来时,只见霍冲已提剑袭来。连忙挺枪去迎。
兵刃相迎,呼延济只觉得手上一软,枪已落了空。呼延济下意识地想将枪撤回,这才发现枪刃已被霍冲夹在两指之间无法挪动分毫。趁着这个功夫,霍冲的软剑顺着呼延济的枪杆而上,直指呼延济的咽喉。
霍冲的动作迅疾,待到呼延济反应过来时,霍冲的软剑已近在咫尺。呼延济心头一惊,连忙侧身去躲,霍冲早料到呼延济的动作,执着软剑欺身而上,在呼延济的颈项处手起刀落,片刻的功夫已将呼延济斩于马下。
霍冲执剑将呼延济的首级高高挑起,对着正在厮杀的楚军厉声道,“呼延济已死,还有负隅顽抗的齐兵,格杀勿论。”
齐军见主将已死,早没有了战意,楚军士气大震。见两军胜负已分,霍冲不再理会旁人,纵马径直穿过齐军的大营。
昨日傍晚,霍礼飞鹰传信,已细细言明,仆兰浔云州增兵,萧理大军已班师回朝。并告知霍冲,落雁坡落雁寨的寨主与沈夫人有旧,落雁寨尚有千余人马可供调遣。
霍冲当即与霍礼约定,子时从隘关口突围,让落雁寨的人马打着楚军的旗号,从后方接应。
从前,霍冲总担心霍礼为人太过忠厚,做事不够变通,可此次的任务却完成的干净漂亮,让他刮目相看。
霍冲正思量之间,远远地看见一人一骑疾驰而来,来人正是霍礼。
霍礼纵马来到霍冲身边,滚鞍下马,连声道,“属下来迟,请候爷恕罪。”
霍冲亦翻身下马,俯身将霍礼扶起,笑道,“你来得正是时候,跟我过来,我有话问你。”
霍礼站起身来,垂手跟随在霍冲身后,正斟酌着是否要将在林国遇见夫人之事如实禀告霍冲,却见霍冲身边的将官来报。此时守在隘关口的数千齐兵,已被剿杀殆半,另一半齐兵也已弃械投降。
霍冲挥了挥手,命人前往各队传令,清点俘虏辎重,清扫善后。自己则领着霍礼径直出了齐军营帐,往落雁坡方向又行了丈余远。
霍冲捡了处略为平整的高地席地而坐,霍礼不敢就坐,侍立在霍冲身边。
“说说看,你是如何说服仆兰浔出兵的?”霍冲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
霍礼知道霍冲必有此问,此时虽不知沈思如何设计,却也另想好了一套说辞。
他权衡了片刻,只将如何离间北齐君臣,挑拨仆兰浔与云罗公主之事一一回禀,却略去沈思不提。
霍冲蹙着眉头听完,不禁笑道,“这倒有些像是夫人的作派了。过去我常嘱咐你,遇事不决,多与夫人商议。你倒是把夫人这些阴狠算计学了个十足十。”
霍礼心头一惊,连忙跪下称罪,他禀性良善,对于沈思的行事,虽有不苟同之处,却是真心敬佩的。如今听见霍冲此言,心中笃定了沈思所言非虚,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在霍冲面前为沈思隐瞒。
霍冲掸了掸下裳,站起身来,示意霍礼起身,又喟然道,“无论如何,你总是进宜了不少,回朝之后,我记你首功。”
霍礼不敢接话,只得垂首谢恩。抬起头时,却见着郡主由两个亲卫护送着,远远地行来。
霍冲拧起眉头看向郡主,眸中的不悦显而易见。
郡主看见霍冲,急急地上前福了福,方才赔着小心道,“候爷,齐军的中军帐已收拾妥当,候爷连着几夜没有阖眼,还是过去略歇息片刻吧。”
“你这些日子跟在我身边,端茶倒水,铺chuang叠被,倒是贤慧得很。”霍冲颇不耐烦地睨了郡主一眼。
郡主知道霍冲这是嘲笑她只会做些伺候人的勾当,嫌弃她累赘。她此时并不敢应声,只得涨红了脸,垂首侍立在一边。
霍冲并不理会郡主的难堪,转向霍礼道,“你昨日说,落雁寨的寨主与夫人是旧识?我倒是从未听夫人说起过?寨主现在何处?何不带我去拜会一番,以谢今日相救之恩?”
霍礼见霍冲当着下人的面讥讽郡主,心中十分尴尬,听霍冲如此说,忙回道,“落雁寨的寨主青蕖姑娘,应是仍在落雁寨中坐镇。此时天晚,候爷不如早些回营,明日再去拜会不迟。”
霍冲闻言轻轻地舒出一口气来,眉头却越拧越深,半晌方才挥了挥手,转身往中军帐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