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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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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陛下的眼光最毒,一眼就看出阿满没有好心

    从竹喧客栈回宫,仆兰浔领着女萝并沈思径直进了轩和殿。

    刚跨入殿门,沈思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十二宫门提督正敛气屏息地一字儿排开,齐齐整整地跪在大殿一角。仆兰浔目光森然地斜了他们一眼,默不作声地踱至御案前,支着肘靠在了龙榻上。

    仆兰浔一路上一言不发,神情肃然,女萝虽不觉得自己有错,此时也不免有些忐忑。她站在殿中心下惴惴地环顾了一圈,只见几个宫女搬了太师椅过来,延她与沈思入坐。

    “说吧,昨晚上是从哪个宫门出去的?”仆兰浔从御案上随意拿起本书册,懒懒地开口,声音有些疲惫。

    女萝正要坐下,一听仆兰浔这话,不禁怒从中来,如今十二宫门提督俱在殿中,她昨晚上从哪个宫门出去,哪位提督便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仆兰浔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警告她,她的任性决定着无辜人的生死,让她日后在西林的皇城中投鼠忌器,行规步矩。

    女萝索性向前迈了几步,走到仆兰浔面前,质问道,“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妻子,也不是你的臣民,你凭什么审我?”

    仆兰浔支着额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女萝看了半晌,突然将手中的书册向案上狠狠一甩,“凭什么?就凭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把你抓回来。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是,你仆兰浔有本事?”女萝冷哼了一声,怒极反笑,“那你倒是算一算,我是从哪个宫门出去的?”

    沈思见女萝与仆兰浔争吵,略有些尴尬,站起身来,敛裾为礼道,“昨晚上闹了大半宿,今日里着实有些疲累,还请陛下和公主恩准阿满先行告退。”

    “等一下。”沈思话音未落,只听女萝与仆兰浔同时开口。

    沈思见这二人前一刻还脸红脖子粗,这一会儿便如此心有灵犀,禁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女萝听见沈思笑,脸红了红,没好气道,“姐姐你别走,我不要和这个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怎么说是孤男寡女呢,”沈思抬袖掩了掩唇角,扬起下巴指了指跪着的十二宫门提督,笑道,“你当那边的十二宫门提督都是假的吗?”

    听见沈思的打趣,仆兰浔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轻咳了一声,又板了板面孔,转向十二宫门提督道,“别跪着了,都下去吧。”

    十二宫门提督在轩和殿中生死未卜地跪了大半宿,此时如蒙大赦,连忙相互扶持着,一瘸一拐地退出殿外。

    沈思袖起双手,正想跟着退出殿外,却听仆兰浔沉着声音开口道,“阿满姑娘留步,朕还有些事要请教。”

    女萝从刚才至现在一直梗着脖子,乌眼鸡似的一会儿看着沈思,一会儿瞪着仆兰浔,此时方才逮着话头,勾起唇角对着仆兰浔笑得既乖戾又爽朗,“行,我把这轩和殿腾给你,你们两慢慢聊。”

    女萝将袖一甩,也不理会仆兰浔和沈思,扭过身子,将步子踩得噔噔直响,三步并两步地迈出了殿外。

    一时间,轩和殿中只留了仆兰浔与沈思两人,沈思垂着头站着,静默了半晌,方才听见仆兰浔喜怒不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前几日,曾听阿萝说过,从云州到燕州,一路上全凭姑娘的筹谋算计,才能躲得过庆国师的追捕。”

    “筹谋算计不敢当,运气好罢了。”沈思抬起头来,略挑了挑眉峰。

    “姑娘过谦了,在庆国师的重重包围中千里奔袭,不是仅凭运气就做得到的,”仆兰浔开口赞了一句,语气中却透着几分倦意,像是耐着极大的性子,“那么姑娘可知,朕为何要将云罗公主禁足宫中?”

    “阿满不知,”沈思敛了敛神色,又道,“但阿满大概猜得到,陛下是顾及公主的安危。”

    “嗯,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助她出宫?”仆兰浔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微微眯起的眼眸中却流露出几分危险的讯息来。

    “公主的性子倔强,陛下最是清楚,所以有没有阿满在,公主都会出去,”沈思思索了片刻,斟酌着开口回道,“陛下的本意不过是为了护公主周全,那么还是有阿满在要更稳妥一些。”

    “你倒是好心,”仆兰浔抬眸看向沈思,目光中多了几分审度,“真是这样吗?”

    “陛下的眼光最毒,一眼就看出阿满没有好心,”沈思笑着迎上仆兰浔的目光,神色越发从容,“只是阿满身中奇毒,非公主不能解,所以在阿满拿到解药之前,不敢让公主有任何闪失。”

    “哦?这个理由倒是能让朕放心,”仆兰浔闻言脸上的神色竟轻松了几分,他仰身靠在龙榻上,对着沈思笑道,“你说的对,阿萝的性子倔强,可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不能逼她。那么刚刚她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就由你来回答吧。”

    “是陛下刚刚的问题问得不对,”沈思也笑,她顺手理了理鬓角,从袖中取出一张羊皮地图来递至仆兰浔的案上,“无论是哪个宫门,总有防备薄弱的时候,公主一向聪慧,略花了点心思便绘了张皇城的巡卫换防图,想要出宫,易如反掌。”

    仆兰浔从沈思手中接过地图,只见地图绘得清晰明了,应该在何时从哪个宫门出宫,一目了然。

    仆兰浔见状,不禁仰头大笑,半晌,方才以手扶额,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样的本事。”

    “陛下的话问完了吧?”沈思轻轻吁出一口气,对着仆兰浔微微躬身,“这地图陛下若是喜欢,便留给陛下做个念想吧,阿满告退。”

    未等仆兰浔应声,沈思已自顾自地转身向殿外走去,可尚未行至殿门,就听见仆兰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轻缓和气,“阿满姑娘,阿萝一贯听你的话,还烦请你替朕劝她一劝。”

    沈思并未转身,嘴角却多了些揶揄的笑意,“陛下放心。”

    照影斋中,杏花开得正盛,女萝坐在镜前,将头上的钗环一一卸下。有一只春蝉压鬓勾住了几缕发丝,女萝气恼地一扯,春蝉压鬓连同被勾住的发丝一起被扯下了,落在妆台上,被扯断的发丝瑟瑟地当风抖动着。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院子中的杏花开得正好,公主殿下何苦要用这些俗物压鬓?”

    女萝抬起头,从镜中看去,只见沈思抱着双臂,笑盈盈立在身后。

    “你舍得死回来了?”女萝没好气地白了沈思一眼。

    “公主殿下今日里的脾气好大,嗯,胆子更大,”沈思歪着头倚在屏风上,笑盈盈地将手探入袖中轻轻一叩,明晃晃的匕首已落入手中,匕首在女萝眼前如行云流水般地一旋一扫,依旧落回沈思袖中,然后沈思袖起双手,对着目瞪口呆的女萝,笑得好不善良无辜,“你别怕,看在小俩口拌嘴的份上,做姐姐的今天不跟你计较。”

    女萝气结,睁大了眼睛,瞪了沈思半晌,“霍阿满,你往日里有求于人的时候,也都是这么嚣张吗?”

    “我很少有求于人,不知道有求于人该是个什么样子,你且担待些罢,”沈思笑道,“况且我觉得,依着我的性子,甘愿为你与仆兰浔劝个和,与你已是莫大的情份了。”

    “所以说,是阿浔让你来劝我的吗?”女萝干净利落地从沈思的话中抓出了她最想听到的只字片语,然后察言观色地提炼出她最想知道的弦外之音,最后又十分应景地摆个出西子捧心的愁容来,对着沈思哀叹道,“其实我也知道,阿浔不让我出宫,是怕庆老头对我不利。可他若是好言好语地跟我说,我也不见得非要违逆他的意思。”

    你不违逆他才怪,沈思在心中暗笑,然后才反应过来,女萝这丫头竟还知道庆古会对她不利。

    “嗯,夫妻之间,总奢望个心有灵犀,孰不知那都是话本子上骗人的鬼话,”沈思转了转眸子,信口开河道,“这是仆兰浔的错,回头我跟他说一声,就说他和他的准媳妇儿之间没那个闻弦歌而知雅意的缘份,让他有话就跟你明说。”

    “你敢,”女萝霍地站起身来,然后垂下头来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勾了勾,“谁说没有闻弦歌而知雅意的缘份?”

    听了女萝的话,沈思觉得自己后槽牙处的酸劲和着身上的疲累劲一起嗖嗖儿地直往脑门上窜,她适时地打了个呵欠,摆了摆手,懒散地回道,“有没有的谁乐意管你,我回屋补个眠去。”

    女萝的目光跟随着沈思的背影,转向屋外的杏花微雨。突然想起,沈思刚进屋的时候,说的是什么来着,“春日游,杏花吹满头?”她其实想说的是这首词的最后两句吧。女萝恍然大悟,然后对着沈思的背影狠狠地磨了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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